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給你的余生[娛樂圈] 第23節
答案是不能。 林嘉譽急著看歌詞,把她引進專門用來談話的會客室,關嚴了門。 看老板進去了,幾個員工便大膽摸起魚來。 白歆那張嘴咧得最歡,但又拼命壓低聲音,不敢太造次:“誰啊這是?我去!第一次見譽哥帶妹子來!” 坐在窗邊,頭戴包耳式耳機的眼鏡小哥呵呵笑道:“那敢問你是什么?” 和他背對而坐的肌rou男大手一揮,敲在他后腦:“凈瞎說!那是妹子嗎?那是你白爺?!?/br> 白歆跑到眼鏡小哥邊上,摘掉他的耳機:“旺仔,昨晚就你留在這里加班,譽哥沒說今天會帶妹子來嗎?” “沒沒沒……他怎么可能說???”旺仔趕蚊子似的把她攆開,重新帶好耳機,“別問我,我對他的私生活不感興趣?!?/br> 白歆往他的凳子腿蹬了一腳:“別裝,你耳機里都沒聲?!?/br> 肌rou男哈哈大笑,肱二頭肌都跟著顫。他看上去是這些人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 旺仔撇嘴,把耳機擼到脖子上掛著,覷向肌rou男:“她八卦就算了。哨子,你也跟著瞎樂呵?譽哥上周才發過誓,三十天內要把新專做出來,七天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F在可好,他還有閑工夫跟妹子眉來眼去。他是不是準備隱退了?” “哎喲……你有病吧?”白歆又蹬了一腳,“你和譽哥一樣,都是神經病,工作狂?!?/br> 旺仔眼疾手快,把兔子拖鞋從她腳上扒下來扔遠。 “你大爺的!”白歆一邊罵他,一邊蹦蹦跳跳去撿她的拖鞋。 聽他們鬧得很歡,始終沒說話的高個兒男生喃喃道:“那個人,是詞作吧?是那位竹生老師?!?/br> 大家安靜下來,齊刷刷盯著他。 旺仔不敢相信:“那位是竹生老師?我還以為會是個五六十歲的人?!?/br> 大高個搖搖頭:“我聽小熊提過,是個年輕姑娘?!?/br> “等會兒……”白歆兩根拇指分別壓在太陽xue,“竹生就是老竹對吧?給o寫歌那個?!?/br> 大高個點頭。 白歆:“你確定一個年輕漂亮的妹子會給自己取筆名叫‘老竹’?聽著像老豬?!?/br> 旺仔推推眼鏡:“是啊,叫八戒得了?!?/br> 大高個兒看向肌rou男:“哨子,你信我吧?你那天也聽見小熊說了?!?/br> 哨子沒說話,陷入沉思。 半晌,他對白歆和旺仔說:“確實,豆芽猜得對。小熊是說過?!?/br> 豆芽聳聳肩,又回到設備前繼續工作了。 屋內輕松的氛圍煙消云散,變得凝重。 與此同時,會客室內的氛圍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間仿佛過去很久了,余笙手里的茶水正在一點點涼掉。 不止是茶水,寒氣也在她的血液里亂竄,令她渾身發冷。 林嘉譽對歌詞不滿意。 這是她的結論。 雖然,目前為止他還只字未言。 但是,從他時不時咬緊的下唇,還有越蹙越緊的眉頭來看…… 這豈止是不滿意? 簡直是大失所望。 一會兒該說什么好? 說自己盡力了? 還是說,再給她一次機會? 不了……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么用。 只是丟人的遮羞布罷了。 林嘉譽放下她的文檔,長而重地嘆氣。 余笙狠狠摳起食指上打字磨出的繭,她頭皮一陣發麻,甚至出現了輕微的耳鳴癥狀。 她腦子暈乎乎的。她想,當初要是沒答應就好了。 她到底是哪來的勇氣,認為自己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竹生老師?!?/br> 余笙不吱聲,聽他繼續說。 隨便吧,不管說什么都認了。 沉默了片刻,林嘉譽終于還是問道: “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身子一怔,大腦宕機,不假思索地說:“怕你失望……” “我不是問這個,”林嘉譽的眼神和他的語氣一樣尖銳,“我是在問,你寫這些的時候,到底在怕什么?” 