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街外過年的氣份不算高，主要是大部分外省來b市工作的基本也回郷過年，就剩下商業街那邊的商場掛滿紅通通的新年掛飾，中央擺放了一隻大大的金鼠，金鼠穿了一件紅色的中國風上衣，對從正門來的人擺出恭賀的姿勢。

    顧馀安陪著宮鷨年身則，兩手滿是袋子，眼見著金主mama踏進某間衣服店，額則都要冒汗，身為女人，她也愛購物，可是……她兩手都滿了，逛也逛了兩小時，腿都要廢掉。

    「宮董，至少讓我吃上一口飯啊…..」餓扁了，由十一點到下午兩點，這女人一直買買買。

    踏進半步的腿收回來，墨鏡下嘲笑的瞥她一眼，勉強點了點頭，和她在商場里隨意找了一間咖啡店坐下吃午飯。

    顧馀安瞅了眼旁邊椅子里的戰利品，不禁問：「你只顧拍戲，買這么多衣服做甚么，一年到晚就跑幾場宣傳?！?/br>
    「不是你怕我一個人在家會自殺拉我出來逛街的嗎，能逛不能買有甚么意思，不給買我回去就自殘?！国喣暾Z調幽幽的說，令人不知道她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買買買?。?！我怕了你！別動不動說那些話，呸！呸！我跟群芳很擔心你，鄭阿姨也是，時常偷偷打給我和群芳問你情況，鷨年……我們只想你開心?！诡欌虐捕似鸱丈蛠淼目Х?，咖啡尚可入口，只是有點微酸。

    宮鷨年抿住了唇并沒應話，熱血購物的熾熱瞬間被甚么冷了起來，心頭沉積了難言舒發的感傷。指尖挑起小湯匙攪拌著咖啡，咖啡店里就充斥著醇淡的咖啡香，混和了一點食物的香氣，緩緩呼出一口長氣，心頭冒出一句：確實有點餓了。

    顧馀安與莫群芳梅花間竹在鷨年休假間陪著她，這也是鄭明澄要回去g市前拜託她們好好看著她，還說了女兒會為小昕留飯的事情，擔心她一人留在家里觸景傷情，胡思亂想走進了胡同，會做些不好的事。

    今天輪到莫群芳來了別墅，過去幾天宮鷨年做了她想做的事了，例如去找中學大學的朋友聚會，感嘆有些的子女都要七八歲了，也有去了美容院做臉按摩，去做指甲，連頭發也跑去做了一趟保養，整個人也比以往精神開朗多了。

    各式各樣的事都做了一遍，今天鷨年說讓芳姐別來的，她只想留在別墅休息，大概是鄭mama夠牙力，怎么勸，芳姐堅持要過來陪她，哪怕整天就在別墅里甚么都不做不干。

    屋里多了一個人未嘗是一件壞事，至少她怎么著都要招呼“客人”，為“客人”張羅午餐和晚餐，芳姐廚藝不敢恭維，負責膳食這件事正好落在宮鷨年身上，讓她能動一動空盪盪的腦子，為二人做一頓午飯。

    午飯吃完，二人懶洋洋地喝著上等普洱安靜地看電影，一套又一套，偶爾二人到花園走走動動筋骨，等到晚上，飯做好了，莫群芳看著宮鷨年像中午一樣，將飯菜夾到一個玻璃飯盒里，然后把它放到花園外的桌子上。

    她問過凌菲，得到解說，與鄭明澄一樣，沒阻止她。

    「明天小玟回來了，你和馀安去忙吧，不用再來陪我?！箤m鷨年幫忙收碗筷到廚房給芳姐洗，放下碗筷的她并沒離開，而是靠在冰箱看著高挑的背影在洗水槽里小心細緻地洗著碗筷。

    「嗯，這幾天我看你心情好了點，也放心?！谷悍颊J為鄭阿姨讓她和馀安陪鷨年是正確的，兩年前自小昕失蹤，她便進入瘋狂拍戲的模式，沒人敢叫她停下，怕是她停下來，就會亂想一堆有的沒的，若果工作能讓她不亂想，算是一種暫時的“止痛藥”吧。

