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流放文對照組 第108節
這一戰,雙方都打的極其保留,打到后面,幾乎沒人再下手。 程期將戰局看在眼中,見狀命人吹響了撤退的號角。 程期身側,是緊急派遣來督軍的沈西泉,他緊趕慢趕,終于在今日日暮時分抵達攘夷城,隨軍出發。 沈西泉眉頭緊蹙,顯然不滿這一戰的結果。 攘夷士兵撤退,青夷士兵也選擇了撤退。攘夷士兵茫然不解他們為何要攻打青夷,青夷的士兵同樣不解,同樣是戍守的將士,為何攘夷會對他們忽然發難。 天光熹微,兩方士兵皆退去,蕭朔帶兵返回營中,戰了一夜,他神色并不好看。 程期聽令蕭澤,蕭朔現在不止覺得程期腦袋被狗啃了,還覺得蕭澤沒腦子。 蕭澤對他的忌憚已經到了這地步?即使有敵夷虎視眈眈,拼著敵夷破關入境的風險,也要將他除去? 無論他怎么想,蕭澤派人攻打青夷城的既定事實不能改變,他只能想方法應對,同時也提防敵夷入侵。 與攘夷對戰,因著兩方都未盡力,傷亡并不重,但傷者仍需即使處理。 營地留下的兩個軍醫都死了,能進行救治的只云皎一人,她才受了傷,蕭朔不忍心她勞累,沒讓人叫她,著人去前線,帶五個軍醫回來。 程期一擊不中,為完成蕭澤的命令,后期不知有多少仗要打,得多叫些軍醫回來以防萬一。 即便有玉珂陪著,云皎夜里也未睡好,一來是擔憂蕭朔,二來是白日的驚嚇,她一直將睡未睡,天方亮,聽著帳外的動靜,她便坐了起來。 玉珂警醒,她一動便也醒了,“夫人,天色還早,不再睡會兒?” “睡不著,他們回來了吧,我去看看?!痹起ㄕf著,掀開被子下床,洗漱時又抹了一層藥膏,待收拾妥當,與玉珂一道出營帳。 戰后傷兵不少,營中留下的軍醫少,她得去幫忙。 她抵達傷兵營,環視一圈,沒見著幫士兵處理傷口的大夫,隨口問了聲:“章大夫邱大夫呢,還沒找到?” 玉珂道:“找到了,都沒了?!?/br> 云皎頓住,轉頭望向玉珂,“是昨日擄我的賊人所為?” 玉珂道:“邱大夫是賊人同伙?!闭麓蠓蚴沁B帶著丟了性命,但后面這句她沒說。 她不說云皎也明白,云皎沉默了好一陣,邱大夫是同伙,是罪有應得,而章大夫,是無端遭受連累。 云皎去取了藥材,清熱解毒的藥材分了幾大罐,有煎服的,也有熏洗的,她加好水,幫兩個傷勢輕微的士兵處理好了傷,讓他們守著煎藥。 包扎清理外傷,云皎早已做慣,很快便處理了好幾人的傷口。 待蕭朔收到消息前來,云皎已經幫二十多人包扎完了。 蕭朔有心想說,玉珂卻湊上前來,低聲道云皎知曉章大夫邱大夫已經死了的消息,邱大夫不提,但章大夫去世,云皎心中定然不好受。 看著云皎專心替傷兵處理傷口,蕭朔沒有上前,囑咐道:“你盯著夫人,讓她多休息,不要累著?!?/br> 玉珂應下,將軍就是不說,她也會做。 許多事需要蕭朔處理拿主意,蕭朔沒有久留,很快便轉身離開。 玉珂守著云皎,偶爾也能幫幫忙,外傷處理她不行,但接骨她行,有誰關節錯位了,她一捏便回位。也算是幫上了忙。 玉珂數著云皎治療的傷者,三十個一完,玉珂就端著溫茶水遞上,周到不已。 云皎休息一刻,便又繼續,這次沒持續太久,蕭朔命人去前線帶的軍醫回來了。 回來了五人,再加上云皎,一共六人,很快便將傷兵處理完。 那廂,蕭朔回到議事的營帳中,開始琢磨糧草和兵器的問題。 