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縱容
其實聞一沒想過岑煦會為她做到魚死網破這份上,就像她一直以來其實也不敢相信岑煦喜歡她已經持續快六年了,破冰之后到底是因為一時的欲望上頭還是想要長情的擁有,聞一不太確定。她從始至終認為兩人不是一條路的,可現在這個認知,似乎正逐漸破裂。 她住院的事情,藍也,路越,良楚郁全都知道,但當時到底還有什么后續進展,沒一個人告訴她,甚至是連她爸媽都瞞著她。 所以是這樣。 元以若還沒完,掌根捂著右眼,揉搓著,眼尾漸漸紅,“聞一,你爸不甘于現狀所以攀上我媽,但要求是連帶著你也要來我家里生活。岑家聽到這個風聲,明阿姨和岑叔叔深知我家里內部情況不太平,他們不忍心,所以把你接走了?!?/br> “聞一,我是真恨你,要沒有你,我和岑煦不至于鬧成這樣?!?/br> 事到如今還沒醒悟的大約只有元以若一人。 聞一抬手拽下圍巾領,沒了柔軟圍巾的遮擋,冷空氣一下撲到面上,“就算不是我,之后也會有別人,他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就像鐘鼎高二那時候對你說的,強求來的有什么用?” “說我強求,那岑煦對你又何嘗不是強求?為你做了這么多,你看過他一眼嗎?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們睡過,他為你做了多少,我也都清楚。我是賤,但岑煦也沒好到哪去,他喜歡你在你身后追著你快六年,他也挺賤——” 元以若的情緒被聞一三言兩語的反問激起,越說言辭越難聽,聞一右手始終插兜里,在她說話間隙時動了動,幾乎是元以若話音剛落,聞一便迅速抽出手,甩了她一耳光。 “不應該是他替我還你?!?/br> “我親自來還?!?/br> 到這時候,聞一才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聽不得別人說岑煦的不好。 而這一耳光力道極大,打得元以若腦袋一偏,臉頰迅速浮起片狀的紅,她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輕輕觸上被打的側臉,眼睛都睜大了,感受著臉頰的痛意,“你打我?” 聞一懶得應,她發覺身后德芙的吼叫聲沒了,想轉身看,剛轉,發現岑煦就站在她身后,他正蹲在德芙面前幫它解開牽引繩。解好了,拍拍德芙的腦袋,說了句在原地待著,而后直起身往聞一這邊來。 沒看元以若一眼,手里拿著副厚實的保暖手套,先摸了摸聞一的手,眉頭微蹙,圈著聞一的右手腕將人帶離原地,路過德芙旁邊時對它偏了偏頭,示意德芙跟上。 “岑煦!” 后方,元以若聲嘶力竭的吶喊從后傳來,岑煦沒回頭,不甚在意,可聞一還想看,腦袋稍微一偏,便被他手掌輕撥回,他說:“別看無關緊要的人?!?/br> “那誰緊要?” “我?!?/br> “嘁?!?/br> 他笑,低著頭,給聞一戴好手套,拍拍她后腦,“也不看看多少度的天?出門不戴手套,凍死你?!?/br> 聞一也笑,只是那笑沒持續多久,她不接上一句的茬,問:“我倒雪地里的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他笑意瞬間斂下,復又抬手輕輕摸她后腦,眼里的情緒聞一當下解析不出來,只覺得像是面對著失而復得的寶物,“聞一,別提這個事?!?/br> “我想知道?!?/br> “我不想提?!?/br> 岑煦態度挺堅決,兩人此時快到岑家門口了,他彎身拉過德芙落地的牽引繩,抬步的同時聞一步伐放慢,他到門前了,開好門先讓狗進去,再側頭望向幾步之外的她。 聞一就在這時來了句:“你又對我不坦誠了,岑煦?!?/br> 老實說,聞一最懂該怎么做才會讓岑煦妥協,她剛在雪地里站了會兒,鼻尖凍得通紅,現在抬著眼睫,皺起眉心,嘴巴也小幅度的瞥著看向他,像只受了傷的麋鹿,嗓音里也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感。 岑煦最吃她這一套,也拿她這一套沒辦法。 無奈嘆氣,上前拉她手,手套給扯了,兩只手都包在手心里,“我確實打了她,這個事兒從16年到現在我一直都在反思自己,我媽說她教我的東西全教狗肚子里了,而你當初指責我的那些話,也挺對,我這人確實就是偏激和報復心強?!?/br> “我不愿意讓你看到我的陰暗面?!?/br> “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后悔那么做,因為我當時,只差一點就失去你了?!?/br> 從別人嘴里聽到的和岑煦親口說出的,對于聞一來說,那感覺實在不同,心尖酥麻感擴散開來,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問:“那,叔叔阿姨當時很生氣吧?” “我怎么對她,我媽當時就怎么對我了?!