萬咎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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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多少號?” “好像……好像……” “12月19號?” “好像是吧?”女孩有些遲疑。 梁亭松邊聽邊邊往白板上記錄著,“還記得是什么歌嗎?” “我記得有句歌詞好像是可以陪你去流浪?!?/br> 梁亭松的筆一頓,是昨晚上的那首歌。 “警察先生,老師說童欣是吃不了苦所以離家出走逃避現實,我知道她不會的,她是個很樂觀很好的女生。她還經常給我帶糖果,她還準備好了以后去哪個藝術學校上大學了……”電話那頭的女孩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是壓低了的啜泣聲,“老師不給我們討論童欣的事,怕影響學習,警察先生,童欣會回來嗎?” “謝謝你提供的信息?!绷和に扇珲喸诤?,沉默良久回到,“會的,她會回來的?!?/br> “謝謝?!迸⑿÷暤牡乐x,“啊,要上課了?!?/br> 電話被突然掛掉,會議室里陷入沉默,梁亭松雙手撐在桌面上。 “昨晚各道路檢查情況怎么樣?” “截止到目前沒有異常?!币χδ陱某啥训奈募锾匠鲱^,臉上也是疲態,昨晚他一直守在手機旁生怕錯過任何消息。 “老大,梧禹帶著二小組的人去查訪計鳴淇家附近的人,商鋪了?!庇阢渑e了下手,她清了清嗓,“對街頭暗巷的攝像頭,我在聯系相關住戶商鋪,盡力收集視頻?!?/br> 微信特關聲突然響起,于沅一把抓起手機點開,梧禹發了段語音來。 [有線索了!有目擊者看到計鳴淇有段時間一直和一個絡腮胡男人在一起出現在廢棄公寓里!] 于沅顫抖著手,目光看向梁亭松,“老,老大?!?/br> “出發?!绷和に梢呀浤蒙蠔|西往門外走了。 許為溪看了眼時間,摘下耳機后,揉了揉眉心。起身翻找出一套襯衫風衣穿上,匆匆下樓洗漱,用水淋濕了頭發,隨便抓了兩下,標出了門。 “那肯定一眼看就忘不了邁,哦喲,你都不知道那過男的有多兇哦?!蹦繐粽呤且粋€賣菜的農婦,梁亭松來時她正指著梧禹手里的照片,同兩旁的農婦聊,“就這個大胡子和娃娃誒,我就說了句那娃娃怪年輕滴,不好好上學糟蹋了,那大胡子就抽我誒,好心被狗吃咯?!?/br> “我也是怕娃娃遭罪,想著送兩顆菜給娃娃算了?!鞭r婦盤著腿,手里抓了把黃豆角剝了起來,“然后前幾天我就跟著娃娃后面走了段,就看他進了拆廢的那個小樓。估計是沒地方住的,住在那里,家里頭人都不知道干什么的?!?/br> “大姐,謝謝哈?!蔽嘤硎栈卣掌?,朝人鞠了一躬。 “誒呦,謝嘛子嘛?!鞭r婦被這年輕小警察一聲姐叫的心花怒放,說著清了手里的黃豆,抓起一把小白菜往袋子里裝?!艾F在的警察同志真的是有禮貌好青年啊,誒小伙子,來拿兩顆菜帶著回去燒燒?!?/br> “不了不了,姐,我們這還在辦案呢?!蔽嘤磉B忙擺手拒絕,三步并兩步撤回到梁亭松后面,招呼著二小組的一起走了。 所謂的廢舊公寓樓,原是一家工廠的單棟職工公寓樓,后來工廠破產后,留下的職工公寓樓被職工和家屬們盤了下來當住宅住,這兩年拆遷拆到這塊,人也都搬走了,中間又因為征地補助的事給耽擱了,這棟公寓樓就荒廢了。 這里遠離鬧市區,周圍都是工廠拆掉后重犁的農田,平日里是沒有會到這里的。 梁亭松伸手將敞開的鐵門,往邊上拉了拉,走進院里,地上還有車轍和煙頭的痕跡。 “老大?!币χδ曜叩搅和に缮磉?,往公寓樓上看了一眼。 “已經跑了,這里是座空城?!绷和に勺叩脚_階口,那上面的灰塵被凌亂打碎,“枝年,問問交警那群人,昨晚有沒有絡腮胡模樣的男人出現過?!?/br> 姚枝年跟在他的身后,聞言點點頭,又往群里發了新的信息。 二小組的人帶了專業的拍照記錄設備,梁亭松讓他們打頭陣,把一切可能的痕跡拍下來,隨后才走上樓梯。 公寓統共二層,第一層是敞開的門,里面沒有任何東西,第二層統共四個門,梁亭松從制服口袋里掏出一雙手套套上,輕推開二樓的第一扇門,滿地都是灰塵。連家具都快失去原本的形狀了。 緊接著第二個門,一打開門一股霉味兒撲面而來,也是被灰塵淹沒的地兒。 他又走向了第三個門,一推開門,地面上凌亂的灰塵痕跡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掃了一遍房間里的設施,角落里有一張破棉毯子,整個屋子只有一扇高高的小窗子。 梁亭松跟在二小組的人后進入,仔細看后才發現,地上還有點點血跡和頭發。 這里發生過打斗。 