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

    獨特的聲浪將寧靜甜睡的空間咣一聲打碎，暗淡無光的空間，一雙如黑珍珠亮澤的眸子猛然睜開，她吸一口氣坐起來把床頭的電話掏過來，沒半點被吵醒的怒意，也沒半點猶豫接聽了。

    電話那邊，先是一片沉寂，帶著幾絲沉沉淀淀的呼吸，等了片刻，托斯沙啞哽咽的聲音如一發核彈炸向她，他斷斷續續將來龍去脈報告給她聽，聽到后面，展雨煩躁的應了一聲便掛斷那邊早己哭泣成聲的電話。

    思藍在中途己醒了過來，看著心愛的人掛斷電話后雙目空洞，珍貴眼淚在她眼眶里滑下來，她心痛的將人抱緊，卻聽見展雨把事情說了出來后，思藍傷心得與她互相擁緊哭起來，最后展雨要反過來安撫愛妻。

    那晚，展雨與思藍連夜飛去薩爾瓦多，到達基地的時候正直照著烈日的中午，唯一接待她的只有站在中間，滿臉鬚根，一副頹靡的托斯。

    托斯像喪尸一樣一步步向她走來，噗一聲跪在她前面，痛心的噴著眼淚，抱住她的小腿，頭額抵在上面，撕心裂肺地向她道歉，廣場中間，唯一吹來的聲浪，是一聲又一聲仰天痛哭的“對不起”

    若果托斯對不起她，那…..她對不起誰？展雨麻目的看著腿邊的人，莫名心火怒了，他還能找她說對不起?。?！她呢！她要向誰說對不起，她親手把女兒推去死??！

    展雨突然就把托斯踢倒，跪到他身上一拳拳往他臉上揮過去。烈日下，托斯沒反抗，任她發洩，恨不得將他打死來贖罪。

    托斯口吐鮮血，從海上回來一直沒睡過，展雨說她回來，他便站在廣場中間等，由前天午后等到了剛才，在烈日下曬了兩天，體力早己透支，再被展雨發洩了一會兒，中途終于昏了過來。

    思藍沒法阻止展雨，她明白她的憤怒不在于托斯沒好好照顧展昕，而是她將女兒失蹤的責任從聽到消息的那剎間全都背起來了，她自責無從發洩，才會見托斯就開架。

    人昏了，思藍從背后抱住她，哽咽低語：「別打了?！?/br>
    「思藍…..他說對不起我…..對不起……..」展雨痛苦的笑著，自嘲而無助。

    也忘了后來怎么了，托斯被守在旁的帶去了醫務室，展雨麻目的處理基地里的事項，群龍正式無首，根據小昕最后托給托斯的話，她找來了麥施卡把徽章交過去，麥施卡抿嘴不接，說是一天總長沒回來親自替他戴上，他都不會上任。

    此人過于固執，展雨只好退一步，任名他為代理總長，麥施卡原本也不愿，后來被展雨三言兩語的威壓壓著接下代理總長一職了。

    留在基地幾天，把緊急的事辦妥，思藍說想看看小昕俏皮遠走的海域，她便帶隊出海，醒來的托斯也跟上了。

    甲板上，展雨擁著思藍看向展昕失蹤的海面，那片海安靜柔美，淺薄浪花一捲一捲的迎過來撞上船身，晨光打在水波上，漂亮而醉人。原本美好的海景，看在一群心被壓住的人眼內，便是一片寂寥的死海，是帶走展昕的無情者。

    托斯輕叫了展雨，她松開思藍回身，目光從托斯臉上往下落到他攤開的手心，上高有一隻耳環。

    「昕要我拜託展總……將耳環交給她，還拜託你照顧她一輩子?！雇兴篃o法忘記展昕對他吩咐的最后命令，當時他第一次見到活動十足的人臉上是一片絕望死寂。

    從他手心拿過耳環，她認得這隻耳環，是不知道甚么時候，每次見到展昕都看她戴著，問她是甚么，她笑笑不說。把耳環緊握，對托斯點頭「這女兒…..把最艱難的任務推給我啊……我該怎么對女婿說這件事?！?/br>
    思藍也轉身，見著展雨又默默流淚，她也挨過去把人抱住。

