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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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央在街上橫沖直撞慣了,根本不會在意揚了誰一臉灰、撞翻了幾處商攤。 他裹挾一身肅殺血氣,昂首闊步走進金碧輝煌的大殿,高舉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稚氣未脫的臉上尤帶驕傲,“父皇,兒臣幸不辱命,攜十七名執金吾,直搗南海妖蛟的老巢?!?/br> 立在左側老太監忙躬身接過錦盒,呈給帝君過目。 錦盒里的妖蛟頭顱猙獰,散發著腥臭,眼睛凸出,死不瞑目。 帝君高高在上,端坐在寬闊華麗的金龍椅,頭戴玉衡旈冕,修為太高,尋常人根本看不清真容。他滿意地頷了頷首,慈愛地道:“皇兒辛苦了。此次回來,論功行賞,獎你五千極品靈石可好?” “妖蛟為禍一方,懲jian除惡乃兒臣分內之事,無需獎賞?!?/br> “是嗎?” 珩央想到一件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帝君輕輕抬了下手,“但說無妨?!?/br> “父皇,您和九州盟主關系匪淺,能否幫我問問盟主……凌淵去哪兒了?”珩央皺著眉頭,嘀嘀咕咕,“凌淵那個混蛋,約定好月圓之夜比武切磋,莫不是怕了我,發去的傳音符通通石沉大海,人間消失了一樣?!?/br> 帝君沉吟道:“盟主尚在閉關,朕去問也無濟于事?!?/br> “……是?!?/br> 珩央頗為失望。 他和凌淵年少相識,互相看不慣對方做派,針尖對麥芒,處處不對付。二人每年約架,珩央次次都輸很慘,今年他苦練槍法,下定決心要找回場子,結果凌淵卻放他鴿子。 哼,凌淵一定是知道自己必輸無疑,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當縮頭烏龜。 帝君又道:“先不要管別人。你剛剛結丹,更應潛心修煉,這些日子便不要離開御京郡,留在宮中靜心鞏固一下修為?!?/br> “知道了父皇?!?/br> 珩央氣呼呼告退,沒走出幾步,帝君身邊的老太監匆匆跑來,“十三太子!十三太子!請留步??!” “干什么?” 珩央這人好戰尚武,想到要悶在宮中修煉,整個人都不樂意。 太監諂媚一笑,拿出一個玉牌,道:“深宮無趣,明日赤月齋擺擂爭奪十顆高階靈丹,許多修士都會參加。殿下閑來無事,大可過去湊湊熱鬧?!?/br> “高階靈丹?”珩央翻了個白眼,“誰稀罕?” * 洛媱也不稀罕。 下界的高階靈丹,在浮世界狗都不吃,奈何云拭煙非要拉著她參加。 赤月齋乃御京郡第一商會,背后靠著皇室。借著靈植盛會的光,又是設擂臺、又是送靈丹,搞足噱頭。作為藏寶樓的老板娘,云拭煙想去取經學習。 到了當天,云拭煙推著洛媱傻眼兒了。 赤月齋門前人頭攢動,筑基修士尤為多。包廂全被搶訂一空,只有大堂靠窗有幾個偏座。 云拭煙打聽了一圈,才得知赤月齋增加籌碼,將十顆高階靈丹換成了一顆極品凝金丹。 這是什么概念? 凝金丹十萬上品靈石也很難買到。筑基后期的修士,服下這一顆,結丹時便能抵御心魔,成功率倍增。 “怪不得這么多人?!痹剖脽煶钊轁M面,“赤月齋財大氣粗,藏寶樓學也學不來?!?/br> 洛媱打了個呵欠,“三jiejie,那我們回去吧?” 她對這些是完全不感興趣。 這兩日云拭煙一直在身邊,她想掏出金珠玩玩兒“靈氣罐子”都沒有機會。避免“靈氣罐子”餓死,她只能偷偷摸摸往金珠里面扔點蘿卜白菜。 云拭煙正欲點頭,突然背后傳來驚訝的聲音:“云洛媱?” 