有些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漫開,他走向最后一扇門,推開門一股說不上來的味兒爭先恐后的涌出,這個房間里布置的相對充足一些。 屋子中間是一張蓋著被子的床,角落里是沙發。進了之后,右邊還有個小洗手間。梁亭松走到那張床邊,怪味兒越來越濃,他想自己應該知道是什么味道了,他伸手拎起被子角一掀,一大攤紅色的痕跡刺入瞳中。 -------------------- 我永遠寫不出現實十分之一的殘酷,那是文字無法觸及的地方 很多房子,公路原型來源于我成長中到過的地方,稍偏遠一點的小縣城有很多這樣的廢棄處 第6章 帶我一起去吧 “所有的角落都要翻一遍,不要放過一絲可能?!绷和に蓮姆块g里出來后,立刻給隨行的成員分配了任務。他不能離開指揮現場,證物轉移工作便交給了于沅,“于沅,你把這些東西送去慶醫,同所有失蹤的女孩物品做dna比對,告訴他們,加急?!?/br> 盡管闖過不少案發現場,但看到那攤血跡時,于沅還是頭皮發麻,她從帶來的包里拿出無菌袋,小心的將床單疊好,擱進袋子里,收拾好后打了個招呼,就跨上院子里??康木秒妱榆?。 “姚枝年,交警那邊還是沒異常嗎?”目送著于沅騎車離開,梁亭松緊皺著眉頭,走回屋子里。 “還沒……有了!”姚枝年緊盯著手機聊天界面里,對面人發來的消息,“凌晨三點左右長經高速口,有兩個交警在檢查的時候,遇到一輛運載牲畜的卡車,車的駕駛室里就有一個絡腮胡的男人!” “長明區?!绷和に蓻]有絲毫猶疑,掏出手機撥通了個號碼,“抱歉打擾,付局,我是梁亭松,請您告知長明區的各派出所加強出入管控,有一輛載著七八個失蹤女孩的卡車于今日凌晨三點左右進入長明區,現在應該還沒有離開長明區,偵查小組成員一會兒就會趕往長明區調查,我們需要協助?!?/br> “梁亭松你給我說清楚!”此刻正坐在局長辦公室里談話的刑偵支隊隊長謝誠明看著開著免提的手機,一個拍桌站起,袖扣掛到桌上的文件,散落到了地上,“你立馬給我回來,不要自作主張!” 坐在他對面的付志行倒是心平氣和,伸手端起桌上的保溫杯,抿了口茶。謝誠明方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隨即坐好。 “梁亭松,身為人民警察,要服從組織紀……” “謝隊,時間緊迫,之后我會給您和付局打報告?!绷和に蓲鞌嗔穗娫?,長吁了一口氣,“枝年,這邊交給你安排。梧禹,林鐘,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長明區。枝年,保持聯系?!?/br> “明白!”姚枝年抬手敬了個禮。 謝誠明話還沒說完就被掛斷電話,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他就是郁悶,這算什么事,下屬當著他的面越級上報,還把不把他這個上司放眼里了。 “也該讓他闖闖了?!备吨拘信踔璞?,往謝誠明的方向傾了傾。 “不是,這個事……”謝誠明雙手一攤,“付局,你咋琢磨的呀?讓梁亭松這個毛頭小子去辦?” “毛頭小子?”付志行聽了人這句話咋品都不是味兒,“誠明,人得相信命運安排,你可別忘了他老子是誰?!?/br> “我……”謝誠明雙手來回在膝蓋上摩挲,“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唉,付局你對小梁也太縱容了,他這可是……”他這案辦的多多少少是有點違規和離譜啊,為了案子能省程序就省。 付志行把水杯往人面前一擱,站起身擺擺手,示意人不用再說,“我自有定數?!?/br> 車還停在街道上,梁亭松三人得原路折返回去。此時已經是八點左右,擺攤和買菜的人占據著街頭巷尾,他們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這三個神色匆匆的警察,腦子里都不知道編到哪條道了。 賣菜農婦是目前最新的證人,出于各方考慮,梁亭松決定先繞過去,請證人去趟市局。隔著一段距離就見著那個農婦的攤前蹲著一個男人,甚是眼熟。 “姐,我還年輕,不談戀愛的?!痹S為溪眨巴眼睛,一只手還被農婦拉在手里。 “誒小伙子,現在人家都講求早點找對象的,你不知道俺村打光棍有多少人哦?!鞭r婦一撇嘴,指著許為溪手掌上的紋路,“我跟你講哦,你這運氣啊,是結婚前不好,結了婚就一路順當了!你看看,你看這紋路?!?/br> “還有這說法呀?”許為溪自然的抽回手,撐在眼前看了看,想起身,才發現腿腳麻了,干脆就繼續蹲著。 “一般人我都不講誒,小伙子?!鞭r婦一擺手,神神秘秘的往前湊道,“我二堂哥家的侄女,長得可俊咯……” “你怎么在這?”梁亭松略帶冷清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談。 