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14節
胡珊蘭雙眼光亮,一行人登船入湖。還沒摘到蓮蓬,就有一條魚跳出水面,胡珊蘭指著道: “爺!有魚!魚!” 鄭蔚還從沒瞧見過胡珊蘭這副模樣,童稚可愛。便與船娘道: “去有魚的地方?!?/br> 這一趟胡珊蘭盡興的很,鄭蔚釣了一條半尺多長的魚,可她釣了一條將近一尺的,又摘了許多蓮蓬,這才靠岸,預備去小酒館吃了午飯再摘桂花。 魚要錢,做是不要錢的。鄭蔚酒量淺,午后還要摘桂花,就沒點酒。清蒸一條,紅燒一條,再點兩個小菜,上一壺茶,但吃過午飯都犯起困來,只能先往客房歇著。 胡珊蘭倒頭就睡,冬兒伏在床頭。鄭蔚與阿瓜在隔壁,看阿瓜很快睡沉,鄭蔚叫了幾聲也不見醒,他扶著發昏的頭,隱隱覺著不妥,掙扎著往隔壁去。誰知才出屋,就見有人從隔壁出來,肩頭扛著個大布袋子。而屋里冬兒躺在地上,卻沒了胡珊蘭的蹤跡。 “你……” 他上去搶奪,那人一腳將鄭蔚踹翻,背著大布袋往外跑。鄭蔚拼命咬著嘴里,血腥充斥口腔,疼痛減緩暈眩,他大聲呼救,過了會兒酒保跑進來,見狀大驚失色。鄭蔚勉強拽住他衣襟: “方才的人去哪了?我是尚書府公子,你們伙同賊人算計我們,我娘子若生意外,你們也別想逃過!” 滿嘴是血的鄭蔚猙獰兇狠,嚇壞酒保,酒保結巴道: “那,那人往后頭去了……” 鄭蔚踉蹌往外追,酒保掃一眼屋里也忙去尋老板了。 后頭是往湖邊去的路,湖邊有幾幢小屋,余者便沒去處了。帶走胡珊蘭極大可能是鄭昶所為。鄭蔚拼盡全力扛著藥勁兒,能聽見自己的喘.息,能感到慌跳不已的胸腔,只覺這一路格外漫長,盼著快些,再快些,不要遲了。 穿出桂花林果然瞧見那人,鄭蔚卻再支撐不住,索性一頭栽進湖里,湖水浸沒他發燙的身子,一陣刺骨,卻也叫他清醒許多。 就在那人快要跑到小屋的時候,鄭蔚一把拽在袋子上往后倒去,那人被拽個趔趄,袋子就離了手。鄭蔚抱著袋子倒下,松開的布袋口露出烏發,鄭蔚慌著撥拉,就露出了昏睡中的胡珊蘭。 “珊蘭!胡珊蘭!” 鄭蔚嘶聲大喊,胡珊蘭卻一動不動。 屋里人聽見響動出來,為首果然是鄭昶。他身后跟著一個略年長些的隨從與兩個健壯的小廝,鄭昶看鄭蔚竟跟過來了,將胡珊蘭死死抱在懷里護著,他仿佛得了意外之喜的笑道: “好啊,真是好啊。你們去把六爺弄起來,就讓他在屋外聽著,我要叫他親耳聽著,我是如何寵愛胡氏的!” 兩個小廝與之前的壯漢上前按住鄭蔚搶奪胡珊蘭,鄭蔚抱緊胡珊蘭,轉身將她壓在身下。三人不管怎么拖拽,鄭蔚都死死用力。接連半晌見人拖不出來,鄭昶大怒: “打,給我打!” 拳腳頓時落在鄭蔚身上,但他只緊緊抱著胡珊蘭。 胡珊蘭在不斷的沖擊中醒來,才睜眼,顧不得頭暈頭疼,一眼看見滿嘴是血的鄭蔚,她頓時大駭。 “爺……” 然后她看見正在施暴的三人,以及不遠處獰笑的鄭昶。她一下就明白了。 “別打了別打了!爺!爺!” 胡珊蘭哭喊,鄭蔚卻仿佛入魔,什么都聽不進去,只死死抱著她,雙眼通紅頭頸青筋迸起。鄭昶看著她二人,越發的興奮。 胡珊蘭聲嘶力竭的大喊,隨從皺眉,同鄭昶小聲道: “二爺,若驚動旁人,恐怕不好?!?/br> “正晌午的,誰會來后頭?” 鄭昶不以為意,但隨從很快看到桂花林里人影幢幢,立刻拽著鄭昶推回屋里,同打的起勁兒的幾人道: “躲起來!” 又急急道: “六爺,到底也沒怎樣,可您要是敗壞二爺,是什么結果您該明白!” 他關上小屋門,外面就只剩下胡珊蘭的哭喊。 小酒館老板一行人趕到時,就看到了這樣叫人膽戰心驚的境況。 “快!快把公子扶起來!” 幾人上前卻怎么也掰不開鄭蔚,胡珊蘭哭著叫他,他也毫無反應,抿的緊緊的嘴里往外不住流血。老板急著,只能道了句得罪,把他敲暈了。 酒保瞥一眼小屋,老板拽住他。這么近,鬧成這樣里頭的人都沒出來,叫人懷疑。但能對尚書府公子下手的人,也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人。 把人抬回客房,老板看現在還昏睡不醒的兩個下人,吩咐酒保: “請郎中,找夫人拿二百兩銀子,把鋪子里的好東西都備上些。人到底在咱們地界兒出的事,賠罪禮是一定要備的?!?/br> 胡珊蘭這時候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鄭蔚擦拭臉上的臟污和血。