姊妹二人回頭,只見門口立著一群身穿藍白弟子服的男男女女。左邊個子最高的青年儀表堂堂,正是甩了原主的齊四公子,齊致延。 雖然原主早已身死消散,但洛媱瞧著齊致延,竟沒由來生出一種殘留的恨意。 “???她就是云洛媱?那個出了名的廢物?” 齊致延身側鉆出一個吊梢眼少年,捂著嘴偷笑,“哈哈,原來她長這幅樣子?齊四,你以前是看上她哪兒了,她比師姐未免差太遠了吧!” 齊致延尚未回答,頭戴玉簪持劍而立的女子立馬呵斥:“春玉!不得無禮?!?/br> 名叫春玉的男修吐了吐舌頭,扮起鬼臉。 持劍女修走出人群,目光銳利地打量了一遍洛媱,到底是做全禮數,拱手道:“師弟年幼,口無遮攔,還望道友海涵?!?/br> 洛媱心下一轉,便猜到了他們身份。 這持劍的女修,估計是那什么天河長老的女兒、霞安第一美人,齊致延現在的未婚妻,方嵐。 洛媱眼珠轉了幾轉,抬起那張我見猶憐的臉,委委屈屈地朝云拭煙望去,“三jiejie,我、我們快回去吧?!?/br> 云拭煙十分維護自家妹子,她立馬朝春玉怒目而視,“既然口無遮攔,那就不要跑出來丟人現眼,免得抹黑神虛門的名聲!” 她簡直恨死這幫人了。 特別是齊致延,若不是在人來人往的街上,非要給meimei討回一個公道。 神虛門弟子尚未來得及辯解,就見洛媱輕輕牽住云拭煙的衣袖,落下大顆大顆的眼淚,“沒事的三jiejie,是我的不對,是我沒用。我修為太低,才在兇獸來時無法保護好齊哥哥!是我肚子不爭氣,齊哥哥那般努力地與我雙修了一盞茶的時間,我卻懷不上他的孩子……” 什么虎狼之詞! 云拭煙臉色一變,“媱兒,這樣的事不要在大庭廣眾下說?!?/br> 洛媱忙驚恐地捂著嘴,低頭啜泣。 藏在手下的嘴巴忍不住翹起來。嘻嘻,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呢! 反正原主的聲譽已經被姓齊的給敗完了,她不介意添油加醋,讓謠言越傳越詳細,越傳越離譜。 齊致延身上頓時投來無數探究的視線,最冷漠的一道當屬天河長老的女兒。 春玉本就覺得他小門小戶不配師姐,這會兒更是毫不掩飾的嫌棄,跟旁邊的同門嘀咕:“齊四二手貨就算了,在床上這么短的時間,太沒用吧!”那同門也小聲附和,“可不是嘛,我打個噴嚏都不止一盞茶?!?/br> 兩人交頭接耳,時不時傳出揶揄的笑聲。 齊致延只覺芒刺在背,他很想讓他們閉嘴,可在方嵐面前,他必須維持溫雅大度的形象。 “媱媱,你方才為何要這樣說?” “齊哥哥,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縱然蕭郎陌路,但我絕不怪你?!?/br> 眼看方嵐和一眾神虛門弟子臉色越來越差,齊致延慌了神,著急澄清,“我和你認識十六載,一直發乎情止于禮,從未有過肌膚之親,你如何會得知我……” “一直沒有肌膚之親,那齊哥哥為何要四處宣揚我天生石女,無法給你齊家傳宗接代?” 齊致延語塞。 “還是說齊哥哥想用詆毀我的方式,為自己的薄情開脫?” “我相信齊哥哥并非負心之人,要不今日當著一眾英雄豪杰,解釋解釋?!?/br> 看熱鬧的修士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 洛媱看似伈伈睍睍,一番話卻連消帶打,根本讓齊致延找不到爭辯的機會。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仔細一看面前的少女,這才發現她氣質好像變了許多。 曾經的少女嘴巴很笨,逼急了只會紅著眼睛嚶嚶地哭??扇缃竦穆鍕?,雖說還是單薄瘦弱,但她表情閑適,雙手交迭在腿上,眉目間有種與生俱來的倨傲。 