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40節
春風已暖,但吹拂而來,鄭蔚還是咳嗽起來。但難受的感覺雖然還在,再抬頭時看到的陽光,仿佛并沒那么灰暗了。 畢竟,他有機會可以贖罪了。 沈潤在院門里將她的話聽的清楚,心里說不出的古怪滋味。 但鄭蔚若真死了,胡珊蘭早晚會知曉鄭蔚的死因,只怕到時候才會真的記住鄭蔚。畢竟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墻,一個因為自己而死的人,也足夠讓人記憶深刻。 更何況,鄭蔚還有用。 午后鋪子人少的時候,鄭蔚來了。 胡珊蘭只掃一眼,就叫阿平去接待。 鄭蔚也沒覺著如何,隨阿平上樓,過了片刻阿平下來,嘟囔著嘴: “姑娘,衣裳寬了?!?/br> 意思得改。 但也可見鄭蔚比做衣裳時是又瘦了許多。 她才要叫裁縫去改衣裳,鄭蔚就從樓上下來了。半舊的衣衫,但穿在他身上平展的很,只除了有些寬松。 “不用了,過些日子穿許就合身了?!?/br> 他現在太瘦了,皮包骨,確實不是常人該有的樣子。 胡珊蘭點點頭,又問阿平: “還有哪里不妥么?” “沒有了,很合適?!?/br> 又是鄭蔚回的話,但他沒有趁機與胡珊蘭多說,而是將換下的新衣裳自己包好,輕聲道謝,就走了。 出門時再見沈潤,他還是穿著那身胡珊蘭做的衣裳,鄭蔚的眼光不覺著在他身上停留,但腳步沒停,與他錯身而過。 胡珊蘭晚上回去的時候,見阿瓜正送郎中,遠遠瞧見她,朝她鞠了一躬。 呵,心病去的還真快。 胡珊蘭淡淡點了頭,就回去了。 鄭蔚心病淡了,胡珊蘭的心病就大好了??倸w人別為她死,怎么都好說。 三月初,桃李芳菲,胡珊蘭早起出門時見她種的紫藤已經開始抽芽,順著架子往上爬,還長出了許多嫩葉,心情就好了許多。出門前聽見隔壁院兒門響,看來沈潤又出門了。她們收拾了,就往鋪子去了。 日子一如往昔的平淡,讓胡珊蘭的心寧靜的很。她一會兒在樓下看著,一會兒去樓上看白姮織錦。樓上樓下跑的趟數多了,白姮不禁笑她。 晌午沛青來送午飯,板板正正低沉的聲音: “來的路上瞧見幾隊護城軍來來往往,怪叫人心慌的?!?/br> 昴城是州府,繁華富庶,護城軍每日也都會在城中巡視兩趟。但來來往往,就有些古怪了。 到了下午,胡珊蘭就瞧見東大街上也有護城軍一隊一隊的往來,隱隱覺著不安。 “阿平,去看看沈二爺在家么?!?/br> 阿平應聲要去,又被胡珊蘭叫住了。 “算了,別去了?!?/br> 轉頭上樓找白姮: “阿娘,今兒外頭瞧著不太平的樣子,咱們早些關門回去吧?!?/br> 白姮在樓上也聽見東大街上甲胄的聲音,織錦都不能安心。 “收拾收拾,咱們就回去吧?!?/br> 等關門出來,就瞧見不少鋪子都預備落鎖。才鎖了門,就瞧見一架馬車過來,朱夫人掀簾子見關門了,詫異道: “今兒怎么關門這樣早?” “夫人好。街上護城軍來來往往,看著怪慌的,怕不太平?!?/br> “嗐?!?/br> 朱夫人悄聲與胡珊蘭道: “說是州府丟了緊要的東西,是江洋大盜的手筆,這才叫護城軍預備封城,全城搜拿呢。你啊,多加小心些,這趁亂不知要出什么事呢?!?/br> 朱夫人跑這一趟也是為著提醒,見她要回去,又四下看了: “你這鋪子另一個老板呢?” 胡珊蘭緩了緩才明白她說的是沈潤,還沒回話,朱夫人又道: “聽說沈公子是有功夫在身的江湖人,有他在身邊護著你才平安些,快回家吧?!?/br> 朱夫人這話透出的訊息實在太多了。 沈潤自入昴城,從未顯露身份,反倒小心隱藏,而如今孟夫人這話卻叫胡珊蘭懷疑。說什么江洋大盜,又說沈潤是有功夫在身的江湖人。 孟夫人深宅婦人,是無從得知沈潤的事,這般提醒,只怕是從陶知州的路子得來的消息,若這樣看,今日這場亂事倒像是沖著沈潤來的。 