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第一鰥夫 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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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瀾點點頭,收攏兩只翅膀,爬到杯沿喝了水,然后又啄了兩口糕點。餓是餓了,但他此刻卻沒有多少吃飯的心思。 啻憂神君說的每句話,都像是驚雷,在他心中噼里啪啦炸起來,雖然現在驚雷沒了,但心里卻被炸的坑坑洼洼,難以平復。 他發現昊微比他冷靜多了,只在先前看到他被玉無瑕一劍刺中心臟的畫面時,情緒才有所外露,現下又是一副斂著神色,眉眼沉寂狀。 昊微端起茶幾上的杯子,飲了口熱茶,司瀾發現他拿的杯子正是自己剛剛喝過的。 他是化作「野雞」模樣,喝水的時候尖尖的嘴巴都塞到了杯子里,想到這臉色有些尷尬。 昊微怎地這般不小心…… 明明他的那杯茶就在跟前,也不知道是怎么拿錯的。 他正想要提醒他,馬車外忽然響起行禮聲。 “見過陛下?!?/br> 路過的佛徒弟子見到昊微的馬車,紛紛向馬車恭敬拜見。天馬將馬車拖到三十三重天中間,才停下來。 司瀾被外面的聲音打攪了下,轉頭過時見昊微已經將茶水飲盡。而那塊被他尖尖的嘴巴啄了幾個窟窿的糕點,也被昊微吃了。 他嘴角囁囁,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昊微將他揣到懷中,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他覺得不舒服,飛到昊微的肩膀上,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馬車后面跟了一眾仙家,烏壓壓一片,顯得前方的昊微像個老大。 而他站在老大的肩膀上,頗有幾分狐假虎威之意。 他不由在心里吐槽昊微還挺注重排場的,在天界去哪兒都坐在馬車上,身后跟著一群天兵天將,好不威風。 但似乎昊微同他相處的時候,從未擺過譜,以至于有些時候他甚至覺得昊微像他的跟屁蟲,總是默默不說話,陪他闖南闖北。 昊微微微垂眸看了他一眼,他頓時止住胡思亂想,抬起頭望向前方。 無數佛徒跪在白茫茫的圣壇下念經,圣壇上迦恒佛祖端坐蓮花寶座之上,脊背垂下去,一只手保持著立掌姿勢,面目不甚清楚。 在他身后,縈繞著一圈金色浮光,那光芒柔和莊重。 天空之上仙鶴徘徊,引頸哀鳴聲聲憐人。天空之下佛徒弟子們則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念著經為迦恒佛祖超度。 昊微按照禮儀率領百仙,為迦恒佛祖念完經,然后上前給迦恒佛祖上香,做完這些,他與善逝佛祖交流著話。 “前些時日吾還前來聽迦恒佛祖講經,卻沒想到不過短短數日,迦恒佛祖便圓寂了?!?/br> 善逝解釋道,“陛下,迦恒千年前種下一個因,如今便結下了這個果,此事之于他來說,也算是贖罪?!?/br> 昊微又道,“迦恒是因為受傷圓寂的嗎?” “嗯?!鄙剖耪f完話,雙手合十,“阿彌陀佛?!?/br> 昊微俯下身同善逝行了個禮告別,用兩人僅能聽得到的聲音和司瀾說話,“迦恒佛祖圓寂,這些佛徒弟子會在圣壇前進行七七四十九日超度活動?!?/br> “怎地這般長?”司瀾還打算靠近迦恒佛祖施展一下凈穢咒,看看迦恒佛祖去世前的記憶,興許能找到些什么。他覺得迦恒佛祖每一世都在五芒九霄陣法開啟前去世有些古怪。 昊微垂下眼:“這是三十三重天的規矩?!?/br> “那能想辦法接近迦恒佛祖的rou身嗎?” 昊微看了一眼圣壇中的人,“嗯?!?/br> 入夜之后,三十三重天被朦朧月色籠罩住,圣壇之上佛光不散,堪堪將圣壇下的情形照清楚。 虔誠的弟子們依然在合掌念經,綿綿不絕的念經聲盤旋在高空之中。聲音不大,可卻傳遍了整個三十三重天。 