    小玟還說鷨年像是怕留在屋子里，最多休息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是一大早準備去工作了，鄭阿姨的顧慮不是沒道理，突然一個十天的年假對一個借工作麻醉自己的人來說，要她一個人面對一室的回憶，很容易出事。

    鷨年從后輕抱了抱她，內心有點暖「謝謝你們，叫你們擔心了?！?/br>
    手里的碗差點滑到水槽里，群芳怔了一怔也抹了記溫笑。

    第二天午飯前，小玟剛好趕上回到了別墅，跟凌菲的父母一樣，得知女兒得到宮影后的照顧，女兒臨走前將一大堆土特產塞到她的行李箱里，與童父童母不同的是，至少小玟的父母沒讓她拍照做證。

    小玟做好了午飯，在吃之前問了一聲：「鷨年姐，要……要留起一點嗎?」

    觸碰到筷子的指尖頓住，她轉過頭來看著花園外，今天是b市難得在冬日里冒出了一些太陽，把嚴寒的氣溫略為升了一點陽日暖意，讓她想起了那一天她拿出三樣東西要抓小奶狗的情景，當時雖然是夏天，灑落在花園里的陽光卻異常地相像。

    默然回首，才覺得凌菲并不是過份緊張，拿出那幾件“法寶”的舉動確實荒唐了點。淡淡將目光收回，落在小玟準備好的玻璃盒上，抬首對她露出傾城之笑指：「要留，我養的小奶狗愛偷飯吃的?！?/br>
    小玟從凌菲姐嘴里略知她們情史的一二，感受到金主mama比她離開前心情有所不同，安心的松了口氣，搞點小氣氛邊夾起菜邊和金主mama有說有笑。

    一頓愉快的午飯這就結束，小玟在廚房里洗碗，未幾宮鷨年端著一盒冰冷的飯回來放進微波爐里翻熱，叮一聲，飯菜冒起了白煙。

    「我到花園坐坐，不用管我，你做自己的事，對了，除了年初一發了一條祝福語就沒再發微博了，你待會放一些照片上去吧?！沟玫叫＄鋺S，她穿上厚重的及膝羽絨服，拿著熱騰騰的飯菜走出了花園。

    陽光正好，曬曬太陽…….能讓心頭暖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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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足冬日大地，美柔的光線落在步出機場的身影上，她又高又瘦，雙頰凹陷得腮骨突出，衣服簡陋也有點破洞卻是乾凈的，若近距離聞一下，上面還散發出肥皂的潔凈味道。

    現實是殘酷的，人靠衣裝這句話說得沒錯，在她落入飛機座位起飛沒多久，或多或少都受到身旁的鄰座與空服的一些微妙視線，她咬一咬唇，現在的屈辱并不算甚么，難熬的日子……總算過去了，她……

    回來了。

    仰起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炫目的光線把她眼眸照得金光閃閃，像一顆在太陽底下的琥珀，叫人深陷在琥珀里的潭淵里難以回到現實，眼睫像蝴蝶翅膀輕慢地撲了撲，陽光再美也不能久看，收回目光，微微低首對抱在懷中臉頰粉粉嫩嫩，卻同樣衣衫破爛的小女孩輕說：「走，我們回家吧，之后給你買新衣服，從今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受別人的白鴿眼?！?/br>
    小孩只有兩歲多一點，她牙牙學語，粉嫩短小的五指輕撫在她的臉上，甜甜一笑：「家…………家家?！?/br>
    兩年光陰，展昕環視了兩年前很常來的機場大堂，熟悉又陌生，目光瞥向了計程車的指向牌，嘴角緊抿，她本不想再讓懷中小女孩折騰，可惜她身無分文，曾經受創過的記憶把很多事都給忘了，忘了任何人的電話號碼，也忘了銀行的帳戶和密碼，即管在臨走前花了一大筆錢買了一支只能用來打電話的手機，當手機拿到手，她竟然一點也想不起鷨年的電話，怒著自己的沒用，轉手便將手機賣了出去，多拿了點錢總比沒錢好。

    抱著女孩尋找交通工具，她……身上沒多少錢，不能打車回去，單靠著身上的幾十塊錢，能坐的交通工具只有公車了。

    坐了一個小時，展昕抱著睡香了的軟綿在市中心下了車，這是離她記憶中的地方最近的車站，來的途中，她見到市內四周掛了不少的新年裝飾，才意識到她回來的時間真巧，是農歷新年，在同車的乘客聊天的內容也得知今天是農歷初六，車外有些路面掛滿了帶塵土的雪，她不自覺將懷中軟綿抱緊一點……

