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仲夏會不會其實喜歡你，但他自己不知道??？」

    送走結帳完的客人，楊虹朝正從內場端出一盤新出爐麵包的我問。

    「不會吧?！?/br>
    「你的意思是他不會不知道，還是不會喜歡你？」

    我想都沒想地說：「不會喜歡我?！?/br>
    「為什么呀？」

    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楊虹，你不覺得這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遍了，有意思嗎？」

    「我每次問，都是因為你們的狀況又有所進展了嘛！」

    「你根本是想多了?！拐硗昙苌系狞I包，我回到柜檯，「再說了，溫仲夏不至于會連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都不知道吧？他就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喜歡上林若妍啊?！?/br>
    「所以呀，他為什么沒辦法喜歡林若妍？」楊虹的手指在空中比畫著，大膽地猜測，「搞不好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那個人，很有可能是你??！」

    「溫仲夏如果喜歡我，他當初會答應跟林若妍交往嗎？他會丟下我出國嗎？」哪有人喜歡一個人會把對方推開得如此徹底的，「更何況，這中間知道我交男朋友時，他也沒有半點反應?！?/br>
    「但你不是說過，他對吳志賀很不客氣嗎？還當著對方的面說了那些什么他喜歡你，但你沒接受他的話？」

    「他就是故意氣吳志賀的?！共潦弥駲呑烂?，我邊道：「溫仲夏那個人腹黑，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但從以前到現在，我也沒聽說過溫仲夏對誰像對你這么好?！?/br>
    「我們是青梅竹馬，兩家家長們又很熟，他欺負我的話，溫叔叔阿姨會罵他的?！?/br>
    「只是因為這樣？」

    「只是因為這樣?！刮覕蒯斀罔F地要她打住，「再多的，我不想去想了?！?/br>
    楊虹點點頭，對這個話題作罷。

    等手邊的例行工作忙告一段落，我問：「你和王翔哥最近還好嗎？」

    「我有約他看近期開幕的畫展，但他目前還排不出時間?！?/br>
    「你到底喜歡他什么？」王翔那么忙，他們連見面培養感情的時間都少之又少。

    楊虹害羞地垂下眼簾，思考了一會兒，才徐徐開口：「我喜歡他看起來很苦惱，卻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喜歡他平時好像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但其實都記在心里。生活中的一些小細節，因為他的存在，變得更加美好。我才知道，愛情不能是仰望，而是能真真實實的，跟對方生活在一起。雖然我們很少見面，但每次見到他、與他相處，都讓我覺得踏實?！?/br>
    「聽起來很棒?！?/br>
    「你和溫仲夏不也是嗎？」

    「我們怎么會一樣？」

    「我覺得他在和你相處時，應該是很自在的?！?/br>
    「那是朋友之間的自在，畢竟我們太熟了?！?/br>
    「但若少了那份自在，也是當不成情人的?！?/br>
    「不知道耶……」我像個縮頭烏龜般不愿思考，將話題兜回她身上，試探性地問：「楊虹，如果王翔哥只把你當meimei，你會不會很難過??？」

    「我還是會努力看看吧?！?/br>
    「萬一沒用呢？」

    「我不想當他的meimei，也不想當他的朋友，如果我們做不成情人，那就是陌生人?！?/br>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果斷了？」居然能如此決絕地面對感情。

    楊虹大嘆一口氣，摟住我的肩膀拍了拍，「這么說雖然傷人，但我不想變得和你一樣?！?/br>
    「我怎么了？」

    「在別人的身上，尋找溫仲夏的影子?！?/br>
    我斂下目光，無奈地笑了笑，無法否認?！敢彩??！?/br>
    「其實，我和心怡私下討論過你的幾位前男友，發現他們，有的可能是喜歡的顏色和溫仲夏一樣，有的則是說話的方式、個性，或是對待你、和你相處的感覺，甚至，只是因為幾句太過相似的話。小春……你以為和別人交往，就代表能夠忘記溫仲夏，但其實你從未真正釋懷過?！?/br>
    實話總是傷人，而楊虹的話，更猶如根針刺進了心坎里，使我的胸口頓時脹滿無以名狀的悲傷。

