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作者:蜜糖年代)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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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渠不明所以,臉一偏,對周芝芝點了點頭。周芝芝沒坐穩,差點人仰馬翻,被親爸扶住了。 周老大還板著臉,“女孩子,穩重點?!?/br> 周芝芝臉上的熱氣還沒散,她局促地低下頭,捏著裙擺突然就開始端莊了。 周朔把一切看在眼里了,他慢慢品出點兒味道,極其短促地笑了一聲。 周芝芝心虛,臉更紅了。 “哎喲,”周朔屁股推著板凳往后挪,“伸伸腿,酸的喲——小叔叔,你酸嗎?” 賤得慌,顧清渠壓根不想搭理周朔。 周老大聽這幾個小輩聊天,挺有活力的,上了年紀的人插不了嘴,他往周國盛的屋里看了眼,轉過頭,忍不住對周朔說:“周朔,清渠跟你jiejie年紀差不多大,你們別老叔來叔去的生分了,你們爺爺講究這個,可你們自己私下相處怎么自在怎么來,都是一塊兒長大的,別讓這些關系絆住了?!?/br> 周朔挑了挑眉,明知故問:“那我們該叫什么???” 周芝芝猛地抬起臉,“清渠哥!” 顧清渠應了,他沒往周朔那邊看,純屬不想看。 時間不早了,周安言又坐了一會兒也要走,周朔不往外送人,只能顧清渠送,來者是客,禮節不能丟了。 送到弄堂口,周安言又問了他一些事情,關于顧清渠在外九年的生活——學習如何,習慣如何,認識了什么人,甚至對未來的想法。 他想從中了解顧清渠的品性。 顧清渠得體地回答了,找不出錯處。 “回去吧,早點休息?!敝馨惭哉f。 “好,大哥,你們路上小心?!?/br> 顧清渠在周安言的目視下消失在弄堂拐彎處,他松了一口氣。 杜英英讓女兒在前面走,自己跟周安言說話,“你把他打聽這么清楚干什么?” “清渠小時候是個好孩子,可一個人出去這么長時間了,發生的任何事都能改變他的性格和品質,”周安言頓了頓,又說:“爸太相信他了,還是要了解清楚得好?!?/br> “也是,”杜英英說話聲輕,“清渠看著是挺聽話的,也好說話,可爸供了他這么多年,養了他這么多年,我看也沒跟我們家人多親近,還是隔了一層什么?!?/br> “是嗎?”周安言想了想,“我看周朔就挺能跟他說的?!?/br> “周朔跟誰都能說,他有好話嗎?” 也是。 “算了,”周安言擺擺手,“過一天是一天吧,能有個人在家陪陪老爺子我也能放心點兒,以后怎么樣再說?!?/br> 杜英英應了聲,她若有所思地往周芝芝那邊看,暫時沒把自己的猜測跟周安言說。 顧清渠在回去的路上走得慢,他故意的,拖著時間等到家了周朔也早睡了,不會跟自己抬杠。 但走得再慢也就一小段路的距離,顧清渠推門而入,石榴樹下的板桌沒收拾干凈,周朔人也不見了。 沒辦法,顧清渠自己收拾,他在黑燈瞎火的院子里找垃圾桶,剛彎下腰,身后突然傳來一聲。 “小叔叔,你找什么???” 像個怨鬼! 顧清渠后背一僵,差點一拳砸過去。 “不是叫哥嗎?” 周朔沒型沒款地靠在院落的大門上,“那是周芝芝答應的,我可沒答應?!?/br> “隨你的便吧?!?/br> 顧清渠懶得跟周朔多說話,德行太臭了,十分有周老二的影子。他收拾完板桌上的西瓜皮,又要掃地。周朔紋絲不動,等顧清渠的掃把到了自己腳下,周朔還是沒有要挪走的意思。 “麻煩你能讓讓嗎?”顧清渠語氣不太好。 周朔卻樂了,“你生氣了?” 顧清渠終于說了:“周朔你是不是有毛???” “我沒毛病,是你太端著了,”周朔還挺委屈的,“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怪陌生的?!?/br> 顧清渠一怔,脫口而出,“我以前什么樣???” “你以前好啊,只對我好,沒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皮囊,能對我笑一笑?!?/br> 顧清渠又問:“我現在不笑了嗎?” “笑啊,假笑,都是虛的?!?/br> 傻大個心眼小還矯情。 顧清渠這樣想著,心里突然開了一個口子,飄飄蕩蕩地順著血液流了一圈,分泌出一種令人愉悅的情緒,使得顧清渠軟了僵硬的脊背。 