    焦急回來了，沒考慮到天氣，她倆身上穿的衣衫太薄，她還能承受，倒是怕軟綿的小女孩身子弱被冷病。

    她問了一下路人，好心的人指她再去了一個公車站等車，等到了她又抱著小女孩上車，全程都不放下小女孩，手臂也沒覺得酸。小女孩在半路醒了一醒，短小的五指冰涼地摸在展昕臉上，嘟了嘟嘴說：「c…..c…..肚肚…..叫…..」

    「昕，不是c?！拐龟康趎次無奈糾正，指尖點住她的小唇瓣，皺皺眉，軟綿餓了……她身上沒東西可以吃。

    她頓了一頓想到了甚么，從口袋里拿了一顆牛奶糖，是剛才好心人為她指路見到小軟綿覺得她金發娃娃怪可愛的，便拿了一顆糖送她。捏著牛奶糖一端餵她舔吃，小軟綿還小，不能將整顆糖送入她嘴里。

    甜的糖讓小軟綿一時間忘了肚子餓，專注地舔著c手里的牛奶糖，她乖巧安靜，從不吵鬧，別人家小孩肚子餓就呱呱叫了，她像懂得展昕的處境一樣，永遠平靜地向她表達自己身體上的反應，不為展昕添亂。

    展昕摸摸她的小腦袋，目光看向窗外漸漸有點眼熟的地方…..唸想了千回百轉的名字，不自覺在嘴邊溢出來：「鷨年……我的…..鷨年?！?/br>
    下了車，展昕緊抱著小軟綿看了看四周的路，記憶受創過也好，通向鷨年所住的地方的路，她意外的記在腦里，很肯定的走了左邊的大路，心情漸漸膨脹，步伐也邁得很大，若不是抱著小軟綿，她可能跑起來了。

    走了半小時，來到別墅群的外圍，兩年間，守門的警衛換人了，他不認識展昕，甚至見到展昕一身破壞的衣衫，身上還帶著一個同樣穿著波洞衣服的女孩，直接將她們斷定為想進去有錢人地方討錢的乞丐，聽都不聽展昕說甚么便把人趕走。

    展昕冷冷瞪住這名警衛，若不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她拳頭早就飛到他臉上了。

    正門走不得，展昕抱著小軟綿霎時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受創的腦部偶爾會卡頓一下，此時懷里的小軟綿拉拉她的耳朵，稚嫩的奶娃音在她耳旁小聲道：「cc…..他壞………….墻…..翻……家家……回家……軟綿…..餓…..家家……有奶…奶…..」

    「對喔，叔叔壞不給咱們進去，但不能餓壞咱家的小軟綿，翻墻吧?！拐龟磕ㄒ砸恍?，捏揉她的小臉頰，也親了她一臉口水。

    哎，日后要教小軟綿翻墻的技能，她一定有潛質的，呵呵。

    展昕抱走小軟綿來到外圍一處人煙稀少的一角，往高處看了一看，很好，是攝錄機的死角位，她讓小軟綿抓緊自己的脖子，在墻上巡逡了一遍，兩年來的觸覺沒有生疏，準備找出了支力點爬墻翻了過去。

    雙腿到地，她托起小軟綿的屁股拍了拍「真乖，每次都能抓好沒跌下去?！?/br>
    「綿綿……棒?！剐≤浘d仰起小臉可愛的笑著。

    摸摸她的小腦勺，下秒神色崩緊，內心等不下去了，她想念她，想見她，抱她。腳自然大步大步往別墅方向邁過去，沿路要也要避開一些巡邏的保安，躲躲走走的，走了十分鐘，熟悉的門牌在眼前了。

    冬日很冷，即使有陽光，寒風吹過也會冷得發抖，展昕和小軟綿同樣感到冷和餓，站在大閘門前，展昕指尖輕觸在門牌號上，想著鷨年見到她會怎樣？如果……她沒等她呢？可能有另一個疼她的人在身邊了，也許……都嫁人了。