許為溪有些艱難地偏過頭,面上帶著笑,“呀,梁警官,巧啊?!?/br> “喲,警察同志,你們回來啦?”農婦也是一愣,往梁亭松身邊看了看,也沒見帶著什么犯人。 “大姐,一會兒有人會來接您去市局,不過不用擔心,我們只是需要您的目擊證詞?!绷和に傻哪抗庀袷轻斣诹嗽S為溪臉上,畢竟是被標上嫌疑的人,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于是又重復了一遍,“所以許先生,你怎么在這?” “我晨跑,順便嗯,買菜?!痹S為溪回的理所當然,面不紅心不跳的。 梁亭松看著他絲毫不亂的頭發,以及空落落的雙手,有些無語,這人是把他當瞎子還是當傻子呢。 不過,一個撒了謊,另一個也懶得拆穿。 兩個人就這么對視了三秒,梁亭松轉身準備走。 “梁警官……”許為溪伸手拽住人的褲子,梁亭松投去個不解的眼神,只見后者一臉可憐巴巴的望著他,“搭把手,腿麻了?!?/br> 梁亭松把手往人面前一伸,許為溪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往地上一撐,踉蹌著站起來,許是酥麻感還沒有消散,他腳底一軟,往梁亭松身上倒去。 林鐘看著梁亭松把許為溪扶穩后,伸手拉了拉身邊梧禹的袖子,小聲道:“老大什么時候跟別人關系這么好了???” 梧禹心想你問我我怎么知道,而且在他老大那認知里,也許這都只是民警愛民,舉手之勞罷了,算哪門子的關系好。 “梁警官,你們是要去搜查嗎?”在許為溪的堅持請求下,梁亭松扶著人一路走到了警車旁邊,在準備給人叫車時,許為溪突然問道。 梁亭松只是應了一聲,并沒有過多透露。 “現在案子情況還好嗎?你們有新線索了嗎?”許為溪手還抓在梁亭松手臂上,往人身邊貼近,“要不留個電話,也許我能提供些什么幫助……” 梁亭松皺了皺眉頭,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許先生,我相信您接受過良好教育,我是人民警察,不能向民眾泄露案件相關信息。如果您不需要打車的話,我們這邊還要查案,失陪了?!闭f完,他抽出手,拉開身側的警車門,坐了進去。 許為溪看著他,愣了愣神,隨即拉開了后車座的門,也坐了進去。原本坐在后座的梧禹,被人一擠直接坐到了中間位置,一臉懵。 “梁警官,請帶我一起去吧。往私了說,童欣是我的學生,我是在履行我關愛學生的師德。往公了說,我大學里主修法律,選修心理學,專業素養過關,想為案子盡一份綿薄之力?!?/br> 不得不說許為溪這招先斬后奏確實絕,加上讓人挑不出刺的陳述,梁亭松沒有辦法把人趕下車,只能帶著人一起走了。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時間真的不多了。 梧禹坐在中間跟個鐘一樣,而心里早就呼嘯而過千萬匹馬。坐歸坐,副駕駛那么大空位不去,干嘛跟他搶座???! 一排老舊的土瓦房門口,灰色的卡車停在前面的空地上。幾只野狗從邊上繞過來,被方言男人一陣跺腳聲嚇唬走。 閔興義咬著支煙,看著幾個農民打扮的人搬動著后車廂里的那些籠子。一個中年男人伸手給他的煙點上了火,而后自己也別上一支。 “幾個?” “八個,路上折了一個?!遍h興義吞吐著煙霧,“放心,剩下的都是好貨?!?/br> 最后一個籠子被搬出來后,幾個人拖著最里面的麻袋走出來,放到空地上。 “不會悶壞了吧?”中年男人用腳踢了踢沒什么動靜的麻袋,狐疑道。 “那哪能,方爺?!遍h興義吸完最后一口煙,把煙蒂一丟,返回駕駛室拿出兩瓶水,又走回麻袋邊,直接將瓶蓋擰開,把水澆到袋子上。袋子里的女孩們原本渾渾噩噩的,被這么一刺激當即叫出聲,閔興義朝中年男人努努下巴,“活蹦亂跳的?!?/br> “我驗下貨?!遍h仲方從口袋里抽出一把小刀,割斷束口的尼龍繩,摁著袋口往下一拉,一張年輕的臉露在空氣中,女孩緊閉著雙眼,脖頸處漫著紅色的斑。 “草,你把病豬放進來了?”閔仲方猛的縮回手,往后退了好幾步,目光瞪向閔興義。 閔興義以為這人是不想給錢,找麻煩來的,冷笑著伸手去拉麻袋邊,用力一掀,最邊上的女孩子摔出了麻袋。不只是脖頸上,女孩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可見之處,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紅斑,還有些地方是青紫色的淤血印跡,看著甚是滲人。本能驅使他也往后退了幾步。 “媽的,幸好老子檢查了,這貨要送到那邊,老子半條命都沒了?!遍h仲方吐了口唾沫,讓手下把女生拖出去扔到一邊,繼續檢查剩下的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