顧清渠對著周朔的臉淺淺一笑,他嘴角揚起一個自然弧度,混含著流光溢彩的眉目,又是周朔記憶中的模樣了。 “你看這樣行嗎?”顧清渠問。 “行!” 周朔低頭跟顧清渠說話,不遠處還打著燈光,那燈泡質量不好,已經暗了很多。周朔看見顧清渠唇上沾著東西,襯得雙唇格外殷紅,他沒有格外的心思,就是手心癢得很。 于是,手里動作比大腦反應快,等兩人回過神,周朔食指的指尖已經落在顧清渠的唇上了。 周朔如遭雷劈—— 我在干什么? 這會兒再收回去顯得欲蓋彌彰,周朔想,大家都是男的,他跟狐朋狗友在一個澡堂什么沒看過,這會兒現什么眼??? 周朔心一橫,指尖輕輕掛著顧清渠的唇走了一通。他故作鎮定地解釋了:“你嘴上有西瓜汁?!?/br> 顧清渠:“……” 有嗎? 周朔的心態沒穩住,讓顧清渠攻破了,眼神左閃右躲,他虛了。 不想顧清渠根本沒當回事,輕描淡寫地一哼,說:“你嘴上也有?!?/br> “???” 周朔的腦子當真被門夾了,他靈魂出竅似的把同一根食指往自己嘴上放,重復剛才的動作也抹了一遍,抹干凈了又順便放進嘴里嘬了嘬。 “挺甜的?!敝芩氛f。 “……” 顧清渠沒料到是這個走向,他頭皮一麻,轉身就走。 第8章 “清渠哥哥?!?/br> 可能是西瓜吃得太飽,周朔失眠了,睜著眼睛時還好,一閉上眼,腦子里全是顧清渠沾著西瓜汁的嘴,太魔怔了。 周國盛起得早,天還沒亮就背著魚竿出門了,老頭子到了這把年紀,只剩這個愛好,沒人會阻止他。周朔在聽到鐵門關合的動靜后,再也躺不住了,他揣著一身無處發泄的精力,也只能往外跑。 周朔繞著弄堂外圍跑了兩圈,他出了一身汗,回家沖了冷水澡,失眠的混沌煙消云散,整個人神清氣爽。周朔隨意套了件背心和大褲衩,他往院中央一站,迎著太陽抬頭,往東邊小樓一瞧—— 好么,太陽曬屁股了,顧清渠還沒起床。 周朔的賤骨頭又犯了,于是扯著嗓子喊:“顧小叔叔—叔叔—叔,起床了!” 顧清渠一直認為自己挺平和的,但這種平和卻在周朔這兒保持不住。顧清渠推開房門,他站在陽臺上居高臨下地看周朔。 周朔咧著一口大白牙對顧清渠笑,裝得十分無辜,張口又來。 “怎么了呢?沒睡夠???” 顧清渠深吸一口氣,他眼神一瞥,沖周國盛的房間點了點下巴。 周朔心領神會,“爺爺走了,早走了,釣魚去了,不在!” 顧清渠:“周朔,我手里要是有東西肯定照你腦袋砸?!?/br> “哎喲,你砸,”周朔笑著挑釁:“我肯定不躲!” “你這張嘴能改過來嗎?” 周朔額間的一滴汗順著眼角往下懸在下顎,被陽關反射的熠熠生輝,他笑得愈發開朗,于是明知故問:“改什么?” 顧清渠眼眸朝下一刮,“你叫我什么?” 周朔:“你想要我叫你什么?清渠哥?” 顧清渠正要點頭。 周朔突然興致勃勃地改了口,“清渠哥哥——” 周芝芝叫哥,他非得再加個哥,不知道什么毛病。顧清渠心累,懶得計較了,手一揮,說隨便吧,轉身又要進屋。 “嘖,”周朔不讓顧清渠消停,“清渠哥哥,還睡???別睡了,下來??!” 才早上七點。 顧清渠也有愛好,就是睡覺,沒讓他睡夠時間他心情不好,連著脾氣也不好,俗稱起床氣。周朔藝高人膽大,專挑顧清渠的雷池蹦跶,十分樂此不疲。 顧清渠冷漠:“不下?!?/br> “清渠哥哥,”周朔捏著嗓子說話:“我帶你去吃早餐??!再過半個小時就收攤了,吃不著遺憾終身??!” 顧清渠:“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嗎?” “那可說不準,能活一天是一天,再說——”周朔迎著陽光眨了眨眼,“你明天就能早起了?” 顧清渠:“……” 起不來。 周朔一個人抵得上鑼鼓喧天的陣仗,他非得把顧清渠挖出來,顧清渠被吵得不得安生,沒興趣睡回籠覺了,十分氣不順地說:“等會兒?!?/br> “欸,等呢!” 一個城鎮的市井煙火氣從清早便集中在一條弄堂里了,這里有萬家煙火的百態,也有忙碌下的歡聲笑語。 周朔屬于老混子了,大姐大媽似乎都挺喜歡他的,走哪兒都能跟人打招呼。顧清渠暫時融入不進去,他跟著周朔走,偶爾瞧一眼屬于周朔的眉眼飛揚——這兔崽子只要不開口找茬,他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面孔確實很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