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世子追妻日常(重生) 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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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人已回到了含章殿的后殿。 膝上被敷了藥膏,細細地纏著白紗布,丹雅伏在床邊,眼睛紅紅地看著她。 這短短幾日,竟似也處出了些許主仆情誼。 她試著開口,想安慰她別擔心,聲音卻是嘶啞,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丹雅扶她起身,端了一碗藥進來:“您之前的風寒好不容易痊愈,這么一折騰,險些入了肺,先把藥趁熱喝了罷?!?/br> 清詞心道:如此再好不過,也省得這段日子趙麒碰她。 “您今日怎么就這般非要拗著太后娘娘呢,”丹雅絮絮道,“幸虧陛下來得及時,若再晚一步,您這膝蓋怎么也得疼上一個月?!?/br> 清詞將碗中的藥一口氣喝完,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趙麒這莫名又瘋狂的占有欲而起,是以這樣的維護她根本不會感激。 * 之后,遺詔被嘉陽公主送出宮去,登基大典那一日,趙麒人生最志得意滿之時,宗室的老王爺顫顫巍巍拿出了先帝的遺詔,滿朝嘩然。 趙麒本想命御林軍與金吾衛控制宮闈,西山大營把控京城,然事不遂人愿,西北軍入京,蕭珩手持先帝密信,明確支持寧夏王登基。 這些帶著戰場肅殺之氣的鐵血士兵,是養尊處優的西山大營和金吾衛遠遠比不了的。形勢逆轉,又有遺詔在手,人心所向漸漸偏向趙恂。 這日趙麒極為狼狽地回了含章殿。 淳熙帝臨終前,未有遺詔交付于他,他便隱隱覺得不安,然后來四處尋找,也未尋到,便只能解釋是淳熙帝尚未來得及立詔。 然這遍尋不著的遺詔卻在趙恂回京后,恰到其時地出現并給予他重重一擊。 宮人們都被趕到殿外,趙麒眼中滿是血絲,如困獸般在滿地狼藉的殿內轉來轉去,憤怒和戾氣在血液里游走,他忽然抬頭,望著屋頂的藻井,這雕龍畫棟,象征天子之威的宮室,原來只是短暫地屬于過他。 似有甚么影影綽綽從腦中一閃而過,他抬步往后殿走去。 作者有話說: 第一百三十一章 趙麒因前朝之事焦頭爛額, 這幾日也顧不上孟清詞,可她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與丹雅兩人商量逃離之策,然含章殿中幾乎都是趙麒的心腹, 且隨著朝局越來越不利于趙麒, 含章殿守衛越發森嚴, 連清詞借口去看望嘉陽公主,都不再被允許。 到后來,她的心反而平靜下來, 大不了,一死而已。 無論如何, 這一世,已比前生好轉許多, 不是嗎? 紜兒仍然活著,還將有自己的孩子,她也走出宅門, 有了一段短暫卻不一樣的人生。 這已然足夠。 趙麒來時,清詞正在看一個宮人繡花,初夏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眉目柔和,唇角噙著淡淡的微笑。 因這一刻的美好與安寧, 趙麒忽然駐足,他有些恍惚地想起了幼時光陰, 溫柔的母親,慈愛的父親, 一家三口, 在啟祥宮如尋常百姓的日子。 痛徹心扉不過如此, 他曾以為自己是父皇最愛的孩子,而如今,往昔的慈愛卻不吝是最大的嘲諷。 宮人看到一臉陰沉的趙麒,惶恐地跪下請安,清詞亦起身行禮。, 趙麒喝了一聲:“都出去!” 丹雅吸了口氣,有些緊張地看了眼清詞,清詞搖了搖頭,示意她們趕緊出去。 