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臺上燈光璀璨,依次有學生組成的樂隊登臺演出。臺下的顧念念看著朝氣蓬勃的他們,依稀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學期結束,每個同學都要創作一首曲子,和課上的同學組隊,步入這個學生活動中心的演出廳,但那是以往,如今顧念念臨近畢業了。 期間,她發表了兩張原創專輯,成了國內小有名氣的原創歌手,走在路上已經有粉絲向她要簽名。 演出落下帷幕,顧念念和作曲系的教授聊了半個小時,還沒來得及查看手機信息,就被龐光良同學纏住。 他看了看老教授離開的背影,極具八卦精神地問:“他又在勸你留校?” “沒啊,他在問我們什么時候有空,再去搓一頓火鍋?!鳖櫮钅钚σ饕鞯?,“我就問他什么時候來中國,我帶他們去吃正宗的川菜火鍋,說不定還能用美食為我們大青城留下幾個人才?!?/br> 對吃貨而言,沒什么事情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一頓不行就兩頓,沒想到這個原則放在國際友人身上也無違和感。 “預我一份!”龐光良起初很是興致勃勃,倏地就沮喪起來,愁眉苦臉地說,“在這里兩年,你認識這么多朋友,積累這么多人脈,就連時代華納也給你送上合同,可以給你定制個人專輯,就這么離開,太可惜了!” 除了這個原因,龐光良不好意思提自己沒修滿學分,還要一個人在這里受苦,太寂寞孤單冷了。 “有人說外國的月亮比較圓,但我覺得家鄉的月亮最美?!闭f這句話的時候,顧念念眼睛格外明亮,似有浮光流動,襯得細致的五官更加生動。 不可否認,在通訊發達的今天,她可以跟家人朋友微信,動不動就視頻,但始終少了點人和人之間那種面對面交流的愉悅感和真實感,就像心里缺了一塊東西。 顧念念想家了。 離家的游子早晚要回家的,早回比晚回所浪費的機會成本更少,而且她也舍不得秦深繼續當空中飛人,這個念頭支撐著她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自身極限,用兩年的時間修滿學分,超出人們的期望,證明了那句話——只要有足夠強烈的愿望,沒有做不到的事。 看著顧念念,龐光良有點回不過神來。 她還是會喊自己“龐光”,和初識一樣,滿臉惡作劇,但終歸不同,他隨時可以感受到她身上迸發出的自信從容,光華灼灼,動人心魄。 然而,他蠢蠢欲動的小心思還沒來得及重新發芽,就直接性地嗅到危險的氣息。 目光移向前方,他看到秦深,宛若老鼠見了貓,臉上呈現出一種“大限將至”的絕望。 龐光良不由自主地縮脖端肩,笑著打招呼,“秦教授,你來啦?!?/br> 每次見到秦深,龐光良都想起自己帶顧念念去酒吧,差點被搶劫的事。那兩個白人兄弟隔天被送入牢里,再接受教育,酒吧也已經銷聲匿跡了,至于他,當晚就接到秦深的越洋電話,經過“親切”的交談,龐光良用人格擔保,絕不再帶顧念念出入那些限制性場所,他沾染大麻這個壞消息才沒有傳到他父母那里。 雖是威逼,龐光良還是心懷感激,抽了這種神奇植物后,確實可以短時間內提升感官靈敏度,擁有所謂的創作靈感,被他認為是音樂的最佳組合,但脫離了它后,他容易焦慮憤怒,失去了所有創造力、智商和時間認知,連手表都看不懂,慶幸的是戒除它的成本相對較低,而他也足夠及時,才得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用秦深在電話里的話來說——他年紀輕輕的,保持清醒的頭腦和充沛的精力,全世界都是他的。 “情深——!” 伴隨著歡快的呼喚聲,顧念念已經宛若無骨地掛在秦深身上,雙手環著他的腰,盡情地折騰他的襯衫,思念之情盡顯無疑。 見此,她在龐光良難得營造出女神形象碎得連渣渣都不剩,心頭飄來“秦教授專屬迷妹”這幾個字,蜜汁憂傷難過。 “你們聊得這么開心,我是不是來早了?”秦深伸手揉了揉顧念念腦袋,讓她本來蓬松的齊肩棕發就更顯蓬松時尚感。 幸虧自己昨天洗頭了。 顧念念心里想著,同時彎起眼眸:“是挺開心的,你再不來,我就跟人跑了?!?/br> 他三年如一日地蹂躪她頭發,她也三年如一日地關心是否及時洗頭這個問題。 兩人相處,很多時候就是過日子,彼此熟悉,會暴露出最自然最真實的狀態,他會發現她睡覺亂翻還磨牙,她也會看到他吃辣后面上長痘的模樣,但無論相識多久,顧念念依舊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干凈整潔,似乎戀愛本該讓她更加注重自身,呈現更好的自己一樣。 “是嗎?”秦深打趣不失犀利的眸光射向圍觀的龐光良同學。 無辜的圍觀人士打了一個哆嗦,朝著顧念念露出一個“你不帶這么耍人”的凄絕神情后,對秦深擠出一個類似誠懇更像為了撇清關系而帶著焦慮的尬笑:“不是,當然不是,她剛剛還念著你呢?!?/br> 對于挖人墻角這種不道德的事,龐光良骨子里殘留著一絲血性,打死不做,當然,一定程度上,他也干不來。 