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國已經回神，拿著手機淡定坐到沙發上，聽到兒子向著兩只狗子，頓時又心酸來氣了。

    “它們咬壞了我的手機殼?！?/br>
    “……”

    “你媽買給我的，全新的，才剛換上沒幾天?！?/br>
    張朝陽還沒開口，就聽到電話里毛毛一聲嘆氣，“完蛋了，老男人的愛情信物毀了，大花這一頓打少不了?！?/br>
    “嗷～毛毛哥救命，我不知道哇，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咬別的了！”哈士奇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咳咳！爸，咱不說這些煩心事兒，你今天在家休息呢？最近身體好不好，釣魚技術進步了嗎？我聽媽說你認識了好幾個跑友，都帶狗跑步的那種？”

    張朝陽也想念父親了，和家里打過很多視頻，可是他爸就像個老頑固，愣是不肯出鏡。

    這一次逮住機會，他堅決不肯讓張建國同志找借口掛電話。

    就這樣，兒子纏著老子，硬是通話一個小時，大部份時間都是張朝陽在說，絮絮叨叨的講著自己在非洲這邊的生活和工作，有遇上什么新鮮有趣兒的事情，也一一告訴他爸。

    張建國也不愿意掛電話，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和兒子聊天，索性兒子自顧說話，他只需要聽就好了。

    可聽著聽著，他這顆心就漸漸柔軟了，外面強行包裹著的堅硬慢慢碎開，藏在心底深處的關心和愛不斷溢出來。

    “你那工作挺忙，能按時吃飯嗎？”

    “下一站要去哪兒？有沒有危險？”

    “同事之間相處的還行嗎？”

    張朝陽第一次聽到父親像母親一樣和他不厭其煩的碎碎念，這些細小的關心，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

    真是讓人懷念??！那個嚴肅又溫柔的爸爸～

    “爸，兒子好著呢，你別擔心?！睆埑栃β曈淇?。

    張建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究竟干了什么，他和兒子說的太多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也知道，你爺爺奶奶想你，總是問我這些，我就替他們問清楚，這星期去鄉下也好告訴他們?！?/br>
    張朝陽忍不住笑了，卻又努力憋著，“嗯，我也覺得是爺爺奶奶想我了，那就辛苦爸了，其實也不用轉述，你讓他們直接給我打電話，只要不是特別忙，我都能接到的?！?/br>
    張朝陽真心想和兩個老人說會兒話，于是又提議道：“爸，你就告訴我爺爺奶奶，讓他們每周日中午在家里等著，我一準兒打電話過去，聊個一個小時嘮嘮嗑肯定沒問題?！?/br>
    張建國的臉色不太好，一股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死了。

    第210章

    電話掛斷, 張朝陽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事情。

    兩只狗子隨便咬著手機玩，是怎么做到精準無誤的撥通他的手機號的？他爸的通訊錄名單可是有一長串呢！

    除非他爸做了特殊設置，他的手機號在按鍵上直達。

    他媽如果是“1”, 那他應該就是“2”？

    張朝陽笑聲溢出, 不禁搖頭：“這別扭的老父親～”

    晚上, 楚青回來了，面色有些凝重，“野生動物區目前情況不明, 我和巡防隊決定明天再往里去看看, 你們先做實驗?！?/br>
    方澄直接提議實驗內容分享, “師父，我們小組已經收集樣本完畢, 若再等胡勒收集完，其實是浪費時間。之后的實驗觀察記錄和論文，才是對他們的重點考察, 沒必要糾結前期工作?！?/br>
    楚青很意外，真就收集完成了？

    方澄：“我們還收集到了野牛的整片細胞膜，這一塊的研究也可以展開, 夠他們兩個寫了，內容挺多?！?/br>
    楚青當即答應, 讓兩個師侄各自交流, 順便叫走方澄, 商量明天進野生動物區的事情。

    房間里頓時只剩下張朝陽和胡勒, 兩人手上拿著兩份數據和實驗報告, 互相大眼瞪小眼。

    胡勒歪著身體靠過去, 看到實驗報告上后面一排數據, 慚愧不已, “唉，前期工作沒做好，我這性子真是！”

    他覺得自己挺努力的，也跟著慢慢吃苦了，大師伯都夸他做的不錯，可是一對比，張朝陽的完成度，這一張滿分答卷，瞬間給他啪啪打臉。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但是沒有對比也不知道我和你之間的差距，后面的實驗和論文，我得抓緊了?！?/br>
    胡勒這一次倒是沒有懶散，他第一次全程自主參與一個課題，其實內心還挺激動地，想要好好表現。

    “兄弟，這一次先借你數據，等下一個課題，我一定趕在你之前完成，到時候給你抄錄一份?！?/br>
    張朝陽不在意這個，數據樣本而已，只要辛苦些都能收集得到，他直接復印一份遞給胡勒。

    之后，便是漫長的實驗過程和寫論文思考。

    楚青出去查看情況，但是要求依舊嚴格，三天時間，完成實驗數據記錄，以及寫完論文。

    一篇還算合格的課題論文，起碼要經歷初稿、二稿和終稿，三天時間，除卻第一天記錄實驗內容，剩下的兩天時間要完成一篇正經的課題論文，張朝陽只覺得頭大。

    兩天時間眨眼過去，他的初稿成型了，但是看著自己的初稿，他有種想要去死一死的沖動。

    無從下手，不知道怎么改，這簡直要命了！

    “方澄姐，你能幫我個忙嗎？幫我看看論文初稿？”張朝陽苦哈哈去找方澄求助。

    方澄接過論文一看，還是老毛病，寫的太繁瑣了，重點不夠突出。不過這一次，她拒絕了。

    張朝陽直接傻掉，“師姐……”