    「你開不了口，我來說吧?！顾妓{也想為女兒做點事。

    「沒事，女兒要我來說，就我來吧?！拐褂暧H了她額頭，帶她回身重新看向那片無情的海。

    客機上有小孩忽然大哭，哭聲把沉沉睡去的展雨嚇醒了。

    有夢魘的人，豈只宮鷨年一個。

    兩年里面，展雨起初常常夢到展昕在海里冰冷的向她抱怨，對她指罵，夢魘纏得她不敢睡，也不敢給思藍知道，思藍是她枕邊人，夜里動靜大了，自然發現了她常常作夢，夢見女兒來找她。

    思藍也裝樂觀，笑著抱住她，安撫說：小昕只是迷了路，一天找不到尸首，我也不會承認她……死了。

    對，那天爆炸后早上，托斯請了專業的打撈隊在展昕消失的海域尋人，快艇的殘骸找到了幾塊，偏偏沒找到展昕，據熟悉海上的說，那晚風云變色，海流涌急，有機會展昕隨海流流走了不知的方向，他們也沒法確定能找到….人。

    展雨吩咐下去，在她叫停前，不能停止，分析當天海流方向，把每個會飄到的地方發出尋人啟示，展昕也許有機會飄到某一個地方的。

    有了信念，展雨半夜從夢魘醒來的次數減少了，沒想到剛才…..她又夢到了展昕冰冷的躺在海里的畫面。

    她小心坐起來，盡量輕聲不打擾到也熟睡了的思藍，不過思藍在機上睡得不穩，她坐起來不久，思藍也醒了，她拉著她的手，心知她又夢到小昕，沒開口說甚么，倒是輕松說：「女婿說今年新年不工作，我們能陪她過年真好，她沒那么孤單了?！?/br>
    「嗯，紫薰她們也會過去，我們很久沒聚一起過年了……女婿面子真大，紫薰都能請動呢?！拐褂晗胱屗妓{放心，說了些話揶揄紫薰。

    思藍笑得柔美，握緊她的大手把人依上去給她一點溫暖，二人對視，唇瓣也就旁若無人親上，害正好想為她們服務飲品的空服羞紅了一臉，進退兩難之下，也只好等她們親夠再服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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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鷨年后來親自與鄭明澄聯絡的那天，被鄭明澄多嘮叨了兩句，在對方哽咽說擔心她、添了兩串淚水之下，宮鷨年的底線被抹走，乖乖答應了鄭明澄新年期間不接工作，直至戲組開工為止。

    因為一聲懊惱的應許，兩年來清清冷冷的別墅內外添上了紅當當的新年揮春和裝飾品，第一天休息天就是年廿八，一大清早，宮鷨年更被鄭明澄吵醒，拖她起床讓請來的清潔大隊將別墅打掃得一塵不染，宮大影后說是想自己動手打掃自己的房間，被嫌棄礙事，鄭明澄把她轟出客廳。

    腳步落到最后一個梯級，原本要乖乖聽話去客廳沙發里待著的人頓住了腳步，花園外的光線透進來溫和地撫在她的衣服上，輕聲長嘆，腳改變方向，穿上鄭明澄怕她冷而從衣柜里拿出來硬要她拿上的長版羽絨，柔步走過去花園外，坐在很久很久很久都沒碰過的戶外椅子里。

    宮鷨年安安靜靜看著游泳池上如鏡的水面，天的色調能讓人心境平靜無波，她摸著懷里的兔娃，也是鄭明澄趕她出房門時順手拿走的，她不希望別人碰到它，它是屬于昕的，以前昕沒事就會拿來在手中捏捏揉揉，要工作不能倍她便會說由兔娃代替她來倍“jiejie”。

    b市冬天異常的冷，天空灰灰沉沉的，再厚的羽絨服也檔住不滲透進來的寒氣，宮鷨年全身冰寒，冰寒也麻目了她的腦神經，她喜歡這樣凍感，這樣就能凍麻思念的心，沒那么想念展昕了。