就在此時,有朋友呼喊他,他好似看到曙光般興奮雀躍地找了借口離開。 電燈泡走了,秦深也帶著顧念念離開演出廳,一直握著她的手。 “我記得你最近工作很多啊?!鳖櫮钅盍⒓匆庾R到這話有毛病,他一直都很忙,轉念間,她竟喜滋滋起來,“我果然比工作重要?!?/br> 見她容易滿足地傻樂,秦深壓著上翹的嘴角,替她拉開車門:“我這么說過嗎?”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鳖櫮钅顢[出冥思苦想的表情,幾秒后,恍然大悟道,“aspeakslouderthanwords.” 坐在主駕駛位的秦深點點頭,無比認可的神色,然后望著她,慢悠悠地說:“事實勝于雄辯,這很合理,為了驗證你的話,我在這里鄭重邀請你參加爺爺的生日宴會?!?/br> 這話含夸帶損,還有點威脅意味。 就在去年,顧念念以課業忙為借口拒絕了,猶記得秦深頗帶怨念的眼神,像在控訴自己沒有答應他求婚一樣。 在她看來,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兩人間又隔著千絲萬縷的恩怨,那時候的她還沒做好面對一切的準備,自然不想輕易應允,而且,神壇上的秦某人幽怨失落的神情令她感到暗爽。 顧念念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他主動邀約的?” 秦老爺子不待見她,她早就知道了,既然有赴宴心思,她不得不摸清他此時的態度。 當她主動問出這句時,秦深就猜到她已經動搖了,都可以見家長了,結婚還會遙遠嗎? 心花怒放的他佯裝如故,說話的語氣是慣有的慢條斯理:“如果你這邊有事,他愿意過來這邊度個假?!?/br> 哪有讓長輩跑一趟的道理?顧念念表情僵住,瞇著眼瞪他:“你又在威脅我!” “這確實是爺爺的不對?!鼻厣钏ζ疱亖?。 ……無賴。 顧念念繼續瞪他。 常言道,日中則移,月滿則虧,否極泰來,物極必反,秦深換了種較為溫和的方式:“他老人家還是很有誠意的?!?/br> 特別是秦少爺在外面放風,說秦教授性取向改變后,總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秦老爺子,逼得注重形象的秦老爺子不得不展現出誠意,以挽回聲譽。 “嗯?!鳖櫮钅畈幌滩坏貞讼?。 秦深不受控地隱去笑意:“你的回答?” “你好像說過一句話,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可以岔開話題,你不會笑我的?!彼厣难垌黄迕?。 ——老大,你不怕她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以后跟你作對? 秦深耳邊浮現莫程倫的話,暗暗地頭疼,心想,她真的在作對,從未停止。 “你想聊什么?”秦深的聲音依舊平緩散漫,卻降低了幾個度,像是胸腔里擠出來一樣,好聽得來,帶著一丁點不滿,這需要極其熟悉他和認真仔細才能抓捕出的情緒。 顧念念偏頭看著秦深,車窗外的燈光如浮光掠影閃過他好看的容顏,讓她想起生日的那一晚,美好的有些不真實,然而面無表情的秦深在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因為她印象中,從容淡定的秦教授臉上總是掛著笑,或壓抑譏諷,或睥睨傲慢,或漫不經心,偶爾有點溫柔和縱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強忍著失望。 “我有一個朋友,她男朋友很喜歡現在戴著的舊戒指,又需要買一枚新的,但同一手指上只能戴一枚戒指,這該怎么辦呢?”顧念念問。 一時間,秦深胸口有片刻窒息。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壓著亂了節奏的心跳,黑眸溢滿笑意:“我認識不少珠寶設計師,肯定可以提供讓你這位朋友滿意的方案,你這位朋友什么時候需要?” “你等等哈,我問問?!鳖櫮钅钅贸鍪謾C,在屏幕上亂敲一頓,重新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說,“她說,她男朋友上次沒有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感到很失望,要看他這次的表現,再做決定?!?/br> “這回她男朋友絕不會讓她失望?!鼻厣钚Φ?。 “你又知道?”顧念念揚起尾音,質疑的語氣。 秦深抓住她的手,然后掌心相貼,十指緊扣,懲罰性地加深力道:“你要對自己眼光有信心?!?/br> 顧念念猛頜首:“我也這么覺……” 話說到一半,露餡了的她繼續厚顏地玩角色扮演:“我朋友也這么覺得,我還聽她說,她男朋友之前犯了錯,欠她一萬句對不起,如果他跪榴蓮殼道歉,她會很滿意?!?/br> “……” “你說,這又該怎么辦呢?”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