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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曜第一次前去醫院探望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經脫離險境,不過依然尚未清醒??粗俱驳哪橗?,以及手腳多處包著紗布,陰曜難受歸難受,卻有種難以描述的復雜情緒積纂于胸口。 母親會受傷,根本就是自找的──他想要抑制這種想法的產生,無奈完全沒有效果。他的母親壞掉了,而他自己……是不是也和母親一樣壞掉了呢? 答案絕對是肯定的。他心想,一面握住母親的手,低語:「我明天再來,希望你早點康復?!?/br> 隔天早上,少了母親替他準備早餐,看著冰箱內滿滿的食物,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幾秒鐘后,他關上冰箱,果斷放棄回想母親平時究竟是如何準備早餐,決定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決──直接去早餐店買現成的,而這個決定卻導致愚蠢的事情發生,他隨手將搭公車要用的電子卡放入裝早餐的塑膠袋里,結果害得他臨時找不到,耽誤了不少乘客的上車時間。 不過讓他最為介意的并不是被排在后方等著上車的人對自己翻白眼,而是原本就坐在公車上,一直朝他投射目光的沉歆瑤。她絕對是在看他的笑話,他步伐僵硬地經過沉歆瑤坐的那排位子,一看到后方有空位就趕緊坐下,沒多久,他的眼角馀光就瞄到沉歆瑤正轉頭盯著自己,他立刻低下頭,佯裝自己正在閉目養神,心跳聲幾乎蓋過公車老舊引擎的隆隆巨響。 她的視線……是帶有恨意的吧? 想到她是恨自己的,他的內心便隱隱作痛。他不該搶她的手機,不,他根本不該接近她,如此一來,沉歆瑤就不會錯失和她的青梅竹馬說話的最后機會。 都是他的錯…… 他不禁抱頭,兩排牙齒嵌得死緊,公車一到站,他立刻起身,迫切地想逃離沉歆瑤的視線。 * 陰曜拱著肩膀,猶如芒刺在背,沉歆瑤密切的視線彷彿要在他的后背扎出洞來,令他破天荒地起了想要翹課的念頭,只是想歸想,他依舊沒那個膽子。 老師一宣布下課,他的后方立刻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明明不想回頭,卻彷彿遭到一股外力拉扯,當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和沉歆瑤對上眼。 對不起,拜託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我。道歉的話語卡在喉間,陰曜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 「那個……我有話要跟你……」 這時沉歆瑤突然開口的舉動使他再也承受不了這股龐大的壓力,竟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腳踩上自己的桌子,狼狽逃離自己的座位。 逃離教室。 逃離沉歆瑤。 這大概是他生平跑得最快的一次,走廊上不清楚狀況的其他老師還以為他是被什么洪水猛獸追趕,想上前關心,但陰曜完全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一溜煙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直到停下腳步,他才意識到自己來到了體育館后方與學校的圍墻之間,這里的路十分狹窄,乍看之下似乎沒有盡頭,不曉得會通往哪里,在不想回去教室以及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側著身體,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狹窄的空間突然變寬,陰曜知道自己已經走到盡頭,是一片荒蕪、大約能夠站八到十個人左右的泥土地。 這里應該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吧?也許他可以在這里種點東西。他的腦中忽然涌現這個想法。他往回走到空間突然變寬的交界點,一屁股坐上鋪著石頭磚的地面,望著泥土地發呆。 廣播響起,班導師的聲音傳遍整所學校,陰曜聽見自己的名字時,人并沒有任何反應,他不會回去,他才不要回去給人家看笑話,他要待在這里。在這里,沒有老師、同學,也沒有課業和沉歆瑤,更不會有母親這項巨大的壓力來源,他的頓時內心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寧靜。 維持半天多緊繃著的神經總算得以放松,倦意驀然襲向他的全身,他打個哈欠,將身體一歪,肩膀抵著旁邊的墻壁闔上眼,很快的便進入睡夢之中。 * 放學的鐘聲就這么成了陰曜的鬧鈴,他的身體一頓,幾乎整個人就要跳起來。他睡著了?他……翹課了啊,他…… 母親,對,母親,放學后他要去探望母親。