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作者:蜜糖年代)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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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十有八次忍不了。 這會兒周朔渾身發燙,只有左手的手腕涼,帶著微微的刺痛感,順著血流撞入心臟,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風,與以往千篇一律的勸慰完全不同。周朔莫名其妙被安撫了下來,腦子空出了適當的空間,他能正常思考了—— 大伯激我呢。 周朔努力克制自己,他從善如流地坐下了,顧清渠這才松手。 “大伯,具體說說吧,校長說的考試,怎么個考法?” 周老大笑了笑,甚是欣慰,“高一至高二全科知識點,只要你自己覺得準備好了,我跟校長說一聲,他給你單獨準備一場考試——放心吧,不會刁難你,成績不用太高,過得去就行,他看在我的面子自上,走個過場,誰也不會落人話柄。到時候成績達標了,你就能繼續上學,從高三開始上,能和你的新同學們一起參加高考?!?/br> 所以參加資格考之前,周朔要自習,他必須掌握高中兩年的全部知識,這過場對周朔來說不簡單,不可能自己瞎混,需要專業高中老師的輔導。 顧清渠開始考慮了,他考慮怎么樣才能幫助周朔把這條路走順。 張校長是個老狐貍,顧清渠對這人有印象,他情商高,為人處世八面玲瓏,不正面拒絕周安言的要求,因為這倆是老同學。他提的要求不算讓周朔知難而退,但確實在對他進行敲打。 周朔在周國盛殷切期盼的目光下靜默無聲。 在場所有人,除了顧清渠,都看著周朔,周朔卻坦然自若地剝起了石榴。他難得有耐心,一顆一顆地剝,剝了一整碗,自己不吃,端著放到顧清渠面前。 顧清渠:“……” 周朔對他笑了笑,不知想通了什么,側頭再次跟周安言對峙時,完全不怵了。 “好?!敝芩反饝?。 第15章 忒不正經 石榴很甜,比院子里那棵石榴樹結出的果實甜,顧清渠愛吃,吃相很斯文,捏著一顆一顆往送。 周朔看著牙疼,但又忍不住不看——他心里癢得狠,認為顧清渠不正經,好好吃個水果,非得吃出花樣,弄得滿嘴汁水,鮮嫩欲滴。 就跟那天晚上的西瓜汁似的,周朔輕輕摩挲指尖。 飯桌上安靜,吃飯的吃飯、走神的走神、盤算的盤算,各有各的小九九。 周朔自那句‘好’之后便偃旗息鼓,周安言不多問,免得多問出事端,點到即止就行——自己這位大侄子,雖不說一言九鼎,但也不會翻臉不認賬。 周安言接下來還得請他的老同學吃飯,人情已經欠下了,這事情必須百分之百確定。 周朔被動屏蔽了外界的動靜,連那只煩人的傻鳥一同消失。他看久了顧清渠,前一晚的春夢似乎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周朔在膽顫心驚下覺得口干舌燥。 就在這時,顧清渠突然抬起頭,他知道周朔的眼睛在哪兒,于是漫不經心地瞧了他一眼。蜻蜓點水般的眼神來不及碰撞出奇妙的火花,顧清渠已經淡然地移到別處—— 他像個沒事人,仿佛只有周朔中招了。 顧清渠在跟周安言說話,說了什么周朔聽不清,他耳朵里好像被人放了個意大利炮——聾的! 直到平穩情緒,眼看著顧清渠的嘴沒那紅了,周朔才恢復成一個正常人,他暫時無法考慮自己為什么會邊這樣,只能當前一晚的病燒壞腦子。 顧清渠和周安言的聊天內容很無趣,周朔一邊聽著,一邊給自己喂了口飯。 周安言例行公事,解決完周朔,又開始關心顧清渠,“清渠,工作的事情怎么樣了?” “挺好的,下星期正式上班?!?/br> 周安言問:“什么單位?” “城市建設辦公室?!?/br> “不錯,也是體內制了,”周安言笑了笑,“好好工作,能在本地安家立業,有前途?!?/br> 顧清渠大學學的是建筑設計,非常時髦且專業,學的人不多,他從沒想過找對口的職業,這回完全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政府引進人才,創建部門,正好有一個職能崗位地空缺,顧清渠填上了位置。 成家立業啊—— 似乎連老天爺也想讓他留在這兒,可家在哪兒呢? 顧清渠矜持地笑了笑,“是,謝謝大哥?!?/br> 周朔聽他倆客套,累得慌,飯沒胃口吃了,口開始剝剩下的一半石榴,還是給顧清渠,周芝芝討著要,周朔理也不理她。 “想吃?想吃自己剝,沒空伺候你?!?/br> 顧清渠里外不是人,他一頓飯下來,佳肴沒吃多少,讓周朔的石榴喂飽了。 吃過午飯,周安言又陪周國盛待了一會兒,待的時間不長,說有事兒,又走了,周芝芝也只能跟著走。 周安言看女兒失落,于是轉頭叫顧清渠。 “清渠,能送送我嗎?” 顧清渠一愣,說好。 周朔也想想送,被周安言瞪回去了。 這父女倆心思太明顯,尤其周芝芝,她面對顧清渠時羞答答的表情藏也藏不住。周朔作為他們口里的‘小兔崽子’,對這種事發表不了自己的意見,他只是覺得奇怪——周芝芝這心思,他大伯居然也同意了? 那爺爺的意見呢?這老頑固會同意? 周朔這邊想得出神,顧清渠早跟他們走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周朔突然冒出了火氣,原地把自己悶成了葫蘆。 老弄堂中午的時候安靜,家家戶戶都關起門睡午覺呢,周安言和顧清渠并排走在石磚路上,他們說的話沒外人聽見。 周安言很直接,“清渠,你也到適婚年齡了吧,有意中人了嗎?” 顧清渠也回答得很直接:“沒有?!?/br> 周芝芝在身后捂著嘴笑。 周安言嫌女兒不矜持,回頭瞪著警告了一眼。 顧清渠當沒看見,繼續等著周安言問。 “成家立業,先成家才能立業,這事兒得抓緊啊?!?/br> 顧清渠依舊點頭,說是。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兒?”周安言說:“我給你介紹?!?/br> “大伯,”顧清渠態度十分客氣,沒表現得被冒犯,“喜歡要看緣分,緣分沒到,我暫時沒這方面的打算?!?/br> 拒絕得很婉轉了,挑不出錯。 周芝芝失落,周安言也沒有辦法,他本身也不干牽紅線的事兒,能把這些話問出口,全是讓親生閨女軟磨硬泡出來的。 周安言一時語塞,“……那行?!?/br> 行什么??! 周芝芝柳葉眉擰得緊,上前一步,擠掉了周安言的位置。 “清渠哥!” 顧清渠笑著回應,“嗯?!?/br> “你下午有空嗎?我買了兩張電影票,我們去看電影??!” 周芝芝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鵝黃色收腰長裙,黑色小皮鞋,頭發也卷了,帶著一個小發夾,是走在路人會被人多看幾眼的女孩。 但顧清渠不會,他不喜歡女人。 顧清渠得體又疏離地往后退了半步,“芝芝,實在不好意思,我下午有事,可能去不了?!?/br> “???”周芝芝機靈,能看出顧清渠保持距離的拒絕,但她以為這種拒絕是因為中間隔著爺爺,顧清渠怕老人生氣,所以有顧忌在。 周安言不想讓女兒尷尬,立刻問:“你要去哪兒???需不需要我送你?” 顧清渠說:“不用大伯,我要回趟老家,路挺遠的?!?/br> 老家,就是十幾年前周國盛帶顧清渠出來的地方。 周安言一怔,脫口而出,“回去做什么?” “去看看我爸,好幾年沒回去了,”顧清渠笑了笑,“前幾天做夢夢到他了,可能是想我了,我也挺想他的——回去給他上柱香?!?/br> 顧清渠到周家的頭幾年,周國盛偶爾會帶他回去,但周國盛上了年紀之后,行動不便了,就不怎么出遠門了。顧清渠自己一個人回去過幾次,香上不消停,時常受到顧家人的冷嘲熱諷,他也就不怎么過去了。 這回算不上心血來潮,有計劃,周芝芝一開口,他順水推舟,趕上了。 “行,要緊的,”周安言又問:“去幾天???” 顧清渠:“來回三天,回來正好上班?!?/br> “跟老爺子說了嗎?” 顧清渠舔了舔下唇,“提起過?!?/br> 周安言:“……” 顧清渠說話滴水不漏,他摸不透性情也猜不出喜怒哀樂,這樣的人很難被什么人抓在手里,周安言覺得自己女兒沒戲。 顧清渠送走周安言回來,院子里除了一地鳥毛外,沒人影了,周朔又不知道上哪兒混去了,顧清渠沒管不問。他回自己屋,收拾了幾件衣服,又到周國盛的房間。 老頭睡著了,顧清渠沒喊醒他,留了張紙條,離開得干脆利落。 周朔一口怨氣悶了三天,尤其他那天晚上從房間出來,周國盛告訴他顧清渠走了,回家了,過幾天就回來。 后面這幾個字周朔一點兒沒聽進去,心里無端煩躁,焦灼的火氣更上一層樓——放屁!他哪兒來的家??!這里不就是他家么! 于是周朔帶著這種情緒過了三天,顧清渠還是沒回來。周朔仿佛一個喜怒無常之徒,把原本氣勢洶洶的八哥都嚇得不敢多嘴—— 朔哥你好,朔哥慢走! 周朔在家待不住,走了,說是去上班,其實心思也沒放在那兒。 汪老黑自酒吧那晚上后就沒見過周朔了,如今他朔哥突然露臉,喜大普奔。 “朔哥,你上哪兒去了??!想死我了!” 周朔把帽兜往頭上一蓋,遮著眼睛,沒搭理他。 汪老黑心大,根本不覺得尷尬,自顧自地說:“我那天晚上還在酒吧找你呢,找了半天沒找著,你怎么這么早就走啦!” 捉jian酒吧廁所打炮的創傷后遺癥還沒愈合,一提起那地方周朔就渾身不自在,連帶著太陽xue抽。 “你找我干什么?”周朔問。 “找你喝酒??!我cao,那里的酒真是好酒,還便宜,打對折!” 周朔睜開一只眼皮,上下打量汪老黑,跟之前一樣的德行,沒有任何經受過洗禮而產生的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