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拿過來她給衛國新做的大棉襖，穿在身上。

    “衛國，驢車已經拉來了，咱們就去醫院讓醫生瞧瞧，有沒有傷到骨頭？”奶奶還是很擔心。

    翠萍心里急了，他要是去醫院她就得掏錢?？伤F在一分錢也拿不出來。

    到時候就露餡了，李大山非揍她不可。

    “這都啥時候了，去醫院也找不到醫生。路上顛來顛去的傷口裂開還會繼續出血。他那只是小傷，明天一結疤兩三天就好了。不用去醫院的?！?/br>
    李大山瞪了她一眼，怒道：“你閉嘴?！?/br>
    她知道李大山愧疚，趕緊閉了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李玉田皺著眉，“小傷？要不要讓你也試試，看它兩三天能不能好?！?/br>
    翠萍被懟的說不出話。

    李衛國對李玉田道：“隊長叔，現在天太晚了，明天天亮了我再去醫院看看。趁著大家都在，現在就把家給分了吧?！?/br>
    李大山愧疚的低著頭不說話，自己怎么就能下手把兒子傷了呢。

    李玉田點點頭，看他們一家子都在，道：“好，那今天就來幫你們把家分了。我跟大家都在為你們做個見證。大姑是一家之主，怎么分家她最有發言權。大姑，你來說說吧?！?/br>
    老太太不慌不忙 冷冷開口， “我們衛國處對象了大家都知道吧，以后是要結婚的。衛國退伍的時候，我的兒子跟兒媳婦說要修房子問衛國要錢。

    衛國當初有一筆三百多塊的退伍費。就把錢給他們了，房子修好了花了幾十塊錢。剩下錢他們就留著不撒手了。

    一開始我讓他們把兩百塊錢給衛國，讓衛國出去蓋房子這里留給他們。他們不同意。

    衛國是個有良心的孩子，說不要錢分一半房子也行。我的兒子兒媳要把我這個癱在床上的人分給衛國。要不然不同意分家。

    我的腿被青青治好了，能下地走路了。他們又要我留下來給他們干活看孩子。我不同意，他們就說不分家，就這樣拖著衛國讓他結不了婚。

    他們一步步逼的我們無路可走?？晌疫€是沒有狠心給他們機會。

    就提出家一人一半，他們拿出兩百塊錢。雖然那些錢是衛國自己的。

    如果不拿錢，人就搬出去這個宅子給衛國。你們說我做的不過分吧？”

    大家聽了很氣憤，有人說：“不過分，這都把人逼成啥樣了?！?/br>
    “就是，怎么說都是自己兒子。就應該準備好結婚的一切，怎么還好意思拿孩子的錢不撒手?！?/br>
    “有后娘就有后爹，啥也不是?！?/br>
    聽著眾人的議論，李大山更抬不起頭了。

    茶花也覺得丟人。

    翠萍很生氣，但李衛國的錢確實是她拿著的，但她還想把自己的面子挽回來，“家里這么多人吃喝拉撒不要花錢嗎？哪里還有錢。沒有錢你就把我們趕出去，是不是太過分了?！?/br>
    李玉田嫌棄的看著她道：“你花人家錢還有理了。衛國回來一年到頭干活掙得工分，一年也有一百五六十塊錢，這都不是錢呢？他退伍回來兩年了，怎么也賺了三百塊錢了吧。加上大山茶花賺的錢，加在一塊最少三百塊。這都是記在本本上的賬。不相信是可以查到的。

    我想問問你，這兩年沒一千也有八百。你吃啥喝啥了能花這么多少錢？”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原來他們家有這么多進賬。李大山都愣住了。

    翠萍心虛的說不出話。

    只聽人群里的議論聲讓她難堪。

    “這樣都說沒錢，誰信呢？”

    “人家有沒有問你多要，只要兩百塊錢都不拿，咋做的出來?！?/br>
    “吃rou不吐骨頭，趕緊把錢拿出來吧。這是人家應得的?！?/br>
    翠萍的臉通紅，事情都鬧成這樣了，兜里要是有錢她也能拿出來，可是她現在一毛錢都沒有。

    老太太嘆了口氣，繼續道：“他們不同意我的提議，過來找我跟衛國。我那不成器的兒子竟然能對我孫子下死手，我對他也死心了。錢我們也不要了，這個宅子我給衛國。我跟他們斷絕關系，明天就把他們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從我家里搬出去?！?/br>
    眾人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都沒想到老太太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李大山，翠萍跟茶花也都愣住了。

    房間里一時的安靜，沒有任何聲音。

    過了半晌，李大山才反應過來，娘說跟他斷絕關系是真的，趕緊往地上一跪，“娘，你怎么能跟我斷絕關系呢？我是你兒子啊?！?/br>
    老太太很平靜的看著他，“你這樣的兒子沒有也罷。我已經決定了，你啥都別說了?！?/br>
    翠萍也慌了，她手里沒錢真要被趕出去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娘家就兩間破草屋啥都沒有。她也沒臉拖家帶口回娘家住。

    茶花也害怕了，“哥，你勸勸奶奶別把我們趕走，我讓媽把錢都拿出來給你們?！?/br>
    說完拉著母親道：“媽，你趕緊回屋把錢拿出來啊。這樣哥跟奶就能原諒你了?！?/br>
    翠萍一臉為難，站著不動。