兵器方面,刀、槍等能搶能重復使用,可箭矢卻不行,箭一旦離弦射出,尾羽就爛了,再用便沒了準頭。不過只要應對得當,弓箭的弱勢也可彌補。 蕭朔最擔心的是糧草問題,之前他身份未暴露,有穩定的糧草供應,一月供應三次,十天一次,現在他身份暴露,這些必定就斷了。 七天前才供了一批糧草,按舊能再堅持三天,再加上前段時間糧草的結余,能堅持六至八天。前幾日同富州通信,蕭翊道糧草已經運出,走暗道送來,怎么也得還要十天半月,蕭朔嘆氣。 —— 攘夷城,將軍府 “沈大人也看到了,不是本將不愿,是士兵不配合?!背唐诓痪o不慢道,他下首坐著沈西泉,“同是邊關將士,戍守青夷,防范敵夷來犯,他們不愿自己人打自己人?!?/br> 沈西泉茗了兩口茶,“哦?那程將軍的意思呢?” 程期道:“內耗不可取,只要最后結果一樣,不妨換個法子?!?/br> 沈西泉笑了笑,他生得周正俊朗,但笑意不達眼底,皮笑rou不笑,倒顯出了幾分怪異來,“程將軍先前的法子下官聽說了,不僅沒成功,怕是連埋伏了那么久的暗樁全都暴露了吧?” 程期握緊拳頭,平靜道:“時間緊,計劃不周?!彼D了下,眸光望著沈西泉,“早就聽聞沈大人足智多謀,如今有您相助,如虎添翼,什么事兒辦不成???” “當不得,程將軍謬贊?!鄙蛭魅?,“圣上如何下令,咱們怎么辦事即可,不然啊……那可是抗旨不遵?!?/br> 程期神色一黯,“沈大人說得是?!彼硪仓v了,弊端也點出來了,沈西泉擺明了軟硬不吃,定要以圣旨行事。他表面上是圣上派來的督軍,但實際站在哪一方,他一清二楚。 他是閹人沈明遠的人。 他不是替圣上督軍,而是替沈明遠督軍。 程期咬牙,可偏偏動不得他。 沈西泉緩緩站起來,“程將軍,下官告退?!?/br> 程期道:“沈大人慢走?!?/br> 沈西泉離開,程期的臉色立馬變了,陰沉至極,第一次對他所忠的君產生不滿,不滿蕭澤所下命令。 蕭朔擔憂糧草兵器,程期亦能想到,他不想有太多傷亡,但又不得不按旨行事,程期推演后,展開了拖字決。 青夷城、攘夷城糧草供應是在同一天,七天前才供應了一次,剩下三天的糧草,程期不覺得他們能堅持太久。 為了加快糧草消耗,程期不時派兵攻打試探,雖未真刀真槍打上幾場,但卻極其消耗將士體力心力。 與此同時,夷榮也聞風而動,幾次發起進攻,攻勢迅猛,不見成效不撒手。 長立長白等人只能死命守住,好在他們與敵夷交手太多,早以習慣了對方的路數,即使攻得再猛烈,也能抵擋得住。 前線的消息不斷傳給蕭朔,蕭朔看著最新傳來的消息,眉頭微蹙,忽然將前線匯報戰事情況的文書都翻了出來。 日期、時辰一一對比,蕭朔眼底閃過寒光,心中浮現殺意。 敵夷每一次進攻的時間,恰好與攘夷進攻青夷的時間節點相同,一次兩次可能是巧合,每次都一樣,只能說明一件事。 攘夷城中有內鬼。 蕭朔將文書拍在書案上,發出砰的一聲,真是好算計,前后線都在交戰,不論哪一條線被刺開口子,都無暇顧及加以支援。若一定要支援,露出了破綻,那可巧,恰好一網打盡。 這是程期知道嗎? 蕭朔沉思,恰好攘夷城中密探傳回消息,蕭朔看著密信上沈西泉的名字,只覺豁然開朗。 程期他知道京中派來的督軍在背著他做什么嗎?他和夷榮進攻的時間點一樣,他就沒有懷疑嗎? 下次交戰,他可親自問上一問。 然預想中的下一次交戰,久久未來。 蕭朔再清楚不過,程期知道他們糧草不足,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拖時間。 