齊致延估摸著洛媱還在生他的氣,干脆以退為進,苦笑道:“媱媱,你還在耿耿于懷,所以對我諸多污蔑,我都理解。但我相信,真心相愛的人彼此明白對方的品性?!闭Z畢,他含情脈脈地看向方嵐。 方嵐臉頰微紅,想起了和齊致延的點點滴滴,心一下就軟了。 她擋在洛媱和齊致延中間,沉聲道:“方才神虛門弟子出言不遜,作為大師姐,我替他們向道友賠罪!” 方嵐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把閃閃亮亮的上品靈石,放在洛媱輪椅扶手上。 “我才不要!” 洛媱拂袖揮落靈石,咬著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不低頭。 “惡語傷人六月寒?!痹剖脽煴环綅沟呐e動氣夠嗆,“倘若人人都像神虛門弟子這般,侮辱后再給塊靈石,豈不是亂套了!” 靈石骨碌碌掉在地上,方嵐淡淡不悅。 她問:“那你們想要多少靈石?” 云拭煙冷哼:“我云家不差這點兒錢,你還是自己拿著養齊致延那個小白臉吧?!?/br> 方嵐在宗門眾星捧月,何時被這般指責。齊致延當然不想讓她難堪,他彎腰撿起靈石,走到洛媱身前,溫和道:“媱媱,你向來知書達理,得饒人處且饒人?!?/br> 洛媱本不愿理會,齊致延卻暗中催動神行術,不可抗拒的力量強行讓她伸出右手,攤開五指。 齊致延眼神隱含威脅,嘴角還帶著文質彬彬的笑。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是吃準了原主廢物沒法還手??! 洛媱攏在袖中的左手悄悄捏了一張雷電符,那丁點兒靈氣應該能催動吧?正要動手,人群里突然傳來極不耐煩地喝罵:“這么多人用神行術欺負一個小瘸子,要不要臉?” 一道霸道的靈力從斜前方劈來,洛媱只覺勁風撲面。而齊致延躲避不及,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赤月齋的門檻上,花花綠綠的靈石叮鈴哐啷撒一地。 “致延!” 方嵐擔憂地過去攙扶,齊致延喉頭一甜,嘴里噴出鮮血,身上精致的弟子服也被靈力刮得破破爛爛。 春玉急了,怒道:“哪個不長眼的,敢傷神虛門弟子……”話未說完,就聽一聲嗤笑,“神虛門有什么了不起嗎?” 春玉循聲望去,只見來人是名眉飛入鬢的年輕公子,額前飄著兩縷輕薄的劉海,馬尾隨意地用玉冠高束,在臉側垂下兩根紅色絳帶。一襲紅緞錦衣,繡著精致的螭紋,通身貴氣。 他本身實力高超也就罷了,身后跟著的四名奴仆更是看不透修為。 見狀,春玉訥訥的沒有反駁。 洛媱眼皮子一跳。 這不是昨天揚她一臉灰的十三太子么?白龍魚服來了? 赤月齋的胖掌柜聞訊,忙點頭哈腰將人迎進去,“十三太子大駕光臨,赤月齋蓬蓽生輝!快請上座?!?/br> 圍觀的人群聽是十三太子,驚呼sao動。 珩央雙手背在身后,睥睨一圈眾人,端端是誰也瞧不上,冷哼一聲:“好狗不擋道?!?/br> 正坐門檻上調息的齊致延僵了僵。 對方身份太尊貴,即便是天河長老來了也得給幾分薄面。方嵐悄悄搖頭,眼神示意不要和他起沖突。無奈,齊致延只得捂著傷處,一臉憋屈地讓開。 珩央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可誰叫他和凌淵太熟,久而久之,被凌淵“鋤強扶弱”的迂腐思想給洗腦。 珩央下意識瞥眼洛媱。 呵,看那小瘸子感激的眼神,這不得把她崇拜死! 珩央抬手撥了撥額前細碎的劉海,認真地勸誡:“小瘸子,這御京郡仰慕我的少女太多,千萬不要對本殿下芳心暗許?!?/br> 正在思忖怎么做掉齊致延的洛媱:“……?” 這人二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