    等到鄭明澄從二樓下來找人，發現女兒在花園外吹冷風，急得擔心她會生病的心情在走了兩步后緩了下來，立在玻璃門前看著清冷孤單的背影，輕嘆一口長氣，換上一副溫和笑容，打開玻璃門叫喚她。

    「真是的，快點回到屋內！」鄭明澄將她的手牽過來，她的手像冰塊一樣毫無溫度，心就惱了?！缚纯茨?，這樣冷病了怎么回去拍戲，我告訴你，若生病了別想回去戲組?！?/br>
    「媽，我不覺得冷，羽絨很厚，我身體暖的?！箤m鷨年不想她擔心，擠出笑靨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羽絨服里證明。

    「甚么暖的，一點暖意也沒有，快進去！屋內有暖氣你不待著，跑出去吹冷風干嘛！」鄭明澄不管，拖著她回到屋內，暖和的氣溫一剎間撲向冰冷的二人，宮鷨年這才意識到……

    她是冷的，冷到入心了。

    清潔大隊一共十人，花了半天時間便把別墅里里外外都清潔好了，大隊臨走前鄭明澄更是每人額外包了一封紅包給他們回去過年，對鄭明澄一向精打細算且愛節儉的個性來說是大手筆的花錢了。

    另外鄭明澄再請了幾位園丁前來修理花園雜草和修剪樹形，缺乏打理的花園一下子變得賞心悅目，園丁同樣從鄭明澄身上領了大紅包笑著離開，黃昏時份，別墅回復安靜，只有宮鷨年和鄭明澄了。

    鄭明澄忙完也未停歇，趕忙去廚房準備晚餐，宮鷨年說過不要辛苦點外賣或是帶她出去餐廳吃飯，結果反被嘮叨常吃外賣不健康，餐廳吃飯也貴而被否決，宮鷨年無言以對……特別聽到她說餐廳吃飯很貴。

    再貴也是兩個人的飯錢，一定比不上鄭阿姨今天發出去的紅包那么多。

    她是明白鄭阿姨很久沒親自煮飯給她吃，想到是鄭阿姨的心意便由她忙，大不了待會替她捏捏肩，搥搥背補償。

    兩道菜和一道湯端到餐桌了，安安份份坐在餐桌里的宮鷨年摸摸肚子，確實餓了，而已鄭阿姨說得對，再高級的餐廳也及不上她煮出來這么對胃口。

    鄭明澄在廚房里正在做最后一道蒜香炒西蘭花，蒜香味撲進宮鷨年的鼻子內，一桌的菜看上去很艷麗可口，忽地想起……展昕很久沒吃過了，也許她像以前一樣把飯放到陽臺外，迷路的小獵犬聞到味道便會回來的。

    雖然這樣想有點可笑，但宮鷨年自娛其樂，也被自己這個想法無奈得逗笑了一笑，馬上行動去廚房從廚柜取出一個玻璃飯盒，先裝了一碗飯量到一個小格里，鄭明澄問她做甚么，她不避諱笑說：「留飯給小昕?！?/br>
    一句話弄得鄭明澄心思也沉著，想阻止又不忍心，順著她的意愿溫笑說：「那多裝一些飯，小昕以前很愛吃，也多裝點菜，反正菜多了，我們吃不完?！?/br>
    鷨年感動的點點頭，縱使鄭阿姨擔心她的情況，也是無條件地縱容她，寵著她。

    一盒盛滿豐富飯菜的飯盒放在了冷冰冰的花園處的小桌上，與室內充滿鄭明澄關心的暖意造成了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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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要說的話：

    結尾我這樣寫應該猜到我想怎樣把展昕寫回來了吧？

    這樣寫我只想首尾呼應，小昕怎么的被吸引遇見宮鷨年，那么宮鷨年就怎樣用同樣的手法將展昕帶回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