彼柭柤?,一副挺無所謂的欠扁姿態。 聞一眼眶瞬間酸了,她知道明蕓多疼岑煦,他犯錯平時也就頂多罰他不許吃飯,在之后也會做好吃的補償,哪有這樣打過他,于是不自覺的伸手摸他側臉,“疼不疼?” 岑煦搖頭,反問她:“那你疼不疼?” 你當初躺在急診室里,你疼不疼。 “我忘記了,岑煦。我已經不記得了?!?/br> 在冰天雪地里凍得身體僵硬的感覺還記得,但人昏迷進醫院那會兒是真沒什么記憶留存了。 摸他側臉的手漸漸往下移到衣領前,輕拍著,目光也往那兒落,聞一低聲說著:“與其說是你的不坦誠讓我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分崩離析,但其實我對你的信任感不足也是原因之一。我總固執己見,認為跟你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所以即便你喜歡我已經要六年了,我也不敢全然相信你。一直以為,就只是高中那會兒對我這人的新鮮感以及性愛上的刺激感?!?/br> “高三那年我們徹底分開,在之后你對我做的所有事,我都一律歸為,你在補償我。畢竟你一開始就是找的這理由接近我的?!?/br> “但是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你真的已經喜歡我快六年了,岑煦?!?/br> 她說完,才抬頭看向他,而岑煦目光一直在她這兒沒離開過,聞一這一望,望進了他的目光里,二人四目相對。 岑煦眼里逐漸泛起笑意,唇角揚著,“一一,你今天很不一樣?!?/br> “有哪里不一樣?” “要知道三個月前你還恨不得把我一腳踢出公寓門口的,今天這么溫柔。是元以若對你說了這件事,所以你改變主意了?” “我不是改變主意,我是心疼你,岑煦?!?/br> 她大大方方的承認,承認自己在心疼他,也承認自己確實心有不忍。 “不太對,”岑煦搖搖頭,“你一定是還知道了別的,一一,如果是別人在你面前變相為我說了什么話,你別聽?!?/br> 聞一不解了:“為什么?有人幫你說好話,為你岌岌可危的感情助力一下,你還不樂意了?” 什么人吶這是。 岑煦挺正經,一板一眼的答:“這是我自己的事?!?/br> 那意思是,他自個兒犯下的錯,自己會慢慢彌補回來,不假借他人之口。 “這么鐵面無私啊?!甭勔恍χ?,拍他衣領的手一頓,手指把玩著上頭的扣子,挺刻意的來一句,“那我就當沒聽過今天的話好了?!?/br> 說完,松開手,轉身,剛想推開半掩的門,岑煦極快抬手從后扯住她的后領口,把人揪了回來抱在身前,距離一下拉近,兩人呼吸間漫出的白霧交纏在一塊兒,幾乎是他剛把聞一抱進懷里,唇便迫不及待的貼了上來。她沒推開,閉著眼,手慢慢摸索著揪住他的兩側衣擺,用力一拽,兩副身軀徹底貼到一起。 停下后都在喘,岑煦側臉貼著聞一的,喘氣音在她耳邊連綿不絕,“聞一你別吊我,你現在但凡對我表露出一點兒心軟的意思都是在給我輸送信號,懂嗎?” 聞一也喘著,問他:“我輸送什么信號了?” 他就那么停住了,沒回,安靜了好一會兒,在聞一以為岑煦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又低下頭,悶悶開口:“我今年要二十二歲了,聞一?!?/br> 她沒反應過來,問:“二十二歲了,然后?” “想結婚了?!?/br> “……” 聞一驚了,眼睛都睜得老大,手將人推開了點兒,面對面的互相看,她看了好半晌,才確認岑煦沒在開玩笑,“岑煦你真是一富二代公子哥兒嗎?你看看你們這圈子里的,哪個不是嚷嚷著趁年輕能玩則玩,就你,這么快想跳進婚姻的墳墓?!?/br> 聞一一連串的控訴把他逗笑,他抬手又將人抱進懷里,“我不管他們,我只管你。我現在只知道,你對我心軟了,而且已經軟得不行了,聞一?!?/br> “但是我就這么對你表現一下,你就想結婚了?!” 她人都還沒大學畢業呢。 “一直都想。是你我就想?!?/br> 岑煦似乎真的早早就把聞一規劃進他的未來里面了,這會兒說起這話毫不心虛的,但不管怎么著,他是徹底把聞一給嚇到了,她原本想著在之后的日子里好好把兩人之間的關系捋一捋,再進一步發展下,可沒想過要一下邁出這么大一步子。 他把聞一抱得緊,她試著掙開,掙不脫,泄氣了,只好換個方式,“岑煦,但我還沒說我原諒你了?!?/br> “我知道,你就讓我高興這一會兒,不行?” 這太難得,岑煦很少,甚至是幾乎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般在聞一面前如此鮮明的表露自己開心的情緒。 得吧,那就讓他抱吧,就縱容他這么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