    記起部分記憶的一剎，展昕一心只想尋找渠道回來，從來沒停下來思考兩年的光陰能改變很多人和事，如今就在眼前，忽地人也靜下來，臆測這兩年，宮鷨年有可能己屬于別人的畫面。

    心跳噗咚，想到如果她按門鈴，出來的是一個男人，或者是另一個女人，她……還用甚么身份進去找她？心一慌，猶豫在門鈴前的指尖滑下了，沒勇氣按下去，她側身打算先往自己別墅走去，走著走著，突然一陣香味傳來，懷中的小軟綿也稀有的扭動，鬧著彆扭的猛叫餓餓。

    小軟綿餓得難受，展昕實在不忍心，她竄到結識鷨年之前經常翻的那面墻，在小軟綿嫩嫩的小指往她臉上捏了捏時從回憶里回神，便聽著小軟綿嘟嘟嘴指墻說：「餓……有吃…..的……翻墻?！?/br>
    「好好，你中文學得慢，就翻墻二字學得最好?！拐龟咳嵝Φ膕ao了她的腋窩，小軟綿羞意輕笑，在展昕翻墻前做好安全措施，緊緊地抱住cc的脖子。

    翻到墻上，展昕呼吸一滯，沒想到墻里坐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她托住小軟綿的軟rou屁屁，單手扶著頂端輕跳而下，毫不掩飾的降落聲，同樣牽動了坐在花園處的女人。

    宮鷨年看著這個人一步步地靠近，直至她坐了下來，掀開了她剛翻熱的飯盒緊緊地盯著看，隔了一會兒，她滿眼淚水，見著坐下來的人拿起湯匙同樣流著眼淚一口一口地把飯扒入嘴里，吃得相當狼狽。

    噗一聲，她猛地站起來，力度推倒了身后的椅子，跌跌碰碰又慌張的打開門，往里喊：「小玟！小玟！我……我要去看醫生！我受夠了，我要去看醫生！」

    小玟原本在廚房里在煮些薑茶，打算等鷨年姐吃夠了冷風進來時給她喝的，聽著鷨年姐驚慌的叫聲，趕緊將火關掉咚咚跑出去尋人，才踏出廚房，手腕就被人拉著要往門外走。

    「等等，鷨年姐，怎么了！」小玟被對方滿臉淚水嚇到，覺得這樣出去不行，她連大衣都沒穿，出去一定冷病。

    「我要去看醫生，精神科，快！小玟，我不行了！我不想這樣下去?！国喣暄蹨I止不住，她很慌亂，慌亂得跌坐在地上卷著身體一直在哭。展昕失蹤的初頭，她感覺自己時常聽見展昕在叫她，后來認清了自己就是太間了才會逼瘋自己用工作來躲開邊的叫喚，怎么…..

    怎么忽然幻覺跑出來了？是休假讓她病情更嚴重了？

    「怎么要去看精神科，鷨年姐，你慢慢說?！剐＄浔谎矍苞喣甑臓顟B嚇得不知所措，蹲下來將人輕撫。

    「是昕……我見到她……見到她了…..怎會這樣……小玟….我是不是瘋了?！国喣甑谷胨膽牙?，她只能向小玟訴說了，小玟也是唯一知道在展昕失蹤后，她曾經時常聽見展昕在叫她的人了。

    「沒事的，一切都好會過來?！剐＄洳恢涝趺窗矒?，只能一路抱住她，她過于專注，沒察覺有一個人影漸漸往她們靠近。

    展昕心臟像被人揪住的痛，怎會這樣？

    她的鷨年……怎會見到她是這個反應……

    到底這兩年來，鷨年是怎么過來的。

    她一步步靠近，手足無措地蹲下來，己管不得小玟目瞪口呆地盯住著她，把小玟推開，緊緊地將心愛的人圈入懷里抱住，將她的頭按在自己心口里。

    不斷在她耳邊喃喃說:

    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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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要說的話

    終于把人寫回來啦～～～有沒有想知道展昕兩年前飄到哪里又發生了甚么事，為甚么又有一個小女孩跟著她回來，好吧，下一章就揭曉。

    ps：要多寫一個展昕回憶才可以再見到她們的甜蜜了～呵呵呵

    ps的ps：別問小軟綿在她們抱成一團的時候去哪了，她就乖乖用小手抓著飯粒吃得滿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