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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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白映晗,早拋諸腦后。 “拿出來?!?/br> 商宇伸手,好像她的手可以交到他掌心似的。 目光比動作更為執著,絞盡她最后一滴倔強。 “小擦傷而已……” 元燦霓不得已露出手背,沖洗過的傷口聚著水珠,跟化膿似的。 商宇急道:“你怎么還用水沖!” 元燦霓撅嘴,“小擦傷而已……” 商宇瞪她一眼,讓她跟他走。 元燦霓悶頭跟了一段,辨別出目的地:“去你教室做什么?” 這會兒陽光熱辣,白映晗不上體育課,說不定在教室自習。 “拿藥給你擦?!?/br> 其他班還在上課,樓梯間空曠回聲大,商宇稍微放低聲音。 元燦霓咕噥跟上,“你教室還有藥嗎,我以為都要去校醫室?!?/br> “以前備了一點,打球經??目呐雠鰰玫??!?/br> 瓜田李下,元燦霓不方便去別人教室,便等在樓梯轉角陽臺。 不一會,咚咚兩下,商宇甩著一小罐甘草橄欖,另一手拎著一個白色塑料袋。 元燦霓想起芳姨在老家喂貓,也是這樣,食盆搖出聲響,貓聽見就會條件反射沖過來。 商宇遞過罐子,“許卓泓回趟家,讓他幫捎來的,本來想晚上拿給你?!?/br> 元燦霓左手抱著罐子,右手抬到他眼皮底下。 “有點疼,忍著點?!?/br> 商宇擰開生理鹽水,想扶著她的手,半路撤回,倒出一小股淋到她的傷口。 元燦霓觸電般瑟縮,倒抽氣,無濟于事,商宇祭酒似的橫了一道,藥水悉數漫過傷口,沒浪費多少。 商宇擰上瓶蓋,眼神微妙:“你居然不叫?!?/br> 元燦霓癟癟嘴,“小時候用過雙氧水,滋滋滋冒泡,比這疼多了?!?/br> “你還長記性了?!?/br> 商宇笑著,運動過后即使呼吸平復,整個人的精神也處于亢奮狀態,干不了精細活,他卻拈著棉簽,蹙眉斂氣,小心翼翼給她上碘伏。 不知道剛才麻痹未消,還是他手法得當,元燦霓感覺不到一絲澀痛,反而有種沁入筋骨的清涼。 大功告成,商宇擰好瓶子放回塑料袋,扎口-交給她,“記得及時消毒,盡量不要沾水?!?/br> 元燦霓抱罐拎袋,珍惜來之不易的獨處,看著他欲言又止。 商宇佯裝瞪她一眼,“該不會想告訴我是跟人打架弄傷的吧?” 元燦霓低哼一聲,壯膽,而后一吐為快:“哥,你是不是對每個女生都那么好?” 初中插班時,元燦霓初來乍到,沒人愿意跟分享深度八卦,聽到商宇相關只是一些皮毛風傳。等她跟同學混熟,商宇已經畢業,再不能更新傳說。 步入高中,周圍都是陌生面孔,大家便愿意掏出秘密,拉近距離。 流言層層傳播,跟原版本大相徑庭,但萬變不離其宗,商宇無論在哪個傳言里都是好脾氣的形象,又區別于許卓泓這種“臭名昭著”的中央空調,商宇對哪個女生都是禮貌有余而熱情不足,除了白映晗。 據說商宇經常給白映晗跑前跑后,買早餐打飯,有時還陪著去校醫室。 而他高一這一年,元燦霓從來沒聽他主動提及其他女生。 當一個人開始有所隱瞞,兩個人便會越走越遠。她不但無法進入他的世界,他們之間還裂開鴻溝。 商宇愣了一下,不知道驚訝她的醋意,還是過界的質疑。 但旋即恢復常態,甚至帶上一點久違的倜儻,就像當初含笑默認許卓泓那句“誰說女朋友只有一個”那般,商宇望住她揶揄:“當然還是對我的小女朋友最好?!?/br> 元燦霓對“他的小女朋友”身份毫無實感,起初以為不是指自己,可是他的眼神不像騙人。后來云里霧里,覺得他有意雙關,說不定一語成讖,“誰說女朋友只有一個”呢! 當她開始過度揣摩他的每一句話,她仿佛變成一個疑心丈夫出軌的妻子,信任與安全感逐漸蒸發,變成一具行尸走rou。 元燦霓焦急跺腳,羞惱與不悅參半,轉身跑下樓梯。 商宇也要回去集合,大概只當她害羞,笑著大步追上。 元燦霓歸隊,室友便好奇:“霓霓,剛剛跟你一起走那個學長是誰?長得好高好帥??!” 高一剛經歷軍訓,每個人都曬得黑乎乎的,加之一臉好奇與青澀,很容易分辨所在年級。 元燦霓終于有一種扳回一局的快感:“就是傳說中的商宇!” 