    「我們心疼你，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幫你。感情這種事，身旁的朋友，除了陪伴，做不了太多，只能靠你自己想開，什么時候要停損，什么時候從這段關係中徹底抽離，都是你的決定?！?/br>
    我無話可說，抿了下脣繼續低頭不語。

    怕我走心，楊虹小心翼翼地瞥我一眼，「我的話有些重，你別介意啊?！?/br>
    「沒關係?！顾f的，何嘗不是事實？

    伸了伸腰桿，她問：「你再五分鐘就下班了吧？」

    我瞄見收銀機螢幕右下角顯示的時間，「對呀。你今天全天班嗎？」

    「到晚上九點?！箺詈绫持尹c點頭，把洗好的抹布晾在咖啡機旁的洗手臺上?！改阃砩弦鍪裁?？」

    我還沒回答，轉過身的她，視線越過我，燦爛地揚起笑容，朝后方喊了句歡迎光臨。

    「莊子維？」看見來客，我訝異地問：「你怎么會來？」

    「我帶『皮皮』在附近看醫生?！顾陨蕴崞鹜獬鰧櫸锘\，「你們這間店寵物友善嗎？我提牠進來應該沒關係吧？」

    「沒關係?！拱l現里頭裝著一隻貓，我問：「牠怎么了？」

    「牠眼睛紅紅的，醫生說有點發炎?！?/br>
    貓咪像是知道我們在說牠似地跟著喵了幾聲。

    楊虹走出柜檯，興奮地蹲在提籠前，「牠是品種貓嗎？幾歲啦？」

    「不是，牠是我從收容所領養的虎斑貓，醫生判斷約莫四到六歲左右?！?/br>
    「想不到你這么有愛心?！箺詈缤高^籠子縫隙伸出的rou球，逗著貓咪玩。

    莊子維笑著提醒，「我可是念獸醫系的?！?/br>
    「對吼?！箺詈缙鹕?，和莊子維像老同學般自然地聊了幾句。

    我卸下工作圍裙，進內場拿出隨身物品、打卡下班。

    「小春，你晚上沒事的話，要不跟莊子維一起吃飯吧？」楊虹提議。

    「我——」

    正想說我有約了，一道自門口傳來的聲音即時介入，代替我回答：「徐小春晚上要去我家?！?/br>
    「干么呀？見家長嗎？」楊虹打趣地小聲在我耳邊道。

    我手肘頂了她一下，「見什么家長？我跟他爸媽都那么熟了……」

    「你是來接小春的嗎？」莊子維從容不迫地問。

    溫仲夏表面上心平氣和，但說話的態度卻霸道又充滿敵意?！改阏倚〈河惺聠?？」

    「莊子維只是剛好帶寵物到附近的獸醫院看病?！刮医忉?。

    他們之間這股一觸即發的緊繃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情敵呢！

    「你來做什么？我不是說了下班就過去嗎？」我走向溫仲夏，「你今天沒課??？」

    「今天下午沒課?！顾卮鹞业膯栴}，眼神卻一刻都沒離開過莊子維，「我來接你，怕你迷路?！?/br>
    「你在跟我開玩笑？」我一點也笑不出來。從他學校直接回家近多了，干么還特地繞遠路過來？

    莊子維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溫仲夏，你對我如此有敵意，該不會是因為知道，我在追求小春吧？」

    我聽了差點沒昏倒！

    「莊子維，你干么？」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莊子維對我揚起微笑，「不然我們試試看?！?/br>
    我驚恐地眼珠震動，楊虹在旁笑咪咪地看戲，溫仲夏如鯁在喉，一副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模樣。

    「你、你你別亂開玩笑……」我大氣不敢喘地說。

    莊子維面露委屈，「小春，你都沒認真在看我的訊息，前幾天我不是也跟你討論過這件事了嗎？」

    「不、不是，我們為什么要試試看？」我簡直是快瘋了，差點以為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又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啊?！?/br>
    那忙不迭、自然的表情和語氣，是怎么回事？

    楊虹拍手叫好，眼中寫滿對莊子維勇氣可嘉的讚賞。

    我瞪去一眼，要她收斂點?！改愕降资钦灸囊贿叺?？」

    「莊子維不錯啊?！?/br>
    楊虹的支持聲令溫仲夏的表情變化得更可怕，連說話的語調都是冰的，「徐小春，我們該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