余笙像個斷了線的木偶。 頃刻,她緩緩挪動視線,強迫自己和林嘉譽對視,失落的眼里混合著困惑 他們面對面坐著,中間隔了茶幾。林嘉譽向前傾身,壓迫感逼得她呼吸困難, “你給我的文字里面,每行每句都在說——‘我好怕’?!?/br> “我……”她吐了一個字,轉瞬又閉上嘴。 林嘉譽不打算放過她,又一次直接地問:“你到底怕什么?” 余笙拼命控制住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平靜無事??墒撬脑捑拖褚恢环纲v的手,狠狠把她心上的痂給撕開了。 “我……我看了很多評論,”她嗓音發啞,“那首歌底下的評論?!?/br> “很多人說,我寫的歌詞太平白,辭藻不夠華麗,意境不夠美。就像是……發牢sao一樣的文字?!?/br> 盡管顧筠和她說過,那些評論起初是水軍帶的節奏,但是發展到后來,余笙認為,那里面也有不少是聽眾真實的意見。 所以她在試圖改正,按照他們的意見去改正。 把“短暫”替換成“須臾”,把“舞動”加工成“婆娑”,把“黃昏”擴展成“即將燃盡的日暮”。 用更加高級的詞匯,更加細致的描寫,更有文學性的語言。 余笙說:“因為真的有很多人在罵我,所以我在想,我是有問題的……我怕再犯同樣的錯誤?!?/br> 林嘉譽聽罷,發出冷笑:“你管那么多?” 余笙還想說話,被他這么一笑,后續的詞全從腦子里飛走了。 “這次寫的不行,一首都用不了?!?/br> 她不意外。 這句話就像死刑宣判,但是死刑犯早知道自己殺人要償命。 林嘉譽還沒說完:“這根本不是你的風格。我不想知道你的中文詞匯量有多龐大,哪怕你能把辭海背下來,那也和我沒關系?!?/br> 余笙盯著手里的茶碗,里面的茶葉梗上下漂浮,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復雜又炫技的用詞很難寫入人心,一唱起來,反而聽不出在唱什么,大家是來聽歌,不是來做聽力。而且誰告訴你歌詞不能發牢sao?悲傷情歌不是發牢sao,還能是什么?” 余笙本來很傷心,聽他這么說,又忽然想笑。表情變得十分扭曲。 雖然她覺得,林嘉譽對于“牢sao”的認知和自己有偏差,但是她不敢反駁,仍是乖巧而卑微地聽他批評。 “這回你寫的內容,通篇都是冰冷的技巧,沒有故事沒有情感。不走心的東西,再華麗我都不需要?!?/br> 他真是氣壞了,連珠炮一般說個沒完。 “你會挨罵,是因為那首歌的編曲單一沒層次,混音敷衍,和聲更是粗制濫造。為了降低演唱難度,音域很窄,只有一個八度。這種歌能有多好聽?” 說的明明是中文,拆開應該都認識才對,連起來余笙就聽不懂。 林嘉譽似乎說累了,抱著手臂窩在沙發里生悶氣,半天沒講話。他低著頭,碎發遮住他的眼睛。 盡管看不見,還是想象那雙眼里一定燃著怒火。 余笙在琢磨她是不是說些什么比較好。 雖然挨了一頓罵,但是比起前幾分鐘,她的心情輕松了不少。 他親手撕開她的痂,卻又親手治愈了那個傷口。 猶疑了一會兒,余笙還是選擇問道:“那我……現在要怎么做?” 林嘉譽立刻說:“重寫?!?/br> 她咬咬牙:“好?!?/br> “但是時間不多了,本周內你必須得寫出來,”林嘉譽掏出手機查看日歷,“還有三天,來得及嗎?” 余笙捏住下巴思索。 按照他剛才的說法,她的那些廢稿沒有畏手畏腳,反而能用。在那個基礎上進行修改創作的話,按理說能在三天內完成。 “我覺得可以?!?/br> “很好?!绷旨巫u的表情總算舒緩了些許。 “你住在哪?我讓小熊去把你的生活用品取過來?!?/br> “???”余笙腦子里緩緩浮現一個問號。 這是干嘛? 為什么要拿她的生活用品? 林嘉譽慢慢站起身,睨視著她。 然后,他以不容拒絕的態度指了指地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