營帳外,火頭軍和看管糧倉的將領求見,蕭朔讓他們進來,兩個人兩張嘴硬是說出了七嘴八舌的氣勢。 “將軍,糧倉就要見底了,最多今天晚上一頓,后面糧就要空了?!?/br> “今天中午的稀飯,勺子撈起來都見不著幾粒米?!?/br> “吃不飽怎么打仗……” 蕭朔亦知曉其中難處,“糧草已在送來途中,再堅持兩日?!?/br> 城中地主鄉紳的糧倉基本被掏空,蕭朔道:“我再派人去城中買?!睌D擠總會有的。 蕭朔挑了一名長袖善舞的將領李常言,讓他用那三寸不爛之舌,為營中將士掙點口糧來,蕭朔給了極大的權利,只要能談下來,他做主便是,若是探到誰家有糧食,但談不下來的,回來告訴他,他親自去談。 李常言:“定不負將軍重托?!?/br> 李常言去了,城中地主鄉紳他門清,又從縣衙要了他們田契查看,將誰家有幾畝地都算得一清二楚,順便還算了算產量,對比前一輪在地主鄉紳家中買到的糧食,列出個一二三來,徑直去了余量最大的那一家。 憑著他三寸不爛之舌,第一家在他出價和許諾的好處雙重攻勢下,答應了賣他糧食。因著是在酒桌上談下,那地主被灌得七葷八素,拍板留下府上人的口糧,其余全賣了。 如此耗時一天,談下三家,也夠營中將士吃兩天飽飯,雖不是頓頓干飯,但粥也能插筷不倒了。 然談下的兩家地主醒了酒,又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糧倉,悲上心頭。 錢有了,但糧食沒了啊。 僅半天,李常言所作所為就傳到了青夷城大大小小的地主鄉紳耳中,待李常言再拜訪時,無人再敢同他飲酒談事,只從他們扣扣搜搜掏出來一點糧。 當日晚上回到營中,李常言止不住哭訴,“將軍啊,糧草什么時候能到???前幾日喝得我從里到外都是酒味,討到糧了,也算值??山裉煳页粤硕嗌匍]門羹啊,鼻子都要被拍扁了?!?/br> 蕭朔一直算著時間,“還有三天?!?/br> “三天??!”李常言喪著臉,快速算剩下的糧食,糧食要緊著前線吃喝,他們留得較少,明早過了肯定又得斷糧。 蕭朔道:“你將地主鄉紳名單列出,明日我親自登門拜訪?!?/br> 李常言:“是,將軍出馬,馬到功成!” 蕭朔:“…………” 次日一早,蕭朔便換上常服帶上李常言出營,還未入城,便見許多人或挑著扁擔,或扛著麻袋,或推著車,一同往營地的方向走。 “蕭將軍!” “李將軍!” 見到兩人,他們熱情的打招呼,“營中缺糧,咱們給你們送糧食來了!”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吃不飽肯定沒力氣打仗,沒力氣打仗,怎么趕走敵人,怎么保家衛國?!” “是啊是??!” “咱后面還有幾批人,送的糧肯定夠你們吃!” 青夷偏遠,糧食收成并不好,去年趙樞遠駐守,加重了稅收,普通農家能留下一年的口糧都算富裕。蕭朔對地主鄉紳下手,卻未想過問他們借糧。 戍守青夷多年,蕭朔知道,只要他開口,百姓定會自發的籌糧送來。 不曾想,他還什么都沒說,百姓就已自發送糧前來。 蕭朔目光微動,雙手抱拳:“蕭某在此謝過諸位!糧食是蕭某向諸位借的,日后定加倍償還!” “將軍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