她瞧得出,趙麒正在盛怒之中。 待屋中只有兩人,趙麒盯著孟清詞,慢慢走近她,周身赫然散發出一股冷意。 清詞靜靜看著她。 猝不及防,趙麒伸手,將人一把拽進了內室,清詞一陣暈眩,待反應過來,已被趙麒壓到了床上。 他將她禁錮于手臂之間,俯身看著她一瞬間蒼白的面色,語氣森森,手卻是溫柔地撫在她的臉頰上,沿著側臉輪廓流連而下,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之上:“阿詞,遺詔是不是你拿出去的?” “是嘉陽要你這么做的么?” 清詞定定看著趙麒,良久,她笑一笑,輕聲反問:“遺詔?什么遺詔?我和公主每次說的話,不都有宮人一五一十稟報您么?!?/br> 趙麒將信將疑,目光細細逡巡她的神情,不放過她的每一寸反應,直到在她清澈平靜的目光里一無所獲。 他的臉色慢慢和緩,雖眉目間戾氣仍在,可語氣已然輕柔:“阿詞,你可知,這含章殿一進,不管朕碰沒碰你,你都已經是朕的人了。朕生,你生,朕死,你死?!?/br> “永遠不要背叛朕?!?/br> 她與趙麒之間,何談信任?何談背叛? 清詞目光里忍不住帶了嘲弄之意,側過臉不想看趙麒。 在這樣暗潮洶涌的對峙中,趙麒驀地低頭,扯開清詞的衣襟,不顧她的驚呼和掙扎里,在那雪色肩頭狠狠咬了一口,抬頭看著滿面痛色的她,緩聲重復了一遍:“永遠不要背叛朕?!辈牌鹕黼x去。 丹雅撲到床前:“姑娘,您怎么了?”卻在看到清詞肩上如月牙一樣的傷口,已滲出了血絲時,驀然呆住了,訥訥道:“是陛下么?” “奴婢去找藥?!?/br> 屈辱的感覺涌上心頭,清詞眸中浮現一層淚霧,待丹雅敷好藥,她攏上衣衫,抿緊了唇,身子卻不住地發抖。 趙麒的瘋狂亦嚇住了丹雅,她低低道:”若陛下知道......“ 四目相對,兩人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憂慮之色. ...... 午后,趙麒忽然將后殿的宮人都拿去慎刑司審訊,丹雅也在其中,清詞試圖阻攔卻無濟于事,眼睜睜地看著丹雅僅僅以口型說了“放心”二字便被帶走。 趙麒必然對她已有所懷疑,她不確定丹雅能不能熬過慎刑司的刑罰,亦不確定,趙麒若是得知她做了什么,會怎樣折辱她。 她坐在窗前,看著天上的流云,一直坐到夜色降臨,殿中被黑暗籠罩,卻沒有宮人如往常一樣進來掌燈。 死水一樣的寂靜,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清詞忽然皺眉,因她聽到夜風中傳來越來越近的廝殺之聲。 殿門猛地被推開,兩個女子身形的人提著燈匆匆進來,一人摘下風帽,燈光映照她清秀而沉靜的臉龐,赫然正是崔瀅。 她道:“阿詞,我帶你走?!?/br> “為何?”清詞一怔。 “沒有人能受到了趙麒的刑罰,阿詞,我知道遺詔是你拿的?!贝逓]直接道,雙眸一眨不??粗?。 清詞不意外她能猜得到,但意外她的到來:“若這樣說,是我害了趙麒,間接也害了你,你為何救我?” 為何救她? 其實她也不知原因,或因那隱隱的愧疚之意,或因那一日她的剖心之談,或因那一句“他,配不上你?!?,也或因,這世間知音難尋。 世人都道趙麒是天家貴胄,她能嫁與他,是她的福氣,這世間男子,有幾個潔身自好?祈王府鐵打的正室流水的妾室,又何況趙麒于人前,一向待她這正妻溫和尊重,她便是有怨,都無法說出口。 可她崔瀅,亦是有血有rou的人,論才華眼界見識,她自信不輸于趙麒,卻只因她是崔家女兒,便不得不成為這一場利益聯姻之下的犧牲品,沒有人問過她的意愿。 崔瀅默了默,并未回答她,而是催促道:“快,金吾衛換崗的時間只有一刻?!彼忾_身上的外衣,扔給清詞,簡短道,“穿上我的衣裳,我已安排好,凡霜會帶你出宮?!?