他在緊緊抱著她的時候,用力太大,左手無名指的指甲已經從根斷了。 鄭蔚傷情觸目驚心,胡珊蘭心里哽的難受,痛如刀割。 老板這時候進來,試探道: “姑娘,可要報官?” 胡珊蘭搖了搖頭。 那人的話她聽見了,她也懂得世家大族的臉面,這件事倘或傳開,鄭昶有孟夫人護著,鄭尚書就只能遷怒鄭蔚,孟夫人也不會饒過他們。 這樣無能為力無可奈何,讓胡珊蘭升起從未有過的無助。 難怪,難怪鄭蔚這樣急迫的讀書,他的活路,也只有會試這一條路了。 郎中很快來了,而鄭蔚的傷勢比胡珊蘭想象中還要嚴重,那些拳打腳踢不僅僅在他整個背脊留下淤青,手臂和腿也沒逃脫,甚至還有內傷。 阿瓜與冬兒醒來大駭,慌著幫忙但并不敢問。 申時二刻,鄭蔚還沒醒,他們卻必須回去了。再晚城門就關了。 胡珊蘭無心應對老板,老板往他們馬車放了不少東西,連連告罪。胡珊蘭無心計較,心知酒館必然也有問題,否則他們四人不能中藥。 才回城,胡珊蘭就讓冬兒去找胡青羽,請他出面尋一位京中名醫。胡青羽深知胡家與鄭家關系是否牢靠,胡家又能占多大分量,都取決于鄭蔚在鄭家的地位,那么鄭蔚的會試就極為重要。 回到小院兒,胡珊蘭又讓阿瓜去春暉閣報鄭蔚意外受傷的事。 孟夫人得知高興不已,只盼鄭蔚傷的重,參加不了會試才好! 鄭蔚直到躺在床上,也沒醒來。 亥時三刻,整個鄭家都已靜謐,胡青羽重金請來的名醫也從角門送進了小院兒。 這次的診治持續了很久,子時,阿瓜熬好藥送進來,胡珊蘭再次嘗試著去叫鄭蔚。這一次,雖叫了很久,但鄭蔚眼皮子動了動,總算醒過來了。 郎中暫且住在西偏廂,見人醒了忙也過來,又診了半晌,才松口氣: “應當是沒什么大礙了。腳踝這處該是有些骨裂,得好好將養?!?/br> 只怕傷了頭,癡了傻了,也可能會妨礙其他。 鄭蔚恍惚了一瞬,倏就要坐起,胡珊蘭忙去按他,他轉頭看見胡珊蘭,惶惑了半晌,拉住她手: “珊蘭……” “我沒事,爺,我沒事……” 眼淚斷斷續續,這會兒鄭蔚醒來,再度決堤。胡珊蘭哽咽難言,鄭蔚卻笑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br> 他松口氣,又微微蹙眉,去看自己被包起的左手無名指。 “爺……” 胡珊蘭哭的越發厲害,鄭蔚額頭很快一層密密的細汗,忍著渾身的疼笑她: “忒愛哭,劫后余生,這是好事,別哭了?!?/br> 他給她擦淚,她卻攥住了他的手,只低著頭,鄭蔚就覺著手掌一滴一滴,guntang的落進來。他低低的嘆了口氣,愧疚道: “怪我,是我連累了你?!?/br> “是我連累了爺才對?!?/br> 胡珊蘭見過好色的男人,但像鄭昶這樣不僅好色還大膽下流的,還真是頭回。叫人大開眼界,叫人惡心,也叫人害怕。鄭蔚擦掉她眼淚,臉色沉下: “就不知道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br> 作者有話說: 周四、周五、周六、周日,周二更新。 感謝感謝呀! 第十四章 情動 此次出行知道的只有他們四人,胡珊蘭猜猜: “許是瞧見咱們出門,就一路跟著的?!?/br> 鄭蔚想了想,點點頭。 “爺,餓了么?” 他疼的沒什么胃口,整個后背火辣作痛,也不知是傷痛還是抹了什么藥膏。但看胡珊蘭擔憂,他還是點了點頭。胡珊蘭忙把早熬著備好的粥盛過來,他要去接,她卻不肯,一口一口喂給他吃。 如果說今天的事,鄭昶帶給她的是強烈的畏懼,那么鄭蔚帶給她的,就是強烈的震撼。在震撼和驚恐過后,本就對鄭蔚有些情意的她,一發不可收拾的動了情。 來勢洶洶。 這個男人拼了命的救她,世上還能有幾個拼了命對她的人? “幸好是左手,好不好都不影響寫字?!?/br> 鄭蔚自嘲,交代阿瓜: “你明日去書院,與夫子告假。再請晏公子下了學務必來一趟?!?/br> 阿瓜應了,又回道: “今兒小酒館老板往車上塞了東西,我才清理了,是二百兩銀子,還有腌好的桂花,干蓮子,熏魚,還有二斤新鮮桂花?!?/br> 不能追究鄭昶,自然也不能追究小酒館兒的過失。 “珊蘭,房里事都是你打點,銀子東西你都收起來?!?/br> 阿瓜看胡珊蘭,然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