    李大山也瞪著她道：“你聽到沒有，把錢都拿出來?！?/br>
    “我，我沒錢……?！?/br>
    都這個時候了 李大山看她還死守著錢不放，要不是她怎么會有今天。他在全村人面前丟盡了臉面。

    他從地上爬起來一步竄到翠萍跟前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臭娘們，你還不快去?！?/br>
    第43章 斷親協議

    翠萍捂著臉坐在了地上，雖然平時她在家耀武揚威，李大山都能讓著她。

    可今天他是真的怒了，她哭著說：“真的沒錢了，本來身上還有三百塊錢，我弟弟進了派出所罰了一百塊錢。他的手也斷了去醫院要兩百塊錢。我現在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嗚嗚嗚……”

    李大山憤怒了，他抬腳就把她踢趴在地上，坐在她身上揮起了拳頭。

    “你個臭娘們，整天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你的兒子，原來都是為了你娘家弟弟。我打死你?！?/br>
    茶花看她娘挨打想上去拉架，被李大山一個拳頭掄倒在地。

    坐在地上半天頭腦蒙蒙。

    翠萍抱著頭哀嚎，“大山你別打了，我媽說那錢是她借的，她會還給我的?！?/br>
    李玉田怕把人打出事，趕緊制止，“李大山，住手?！?/br>
    大家也伸手把李大山從翠萍身上拉下來。

    李大山憤怒的喘著粗氣。

    翠萍鼻青臉腫嘴角都打出血了，坐在地上大哭。

    他指著翠萍道：“你給我閉嘴，你現在就回去把錢拿回來，拿不回來你就不要回來了?！?/br>
    “錢已經花了，他們沒錢?！贝淦甲诘厣衔罂?。

    李玉田回頭看了眼老太太，“大姑，你看怎么辦？”

    “我的意見不變，斷絕關系讓他們搬出去?！?/br>
    “娘，你讓我們搬哪里去？”翠萍委屈的說，完全沒有了剛開始囂張跋扈的樣子。

    “你們去哪里我就管不著了，你也別叫我娘。我以后的生死跟你們無關。家里的東西你們可以隨便都拿走，以后就不要再過來了?！崩咸f的很堅定。

    李玉田本想勸說兩句，本來就是一家人，斷絕關系確實有點太大了。

    可看老太太這樣堅定，他也就收回了勸說的想法。

    翠萍一看說不動老太太，直接耍賴，“我不走，說什么我都不離開，這里是我的家?！?/br>
    李玉田根本不看她，直接對李大山說：“大山，大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有啥想法？”

    李大山后悔死了，要不是他一味的縱容翠萍，他跟娘還有衛國的關系也不會走到今天。

    是娘對他太失望了，才會跟他斷絕關系。今天鬧了這一出，差點把兒子砸死。他也沒臉繼續在這個家里待下去。

    想通了他從地上站起來，踢了一腳還在地上耍賴額翠萍，“別嚎了?！?/br>
    翠萍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向他娘，道：“娘，你既然已經決定了，我就聽你的。這兩天我就帶他們搬出去?！?/br>
    老太太沒有看他，對身邊的李玉田說：“玉田，就這樣辦吧。你還得幫我寫一個我跟他們斷絕關系的字據?！?/br>
    李玉田點點頭，李衛國從桌子上拿出一本工作日記本。

    李玉田坐在桌子邊幫他們寫字據。

    老太太道：“今天是一九七四年，陽歷十一月六號陰歷九月二十三，我李新華跟李大山斷絕母子關系。從今往后斷絕往來。以后我的生老病死跟他沒有關系?！?/br>
    這一份斷親協議讓在場的人聽了心里都很沉重。李大山更是傷透了心，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李玉田沉默了一會，才對李大山道：“你過來簽個字吧?！?/br>
    李大山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母親身邊的，他顫抖著拿起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學會的第一個字就是母親教他寫的。他雖然沒有念過書，但他會寫字，會算賬，還會認稱。這都是母親教他的。

    他現在才后悔，這些年他的心思都在翠萍跟李響的身上，哪怕母親受了委屈他總是逃避的裝作看不到。是她讓母親的心冷了不要他了，這些都是他的報應。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母親身前，“娘，我對不起你。兒子不孝讓你失望了?！?/br>
    老太太強忍著眼淚不看他，目光看向了別處。

    李大山說完站起身就走。經過翠萍跟茶花身邊，目光陰冷的看著她們母女，從牙齒縫擠出一個字，“走……?！?/br>
    翠萍跟茶花都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不敢反駁。乖乖的跟在他后面走出了房間。

    李玉田嘆了口氣對眾人說：“時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br>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大家心情都很沉重的離開了這個院子。

    李玉田把斷親協議折疊好，一抬頭就看到大姑淚流滿面。

    他知道這種事放到誰身上都不好受，他一個外人心里都不得勁。

    “大姑，我看大山有悔改的意思，要不你就給他一個機會。他現在身無分文的到哪里去？”

    老太太心里很難受，李大山是她懷胎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她傾注了所有的心血養大的孩子。

    她抹掉眼淚，平緩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玉田啊，大姑心里很難受。跟他斷絕關系也是無奈之舉。他們現在都快沒人性了。讓他們自己出去經歷外頭的人情冷暖，他們才能知道血脈至親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