/br> 清詞從她的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我們不是一起走?” 崔瀅唇角勾出了笑意,眼中卻閃著細碎淚光:“阿詞,我是世人皆知的祈王妃,我無處可去,與趙麒生死與共的女人,只能是我?!?/br> 你不能和我搶。 這一生已然如此寂寥,我總要擁有一些什么,哪怕再不堪,再不屑。 “我不能這樣做,”清詞斷然拒絕:“趙麒回來會殺了你?!?/br> “他已是強弩之末,便是不看夫妻情分,我身后還有崔家,他不敢動我?!贝逓]催促道:“凡霜,服侍孟夫人換上衣服?!?/br> 凡霜含著淚懇求:“孟夫人,時間來不及了,若再拖延,陛下回來,娘娘也會暴露?!?/br> 清詞不動。 崔瀅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方才你問我為何救你,其實我私心里亦有一事,眼下情形來看,趙麒必敗,崔家也會倒,屆時,請你看在這一晚相救的情分,保住我年邁的母親,免受牢獄或流放之苦?!?/br> “若你因趙麒而死,蕭臨簡的怒火,會將祈王府和崔家燃燒殆盡,誰也無法保全。阿詞,這個理由你能接受嗎?” 她為清詞扣上衣衫,肅聲對凡霜道:“記住我方才叮囑你的,務必保證孟夫人的安全?!?/br> “您放心?!狈菜嵵仡h首。 崔瀅灑脫一笑:“阿詞,我既來了,便是決心已下,傷感或者猶豫都是對時間的浪費,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快走?!?/br> 清詞被凡霜拽走,到了門口,她忽然駐足回頭,深深道:“娘娘,多謝您,也請您保重?!?/br> “正如您自己所言,不要因他做無謂的犧牲?!?/br> 門被重新闔上,兩人的腳步已漸行漸遠,崔瀅才起身,坐到清詞方才的位置,閉上眼,她徐徐舒了口氣,許久沒有的如釋重負的感覺,讓她幾乎要微笑著落下淚來。 殿中彌漫著帝王所用的龍涎香獨特濃郁的氣息,其中若有若無清甜的柑橘香氣隨著孟清詞的離去而消失。她想,趙麒啊,既然我這一生,想得到的都沒有得到,那你,也將求之不得。 但我對你,終是狠不下來。 ...... 凡霜對宮中的情形極為熟悉,她手持令牌,帶著清詞避開巡邏的錦衣衛,走過曲曲折折偏僻的小徑,卻在臨近宮門不遠的正儀殿前,聽到今夜宮城已被大軍包圍的消息,此時宮門大羅神仙也開不了。 凡霜面色凝重,拐到一處被竹叢遮掩,極不起眼的角門處,輕輕叩門,這似乎是一個信號,兩聲一停,一共三次。 無人應答。 如是重復了兩次,凡霜面色變了,她喃喃道:“不可能,人呢?” 清詞問:“是有人在這里接應你?” 凡霜連連點頭,惶急道:“是夫人的人,絕對可信?!?/br> 清詞皺眉,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道:“是很可信,所以朕索性把他殺了” 這聲音無比熟悉,近來日日夜夜在她耳畔響起,如惡魔的低語,兩人倉皇回眸,便見一群人擁著趙麒,不知何時已站在她們身后。 趙麒仍然穿著明黃色的金龍團花朝服,卻像是經歷了一場鏖戰,頗有些狼狽,他披頭散發,手持長劍,好整以暇地看著清詞,清詞目光淡淡掠過他,落在他的長劍上,以及滴落的血滴上。 她心中一驚,駭然抬頭:“你殺了崔瀅?她是你的妻子!” 趙麒手徐徐擦過如秋水般的劍鋒,無謂道:“是又如何?” 清詞想不到趙麒是如此無情無義之人,此刻悔恨至極,悔恨因一己私心,求生之欲連累崔瀅,她眼中一下子涌出了淚,張了張口,徒然道:“她是一心為了你啊?!?/br> 崔家會沒落,但罪不至死,她之所以放我走,終究還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