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在北城的場地，吃完了他的生日蛋糕后，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好幾個月了。

    姜寒想起剛才他幫自己推了一下包，坐下后，客氣地說了一句，“多謝?！?/br>
    “補得挺及時?！?/br>
    姜寒：“......”

    —

    姜寒沒再同他說話，戴上了耳機和眼罩，并沒睡著。

    她坐飛機從來都睡不著覺。

    耳機里放著音樂，大概一個小時后，餐車過來，姜寒沒聽到，直到胳膊被人輕輕一碰，姜寒才轉過頭。

    剛摘下了眼罩，姜寒便看到了那只戴著藍色表盤的手，遞過來了一瓶啤酒。

    姜寒：“......”

    “多謝?！?/br>
    接著又是一盒飯。

    “多謝?！?/br>
    姜寒不太想吃，這兩天在肖妍家，吃得東西太多，沒什么胃口，飯盒接過來后，想著等會兒還給空姐。

    “你沒聽廣播？”陸焰突然道。

    “??？”姜寒取下來手機。

    陸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盒飯，“冰城大雨，還不確定降落時間，也有可能會在中途迫降?！?/br>
    言下之意，是在提醒她，現在不吃，下一餐還不知道什么時候。

    姜寒：“......”

    剛才她一直戴著耳機，確實沒聽到，這才發現，周圍不少人都在談論天氣。

    出發前，姜寒就收到了王女士發來的信息，冰城在下雨。

    沒想到會影響航班。

    “多謝提醒?！苯矓挡磺遄约赫f了多少個多謝，怕再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沒停歌了，手里的盒飯也沒再還回去，放在了跟前的隔板上，正準備拉開啤酒罐。

    旁邊的人突然又道，“五分鐘后，收盤?！?/br>
    姜寒：“......”

    姜寒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下午五點多。

    姜寒吃飯一向都不規律，尤其是回國后，中午的飯一般都是兩三點，晚上基本不吃。

    今天肖mama怕耽擱了她趕飛機，十二點準時開飯，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個多小時。

    陸焰跟前的盒飯，已經用了大半，姜寒默默地打開了盒飯。

    沒什么味道。

    同中午那頓，天壤之別，但一般她不會浪費，快速地扒完，整理好了盒子，遞給了空姐。

    吃完一盒飯，整個胃都飽了，啤酒喝不下，姜寒沒再打開。

    連續盤旋了兩個小時，飛機還沒下云層，外面的天已經黑透，從窗外能看到底下被星光照亮的云海。

    晚點了一個多小時，乘客的情緒還算穩定，但大多數都沒有睡覺。

    前排的兩位女乘客，一直在聊天。

    “我真特么后悔......”

    “又怎么了?！?/br>
    “剛才那人渣，都追上來了，我腦子肯定是進水了，居然還拒絕了他，要不然這會兒他就應該坐在我旁邊，真死在一塊兒了，也算是我為民除害......”

    “不過是前男友，你至于嗎......”

    “行，等你男朋友哪天背著你，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一邊哄著你呆著你，一邊又同其他女人像哥們兒一樣的來往，我看你還會不會說至于......”

    “不會有那一天?！?/br>
    “你就那么自......”

    “他肯定被車撞死了......我咒的?！?/br>
    姜寒：“......”

    頭等艙的位置，本來就不大，兩人的聲音，姜寒聽得見，旁邊的人肯定也聽得到。

    余光感覺到了左邊一道視線投了過來，姜寒下意識地回頭。

    四目相對。

    對方漆黑的瞳仁，里面隱隱一道質問的神色，一目了然。

    姜寒：“......”有些尷尬，但不想被誤會，姜寒想了想，解釋了一句，“還不至于......”

    她心眼沒那么小，也沒那么惡毒。

    分開了，各自美麗就好。

    “嗯?！标懷纥c了下頭。

    姜寒沒再看他，轉過了視線，繼續看向窗外的云海。

    半晌后，陸焰突然轉過頭，看著她的半邊側臉，低聲道，“多謝不殺之恩?！?/br>
    姜寒：“......”

    頓了幾秒，陸焰又道，“姜寒，我真沒劈過腿?！?/br>
    姜寒：“......”

    —

    半個小時后，飛機開始往下降落。

    很快客艙內出現了顛簸，所有的人都沒再說話，明顯有了緊張感。

    姜寒并非第一次遇到氣流，一般很快過去，幅度也不是很大。

    但這回明顯不一樣，顛簸持續了十分鐘，不僅沒有半點減弱的跡象，幅度還越來越大，周圍漸漸地出現了驚叫聲。

    姜寒的臉色也跟著起了變化，一雙手死死地扣緊了旁邊的椅環。

    尖叫、哭聲和空姐的安撫聲，混雜在了一起，眾人的恐懼越來越強烈，一片吵鬧聲中，頭頂上的氧氣罩突然彈了出來。

    耳邊彷佛安靜了幾秒。

    姜寒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忘了接下來該怎么做。

    氣流開始時，前排的兩個女生，一直都很安靜，在氧氣罩彈出來的瞬間，也沒憋住，哭了出來，“我還這么年輕，不想死......”

    姜寒心口跳得有些快。

    “姜寒?！笨诒峭蝗槐粬|西擋住，姜寒這才反應過來，轉過了頭。

    陸焰神色冷靜，一手扶住蓋在她鼻子上的氧氣罩上，另外一只手，拉下繩子套在了她的腦袋后，固定好后看著她，平靜地道，“正常呼吸，不會有事?！?/br>
    姜寒木訥地點頭。

    陸焰坐直了身體，拉下自己跟前的氧氣罩，戴上。

    顛簸持續。

    姜寒已經處于極度的緊張感中，忘記了同他道謝。

    面臨死亡，沒有人不害怕，姜寒有些后悔，上飛機前，沒給王女士回信息。

    回國后，她應該先去冰城，看一眼父母。

    還有......早知道，就不吃那盒飯了，反正都是死......

    她有些想吐。

    胃里正難受，左邊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熟悉的溫度傳來，姜寒知道是誰，但已經顧不得其他，沒力氣去反抗，也沒力氣去制止。

    “調節呼吸?！倍叺穆曇?，穿過氧氣罩，有些模糊，周圍全是哭泣聲，瞬間被覆蓋。

    呼吸越來越急促，胃里的難受慢慢地加重，握住她手腕的手掌，突然往下一滑，扣住了她的五指，死死地捏住，“姜寒！”

    指關節被捏得發疼，姜寒猛然清醒，大口大口地喘息。

    胸口的難受，稍微好了一些，但緊張感并沒有消退。

    呼吸又有了急促的跡象，下巴突然被捏住，逼著她轉了個方向，比起剛才的平靜，陸焰的臉上也多了一絲凝重，口吻認真地道，“看著我?！?/br>
    姜寒臉色有些白，神色并不好。

    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看。

    陸焰沖她一笑，聲音從面罩內傳了出來，“不是討厭我嗎，我也在上面，你應該開心?！?/br>
    姜寒：“.......”她沒那個意思。

    “能同這么優秀的前男友死在一起，你也不虧?！?/br>
    姜寒：“.......”

    陸焰：“姜寒?！?/br>
    姜寒懶得再理他。

    陸焰扣在她指間的五指，緊了緊，道，“不會有事，相信我，別緊張?！?/br>
    —

    顛簸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平靜了下來。

    取下氧氣罩的那一刻，姜寒有些虛脫，額前的頭發已經被細汗沾濕。

    客艙內一團糟，空姐忙著安撫，尖叫聲停下來了，但還是有人在哭，沒了之前的恐懼，都帶著發泄和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