室友震驚如同她聽聞“白映晗是商宇女朋友”的八卦。 “你跟他很熟?” 周圍的認可給他們關系上一層短暫的保險。 元燦霓的謙虛中難掩孩子氣的自得,“嘿嘿,就那樣吧?!?/br> “哇——”的一聲嬰兒啼哭,將元燦霓喚回原處。 堂姐夫抱著一個胖rou團出來,舉高高毫無療效,直到遞進mama懷里,嗅到混著母乳的體香,安全感終于如襁褓包裹,嬰兒停止哭嚎。 小囡囡自然成為全場焦點。 問月齡,問是不是總想拱起來扶站,問一天喝多少頓奶,問輔食吃些什么。 討論像爸爸還是像mama。 最后統一夸:長得結實,可愛,長大一定有出息,真好。 元燦霓和商宇最有潛力成為新晉父母,自然進入眾人議題。 堂姐稍作指引,小囡囡便自然往這邊看,然后就給順勢遞進她懷里。 小囡囡不哭不鬧,好奇滿懷。 相扣的十指松開,元燦霓僵硬握著她的腋下,像舉著一條貓不讓它沾水。 扭頭朝商宇求助,人家很無辜:“我也不會抱?!?/br> 瞪視無效,又不敢交接出去,元燦霓只能先抱穩。 堂姐便笑:“我第一次抱孩子也是這樣,動也不敢動?!獩]事的,她現在骨頭硬朗很多,你可以抱她坐腿上?!?/br> 元燦霓小心折疊她的雙腿,手臂圈住她。 嬰兒的手臂rou乎乎軟糯糯,可愛得讓人發rou緊,元燦霓忍住沖動,只是輕輕揉一揉。 堂姐冷不丁笑著催生:“好玩吧,你們也趕緊生一個?!?/br> 元燦霓撞上商宇目光,茫然中都透著一絲羞恥。以他們現在這般狀態,想生只能寄希望于有絲分裂。 小囡囡不知是感覺到氣場扭轉,還是看到大伯母來來,忽然哼哼唧唧拱動屁股,一股牛勁險些把元燦霓撅倒。 大伯母憐愛地朝小囡囡伸手,抱過rou團子,“來來,外婆抱抱我們小寶貝,外婆疼一疼我們小寶貝?!?/br> 大伯母輕撓她的肚子,小囡囡破涕為笑,咯咯笑瞇眼。 中年女人晃悠著小囡囡,自豪地跟眾人說:“我女兒小時候也長這樣,哎喲,都是三十幾年了。女兒長大咯,囡囡出來咯,我做外婆咯?!?/br> 孩童天真無邪的笑聲極具穿透力,眾人皆受感染,開懷大樂。 元燦霓本也跟著笑,這一剎那,像忽然被高速行駛的汽車甩出,一下子與周圍的歡聲笑語抽離。 從愣怔,到低落,她來不及控制情緒。 生硬扔下一句“我上個洗手間”,不待商宇反應,便低頭往外走。 堂姐聽聞,好生提醒:“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左拐?!?/br> 她沉聲謝過,沒特意找洗手間,剛好后門洞開,可穿到后院花園,便拔足就走。 花園不聞人聲,綠植掩映,她還是不敢放聲哭泣。 只仰頭,眨眼,拼命壓抑自己:大過年的,不能在別人家哭。 冬風帶起一陣戰栗,也捎來一陣輪子碾壓石板路的細碎聲響。 元燦霓剛好坐石凳,側腰給箍住,雖沒沙發時的緊密,卻也只差一個輪子和扶手的距離。 這是商宇第一次主動縮短彼此的間距。 腦袋也湊過來,再親昵大膽一點,就可以與她相貼。 “怎么哭了?” 溫柔的安慰擊垮她的防線,元燦霓松開牙關,抽噎出聲。 她想抱他,發現給輪子和扶手阻擋,無從下手,遺憾成為最后一根稻草,元燦霓發出小獸受傷般的嗚咽。 “跟我說說可以嗎?” 商宇試探把她的腦袋勾進肩窩,忍不住輕拍她的腦袋。 元燦霓深呼吸,想調整聲音,反而像背過氣,帶出更劇烈的戰栗。 想起一臉寵溺的中年女人,想起那句親昵的“我女兒小時候也長這樣”,想起小生命rou乎乎軟糯糯的觸感。 她被攔在最熱忱的母愛之前,一切與她絕緣。 “我已經不記得我小時候長什么樣,以后也沒有人來告訴我了?!?/br> 眼前陡然轉黑,帶著櫻花香的手掌蓋住她的雙眼。 元燦霓便捧住他的手,死命蓋住眼睛,卻蓋不住眼淚。她趴到石桌,抱著他的手當枕頭哭。 商宇另一手順著她的后背,偶爾揉一揉她的頭發,像小時候mama哄她入睡。 也許他應該許諾一個有寶寶的未來,“以形補形”,但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太過冒犯。 商宇只能默默捧著她的淚水,柔聲安慰:“別哭,還有我呢……” 后門那邊傳來急促腳步聲,桂明姍見兩人許久未歸,怕碰上什么難題,急忙出來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