詭異的螢火仿佛是被誦經聲吸引,朝圣壇而來,弟子們閉著眼還未察覺到異常,等感受到不對勁時,已經陷入到螢火編織的睡夢中。 誦經聲戛然而止,世界也好似剎那間靜止了。 司瀾幻化出人形,和昊微飛向圣壇,落到迦恒佛祖的rou身前。 那rou身圓寂后,竟似一座雕塑不腐不化,低著頭,面目不甚清楚,只看得出側臉輪廓。胸前則掛著1080粒上品念珠,在佛光的照耀下映出點點星光。 司瀾合掌于胸前,道了聲「冒犯」后才伸手觸碰迦恒佛祖的眉心,開啟凈穢咒。念完咒語后,周身的景象瞬間發生變化,只是變幻出來的畫面卻是一片虛無,什么都沒有。 昊微也跟著司瀾進入到幻境內,見此情形凜目問道,“這是什么情況?” “這……這代表迦恒佛祖早就死了,至少死了一年?!?/br> 凈穢咒能看到死者死前一年的記憶,而迦恒佛祖這一年的記憶卻是虛無的,那就只能證明眼前的迦恒佛祖早就死了。 可這怎么可能呢?明明不久前他們還見到了迦恒佛祖! 二人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立即抽離出幻境。 司瀾俯下身打量著迦恒佛祖的rou身,上次沒有仔細觀察過迦恒佛祖,也看不出來有什么區別。只能從外表來看,這具rou身的面目,骨架,氣息看起來都沒有問題。 昊微則伸手撫向迦恒佛祖胸前的1080粒黃色念珠,他見過迦恒佛祖前幾次,并未見到過他佩戴過這個東西。 他拿起念珠,但在入手的那一剎那察覺出不對勁,每顆黃色念珠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只是這些符咒刻的太小了,看得不甚清楚。 司瀾也拈起一顆珠子在掌心觀察著,“這上面的符咒會不會有問題?” 昊微「嗯」了一聲,伸手用力扯斷珠絲,黃色的珠子瞬間墜落下去,剎那間那具rou身轟然倒塌,模樣漸漸變化,化作一架白骨。 白骨上殘存著一絲迦恒佛祖的氣血,是故剛剛化作迦恒佛祖的模樣時,司瀾才沒有察覺出異樣。 司瀾目瞪口呆,手中還拈著顆珠子,看了看白骨,又看了看珠子,喃喃道:“這白骨死了早已超過一年,不是迦恒佛祖?!?/br> “嗯?!标晃坠巧系哪强|氣息收了起來,神情頗有幾分凝重。 迦恒佛祖自然不會做出假死一事,那么現下有人用一架白骨來假裝是迦恒佛祖圓寂的rou身,想必已經將迦恒佛祖的自由和行動都控制住了。 這人,毋庸置疑便是玉無瑕。 司瀾不明白玉無瑕為何要找一架白骨來冒充迦恒佛祖的rou身? 玉無瑕若是嫉恨迦恒,直接殺了他便是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昊微施法將念珠復原,掛到那架白骨上,白骨瞬間又恢復成迦恒佛祖的模樣。 看著眼前的「迦恒佛祖」,司瀾喃喃道,“這一世的迦恒佛祖是假死,那之前世界里的他會不會也是假死?” “嗯?!标晃⒛?,“只怕這對師徒之間還有許多糾葛是你我所不知的?!?/br> 兩人正談著話間,圣壇邊忽然傳來腳步聲,兩人下意識轉過身,看見善逝佛祖緩緩走過來。 善逝眉眼溫柔和藹,披著黃色袈裟,走到二人邊上,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br> 司瀾沒想到竟然被抓包了,頓時有些尷尬,他抬頭看了一眼昊微,昊微神色如常,他便默默縮到昊微身后去,打算做個隱形人。 “善逝佛祖?!?/br> “陛下,吾剛剛在旁邊已經看到一切了?!鄙剖趴粗坠腔鞯摹稿群惴鹱妗馆p輕嘆息。 “佛祖,您先前說過,迦恒佛祖多年前種下一因,后來便有了今日之果,那能否告知當年迦恒佛祖種下的因為何?” 善逝平靜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悵然,“迦恒之事,吾本不愿意說,但萬萬沒想到那孽徒竟然敢做出偷梁換柱之事,想來迦恒現下已是身不由局面己……” 善逝說到這,忍不住閉上眼睛,再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迦恒是善逝的徒弟,算起來玉無瑕則是善逝的徒孫。