他急忙起身,卻突然想到現在教室里應該還有同學在,說不定在回去教室的途中還有可能會遇見老師,思忖一會,他又坐回地面決定再等等。 直到五點五十分的催促離校鐘聲響起,陰曜才又再度起身,壓低頭邊走邊祈禱自己一路上都不會遇到任何人,幸運之神明顯眷顧于他,陰曜站在教室外面松了口氣,他不止一路上都沒遇上認識的人,現在教室里也只剩下他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兩名同學。 他快步走進教室,花了三秒的時間將桌面上的物品全部掃進書包內,接著轉身朝校門口的公車站牌衝,在他抵達醫院病房的門口時,恰巧七點整。他伸向門把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臟咚咚作響。母親說不定已經清醒,假如真的如此,他見到她的瞬間應該說些什么?應該要露出怎樣的表情? 母親是為了查出他放學晚歸的原因才會摔車,她鐵定還氣在上頭…… 怎么辦…… 明明是自己最親的親人,他卻覺得有股強大的排斥力在前方阻擋自己,他不想見她,他不想承受她的怒火與辱罵,他不想…… 「同學,你是這個病房的家屬嗎?」 他嚇一跳,猛然注意到一名護士正站在自己的后方?!笇??!顾÷曊f。 「那就進來吧,你的家人已經清醒,目前恢復的狀況良好?!?/br> 陰曜感到胸腔緊繃,他勉強微笑?!负??!?/br> 他戰戰兢兢地跟在護士的后方,沒有發出任何一絲的腳步聲,護士一進病房就對床上的人說:「身體感覺怎么樣?」 「很痛……」 聽到母親的聲音,陰曜的心跳激烈地彷彿要衝破胸口。 「麻藥褪掉后會感覺到疼痛很正常,如果忍不住要說,我會問問看醫生能不能開止痛藥?!棺o士突然轉頭?!笇α?,有人來探望你,他是你的兒子吧?」 「陰曜,你來啦?」坐在病床旁邊正在切水果的阿姨見到他馬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陰曜尷尬地牽起唇角,視線緩緩轉向病床上的母親,她正瞅著自己,緊迫盯人的視線比沉歆瑤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護士也許多少察覺到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氛圍,堆起親切的笑容轉移話題?!高@些藥等等飯后吃,記得要多休息,有任何事情只要按鈴就可以了?!?/br> 「知道了?!拱⒁滔蛩c頭道謝,然后起身,招手要陰曜過去坐在她原本的位子,自己則走進一旁的廁所清洗水果刀。 陰曜走靠近床,但沒有坐下,硬著頭皮擠出一句?!改莻€……身體還好嗎?」一直到阿姨從廁所走出來,母親依舊沒有對他說半句話。 「怎么還站著?快點坐下?!拱⒁梯p壓他的肩膀?!高@些水果可以吃,你們好好聊一聊,店里的人手有點不足,我需要過去幫忙。姊,有什么事情再打電話給我?!?/br> 陰曜的母親以不明顯的幅度頷首,視線依然停留在自己的兒子臉上。 當房門關上的喀啦聲響起,陰曜的母親總算對自己的兒子開口,語氣平靜地令陰曜不由得寒毛直豎?!笧槭裁床宦犜??為什么最近放學都不直接回家?交到壞朋友對吧?那些朋友的話比我還重要?」 「媽,我沒有交到壞朋友,我只是……」只是想要和沉歆瑤道歉,只是……想要見到她而已。 「既然沒有為什么不敢把話說清楚!」他的母親突然拉高嗓音,激動地揮舞手臂,把病床搖得嘎吱作響,陰曜此刻默不吭聲的反應徹底切斷母親的理智,她突然一把抓起剛才阿姨用來切水果的刀子,就朝自己的兒子揮去。 陰曜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在腹部被刺一刀后才舉起手臂阻擋,當下他的腦中一片混亂,被「母親打算要殺死自己」的這個念頭徹底佔據,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其實,依他母親現在的身體狀況要阻止她并不需要花費太大的力氣,然而他因為精神受到太大的打擊而失去反抗的動力,劇烈的疼痛使他抱著肚子蹲下,血液明明是溫熱的反而讓他覺得內心更加寒冷。他的母親勉強撐起上半身,高舉水果刀就要往他的后頸刺進去,結果因為太勉強虛弱的身子連人帶刀摔下病床,刀刃幸運只擦過陰曜的后頸,沒有傷及大動脈。 「人渣,你這傢伙跟那個拋家棄子的廢物是一樣的,看我殺死你,殺死你!」他的母親用手肘撐起上半身,試圖再次對陰曜揮刀,這時,注意到sao動的護士衝進來架住陰曜的母親,另外一名醫生則奪下她的刀子,并且為她打了一劑鎮定劑。 視野逐漸變得模糊的陰曜看著自己的母親身體一垮,不再掙扎,他舉起染血的手,渴望觸及母親同樣遭鮮血染紅的手臂。 為什么要殺他?她就這么恨他?即使會讓自己犯下重罪也巴不得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是不是已經后悔生下他這個兒子? 他還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可惜他連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出口,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