    方澄：“我之前教過你怎么改，這是你的主觀毛病，你必須自己克服，否則幫你一百次還是老樣子。這一次就當是試驗，你自己試著改吧。改好改壞，也就我師父一個人看，沒事兒?！?/br>
    張朝陽：正因為給大師伯看才緊張好么，比給我自己師父看還緊張。

    求助沒成功，張朝陽帶著論文初稿認命回房間，然后埋頭自己做修改。他一夜沒睡，歷經十幾個小時，終于把論文改到原有字數的一半，刪除了許多他認為可有可無的廢話。

    但是這樣的論文依舊是拿不出手的，至少把這篇文章呈現給楚青，張朝陽做不到，他鐵定會被挨罵。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張朝陽去找胡勒想辦法，順便刺探下“敵情”。

    結果更悲傷的事情來了，胡勒這小子已經把論文寫完了，此時正拿著手機在玩消消樂。

    見張朝陽走進來，他還一臉無奈表示心酸，“工作太密集了，我都不敢連網玩，我的榮耀號都快積灰了，也就單機小游戲打發時間?！?/br>
    這種小游戲，玩起來不上頭，隨時都能停，胡勒在手機里下載了好幾個這樣的單機小游戲。

    “俄羅斯方塊、貪吃蛇，哦，還有五子棋，設計的還挺花里胡哨的，比我以前拿游戲機玩有意思?！?/br>
    張朝陽默默把論文收起來，頓時不想求幫忙了，隨便找了個借口，轉身離開。

    第三天，到了收驗的日子。

    張朝陽排在胡勒之后，等著對方從楚青的房間出來，他才能進去，這是一對一指導的過程。

    胡勒進去也就十幾分鐘，很快就走出來了，面上表情還算好看，看來是沒受多大的批評。

    “兄弟，我在外頭等你?！焙崭吲d極了，“大師伯說一場誤會，沒發現非洲獅的蹤跡，咱們下午再去野生動物區逛逛?！?/br>
    張朝陽含糊應了聲，帶著自己的論文敲門進去。

    楚青剛看完胡勒的文章，總體尚可，但是小問題挺多，只能讓他后續加強訓練。這寫論文和做手術一樣，實cao多了自然就會進步，唯手熟爾。

    但是接過張朝陽的論文一看，楚青的面部神態凝固了，眼神里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在看什么？

    他在想什么？

    我確定在看一篇課題論文？

    楚青內心三連問，論文扔在桌上，表情嚴肅，“三天時間，你就給我寫了這么個玩意兒？”

    這話相當嚴重了，張朝陽下意識一哆嗦，站直了身體，卻是緊張的看向楚青，“大、大師伯……我認真寫了?！?/br>
    “認真寫了還能寫成這樣？”

    張朝陽點頭。

    楚青揉著眉頭，再次拿起論文翻看，最后心力交瘁，這文章沒法改！

    張朝陽進去的時間更短，還不到五分鐘。胡勒看到人出來，立刻迎上去，笑容綻放。

    “可以啊兄弟，比我還快，是不是寫的賊好的那種？”

    張朝陽搖頭，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么。

    “被罵了？”胡勒心里咯噔一下。

    張朝陽又搖頭，拒絕了下午出去的邀請，自己一個人回房間反省去了。

    被楚青罵，或許還好受些，但是對方什么也沒說，直接揮手讓他離開，他心里就堵得厲害。

    而楚青此時卻在房間里打電話，一接通就開始罵，罵了好久才停下，“你就這么教徒弟的？寫的什么玩意兒！”

    何孟來一聽這話，立刻就笑出聲，“師兄，你也看了朝陽的論文了？”

    “嗯?！?/br>
    “是不是有點像學術小說？”

    “……”

    “這毛病不容易改，前頭十幾年養成的習慣，得麻煩師兄多費心思了。等你們回來，我給師兄送一面大大的錦旗，感謝你對朝陽的幫助！”

    何孟來趕緊又是一句，“朝陽這孩子面子薄，不過心眼兒實，你對他好，他會一輩子記在心里，感激你的！”

    楚青被戴了一頂高帽子，而且何孟來說的沒錯，張朝陽這人就是這么一個樣兒的。誰對他好，他就加倍的對誰好，稍微有點交情就能掏心掏肺的那種。

    只是他沒想到，帶實cao的時候，還要順帶教寫論文？

    楚青有些不知道從何下手，帶學生一輩子，從沒干過這種事兒?；蛘哒f，所有帶過的學生中，沒有一個比得上張朝陽，寫論文這么讓人“驚喜”的。

    “唉，我得再研究研究，從哪里入手?！?/br>
    楚青再次拿起了桌上的論文，硬著頭皮一行行看下去，個中酸爽，除了他自己，別人根本不懂。

    第二天，楚青宣布大課題結束，開始進入自由課題階段。

    “你們先前有想法的都可以付諸行動，選定課題后，只管去實cao。另外附加一個任務，課題研究結束，必須完成至少兩次實cao，且手術難度b級以上?！?/br>
    胡勒在一旁按捺不住，他昨天晚上就想好要選的課題了，既定研究目標也定下了，就等著今天出發。

    “大師伯，咱們什么時候走，這一回能去中部地區了吧？”他的研究對象可生活在里面呢。

    楚青擺手，“你和澄澄魏晉他們一組，直接出發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