因著城防軍,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這時候都在匆匆往家回。才走近小巷,胡珊蘭就瞧見巷子口也有城防軍往來,幾人匆忙進了巷子,才進院子,就聽身后腳步聲響,胡珊蘭回頭就看見了鄭蔚。 多日不見,鄭蔚氣色瞧著好了些許,只是眼下神情冷峻,帶著阿瓜與榮壽榮陽也一同進了胡珊蘭家,胡珊蘭蹙眉,但驅趕的話并沒出口,到底忌憚著巷口的城防軍。 “沈潤被絆住了?!?/br> 胡珊蘭驚詫,但隨后松了口氣。 被絆住了,看來主要目標并非沈潤。 鄭蔚看她這般,心里不是滋味,她很擔心沈潤,卻沒想到自己的安危。正這時候,外面傳來聲音: “大人,都在里面?!?/br> 第三十八章 昴城 胡珊蘭頓時變了臉色, 原來這場亂事是為著她? 鄭蔚拽著她手臂將她帶去屋后,白姮等人跟來,鄭蔚打開屋后那間小庫房的門, 就把胡珊蘭推進去了。 “別出來?!?/br> “你……” “聽話?!?/br> 鄭蔚同她笑了笑, 就關上了小庫房的門。 胡珊蘭一顆心慌跳, 這時候才忽然發現, 阿瓜與榮壽榮陽竟然都在小庫房里。榮壽拽住要說話的阿瓜,沉聲道: “爺說,叫奴才幾個護住姑娘?!?/br> 胡珊蘭狠狠皺眉。 從盛京離開后, 直到再遇鄭蔚,不管鄭蔚做任何事情,胡珊蘭都是信兩分疑八分的,畢竟從前種種, 鄭蔚的欺騙與利用,對他的不信任早已深入骨髓??山袢账媾R的,卻絕不是能作假的事情。 大門被驟然砸開的聲響令小庫房里的人都嚇得一個激靈, 然而此時此刻,前面只有一個鄭蔚。 依稀的聲音傳來, 雜亂不堪,良久之后才傳來鄭蔚的聲音。 “殺害朝廷命官,陶知州, 你罪加一等?!?/br> 他的聲音竟格外從容。 陶知州大笑,帶著憤恨: “終究要死, 把你們這些仇人帶走墊背, 也不虧?!?/br> 陶知州身邊就跟著個武將, 但瞧著并非是護城軍統領, 只像是個小頭目, 帶著五六個心腹,跟在陶知州身邊。陶知州知道自己的事經不起推敲,只想生亂,再趁亂生事。 選在今日,實在是圣旨已經快要抵達,他必須要趁最后的時間把事情料理干凈。 譬如送走家產留給子嗣傍身。 他是獲罪要抄家的,但不能讓他的子嗣艱難度日無法生存,他還盼著陶家再出光耀門楣的人物。 再譬如臨死之前,總要報仇的。 “去搜搜,把那女人搜出來?!?/br> 幾人往后去,鄭蔚卻往大門處去。小頭目立刻拿刀警醒: “別動!” 可鄭蔚只是去關上了院門。 后面很快傳來激烈的聲響,一個兵跌跌撞撞跑過來: “大人!有埋伏!” 后頭還在打斗中,一時僵持不下,小頭目大驚,待要呼喊,卻被陶知州死死攔住,咬牙道: “先把他殺了?!?/br> 小頭目皺眉,提著刀卻半晌沒動。鄭蔚慢條斯理道: “陶大人貪墨鬻官,抄家斬首的旨意不日即將抵達昴城。陶大人鬧這一場,只是為著轉移家產,趁機尋仇。殺我事小,但陶大人伏誅后,殺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也就只有你來背了?!?/br> “少聽他胡扯!就是他偷盜了州府重要文書!” “誰不知道大人把持州府政事,緊要文書?” 鄭蔚笑了笑: “別說我拿不到,即便是拿了,我要給誰?誰要一個州府的文書?” 小頭目已然開始發抖,鄭蔚的話解釋了陶知州近日的詭異。陶知州眼見小頭目遲疑,劈手奪刀就朝鄭蔚砍去,鄭蔚閃身躲避,而后頭的打斗聲正在這時停下,幾個狼狽的士兵將榮壽幾個拖過來,還有一人拿刀驅趕著胡珊蘭等人朝這邊而來。 鄭蔚一眼看見,幾個躲避就朝那邊沖過去。 一行人被打散,鄭蔚將拿刀的兵撞倒,從靴筒里抽出短匕護在胡珊蘭身邊。 “走!” 幾個士兵大怒,待要再動手,卻被小頭目喝住,呆愣中只見陶知州舉刀而來,忙閃避著,就見陶知州直奔鄭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