當年玉無瑕立地成佛之時,因著有百世善名之稱,一眾佛祖都想要收玉無瑕為徒弟,可偏偏玉無瑕選擇了迦恒。 彼時迦恒斷然拒絕掉玉無瑕,是善逝出言才留下玉無瑕的。 種因得果,當年割rou為因,收徒消果。 善逝本以為有迦恒的教化,一定能消掉這段業果,可沒有想到反倒害了迦恒。 善逝將林中割rou至收徒其間的事,一一說出來,話畢嘆道:“那孽徒成佛后,拜于迦恒座下,倒也安靜了數千年,吾便以為二人之間業果已消??蓻]有想到他在人間布善施惠時,不知怎的知曉自己前世是林中佛徒弟子,迦恒是林中虎,便與迦恒產生爭執,回來后耽于情愛,迦恒這才忍無可忍,將其打入妖道?!?/br> 這與他們二人了解到的相差不遠,但都感覺到善逝有所隱瞞,他和迦恒一樣,不愿意將其間的種種完整說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三十三重天的佛祖們都三緘其口。 昊微沉默了會兒后道:“佛祖,玉無瑕以其神魂為引子,在六界布下五芒九霄陣法,意圖重塑六界,若想要阻止玉無瑕必須找到他的弱點,現如今我們查到三十三重天后便束手無策,還望佛祖您多多指點?!?/br> 善逝聽到「五芒九霄陣」后,面色微微一變,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好一會兒后,他才抬起頭,指尖虛空一點,幻化出一幅畫軸出來。 這是他在給迦恒收拾「遺物」時,意外在殿內發現的一幅畫。 他不愿多說,只是將這幅畫遞給他們,“陛下,吾亦只知道這些?!?/br> 說完,善逝便離開了。 昊微接過畫作,望著善逝離去的背影:“多謝佛祖?!?/br> 司瀾這才將腦袋從昊微身后露出來,剛剛善逝不知道是沒看到他,還是看到了也不愿多管閑事,視線并未落到他身上。他倒舒了口氣。 昊微打開畫軸,司瀾屏住呼吸靜靜看著,待那畫軸緩慢展開,露出畫里的內容后,二人臉色頓時各異。 本以為畫軸會隱藏著什么秘密,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副……男女春宮圖。 善逝佛祖怎么會將這個給他們? 泛黃的畫布上女子倚在桃花樹間,烏發披散,眼角紅痣滴血,身上衣衫悉數褪去,露出嫩白纖細的長腿,一只腳搭在樹干上,一只腳被男子握住。 那男子傾著半邊身子,恰好遮住女子裸露的上半身,男子只畫了個背面,看不出來面容,身上的灰色袈裟褪到一半,堪堪遮住下半身,佛珠亦掛在桃花枝上。 從男子的打扮中,大約猜出來他是玉無瑕,而這女子…… 司瀾看了一眼女子的面貌,杏目含淚盈盈如清潭,殷紅唇瓣銜住一片花瓣,神態五分嬌羞五分魅惑,實在是漂亮。 他還要湊上前仔細看去,昊微斜睨他一眼,將畫軸合了起來。 “你有沒有覺得……”司瀾見他將畫軸合起來,口里的話頓了頓,“那畫中女子……長得有幾分像那狐妖?” “嗯?!标晃⒊谅晳?,想著將那狐妖放出來問問清楚。 他施法變幻出伏妖盅,打開盅蓋,狐妖「哎呀」一聲,從伏妖盅內掉出來,身子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 饒是如此,狐妖也不忘故作姿態,緩緩抬起明媚的臉,似嗔似怨向昊微撒嬌道:“你這人怎地這般不懂憐香惜玉?” 昊微面無表情打開畫軸,問向她:“這畫中的人是不是你的那幾位姐妹?” 狐妖見他不吃這套,便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從地上站起來,勾著細細的長眸看向那畫中女子,“她長得與我有幾分相似,與我的姐妹們亦有幾分相似,不過卻不是我們?!?/br> “那你有見過她嗎?” “沒有?!焙龖袘袘?,正要移開視線的時候,看到那畫中女子眼角處的一滴殷紅血痣,愣了愣道,“這……她……這顆痣倒是像一個人……” “像誰?”昊微和司瀾忍不住異口同聲道。 “像那禿驢?!?/br> 迦恒佛祖曾抓過她和她的小姐妹,她因此對迦恒佛祖留有幾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