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窄小房間內，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好好闔眼了，只知被壯漢脅持后，輾轉被帶到一間只有桌椅沒有床的房間，不只房門上鎖，我的手和腳也被類似手鐐和腳銬的東西固定住，身上也被安裝了某種裝置，只要我把頭垂下露出睡意，馬上就有刺耳的尖銳吵雜聲會將我驚醒，幾次受不了瞌睡蟲的侵襲直接趴在桌子上，當頭與手碰觸時，瞬間會有電流流過全身，讓我驚嚇得彈跳起來，這似乎就是王教官說過的干擾犯人睡眠和進行電擊的裝置，原來我已經被關進拘留室了。

    拘留期間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房間，反覆說著同樣的幾句話：

    「趙春來和你是什么關係？」

    「你潛入中國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同伙還有哪些人？」

    「只要你老實招了，馬上就能獲得自由，你招不招？」

    最后，進來一位瘦小卻說話滔滔不絕的人，制服上的名牌寫著「楊偉」兩個字，我邊打瞌睡邊聽著他自言自語，他的話真的很多，口若懸河似的滔滔不絕，雖然很吵，卻也讓我獲得了巨大的訊息量。

    「我告訴你，你打從入境開始，就已經被懷疑是美國派來的間諜，行蹤很早就被掌握了。之所以不動聲色地讓你入境，就是為了找出潛伏的同伙，你住在旅館，又買了高鐵票來到瀋陽，這一路上早已受到嚴密的監控，知道我們國家買票實名制和天羅地網的厲害嗎？不是我吹牛的，天羅地網強大的地方告訴你也無妨。它有2個子系統：天網和地網，天網是由中國首先研發出來的網路系統，后來俄羅斯、北朝鮮、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伊朗等國都加入一起使用，6國內部網路資訊互通，其它國家的網際網路是連不上來的。同時天網也包含北斗衛星導航系統，任何使用衛星導航的設備，都無法逃避天網的追蹤。地網是廣布在各大城市的公共場所、平面道路、運輸動線和樞紐站的錄像與監聽控制系統，包括：人臉識別、夜間紅外線識別、動態步伐識別系統，三者合稱千里眼，還有聲紋識別和超敏錄音監聽系統，兩者合稱順風耳。這些密密麻麻的攝像機和大耳朵裝置隱藏在各個角落，連接到數個超級電腦，數個超級電腦又組合成一個超級終端回路，每天可以做幾10兆次的大數據運算。你來到瀋陽后，馬上和我們政府官員的家屬聯絡，當局已經認為你有不良的企圖，因此馬上實施拘捕行動，你要找的趙春來昨天已經被拘押了，他原本就貪污巨款，早被立案調查，現在又和外部勢力勾結，牽扯上美國間諜，我看這輩子算是完蛋了?！?/br>
    我心中竊喜，能獲得如此豐富的資訊量，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所有謎團都解開了。原來當局認為趙春來是我的同伙，他們夫婦因為貪污，早有逃跑的打算，才會渴求國外護照，對比他的職務不高和居住小區的氣派，貪污罪也許是事實，但是勾結外國間諜的罪名實在是冤枉。我抬起睡眼惺忪的臉，開口問道：

    「你能告訴我既貪污又勾結外部勢力會判什么罪嗎？」

    楊偉抬了抬下巴：

    「依照我國現行的法律，勾結外部勢力，背叛國家，就可以判死刑，加上貪污罪，你說呢？」

    我擔心他即將臨盆的妻子沒人照顧、小孩出生后就失去了父親，實在可憐，便接著說：

    「我愿意老實交待與趙春來的關係，我之前完全不認識他，也沒有……，」

    話未說完，楊偉就打斷我說話，并語帶嘲諷地揶揄：

    「你以為隨便說說我就會相信？像你這樣的外國間諜我見多了，說謊也不知道打草稿，行蹤早就暴露了也不會掩飾，被跟蹤了也不懂得要隱藏，真不知你是如何訓練的？」

    楊偉用不屑一顧的表情看著我，臉上洋洋得意。但我沒有生氣，因為他的話充滿語病，我雖然犯睏，但腦袋還算清楚，這給我燃起一絲殘存的希望，此時的我，嘴角反而泛起了笑意。

    楊偉不肯聽我的解釋，我也不必多費唇舌。在基地受訓練的兩個多月中，王教官曾反覆叮嚀我，與任何人談話皆須錄音，我也將與趙太太談話的錄音內容存在手機中，但手機在搜身時被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便向楊偉詢問：

    「請問，我的手機呢？」

    「暫時沒收保管！」

    「那我可以聘請律師嗎？」

    「你涉嫌顛覆政府，危害國家安全，沒有資格請律師，告訴你，危害國家安全的罪責，嚴重時可以判處死刑，而且不能聘請律師辯護，但是有一點你應該感謝我黨的寬厚，黨允許你可以自己為自己辯護?！?/br>
    案件預計于3天后開庭，開庭前我被移拘于獨間牢房，總算有吃有喝又能睡覺了。我苦苦思索著脫身之道，高強已經為我示范過一次了，金額我不擔心，帶來中國的錢也夠多，還有鑽石和金條。麻煩的是見不到任何人，送餐的人也只是把飯菜經由門上的小開口遞進來，就匆匆離開了，這事得當面談。忽然間，一個靈感閃過腦海，記得小時候一邊寫作業，一邊陪著mama看包青天重播劇，劇中當犯人被囚禁在牢房無計可施時，總會故意假裝肚子痛，躺在地上打滾并且大聲喊叫，往往就會有衙役前來關切，只是這樣做顯得很幼稚，萬一沒有人來就更丟臉了。但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我放下自尊立刻如法泡製，滾了10分鐘后，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打開牢門進來，大聲喝斥道：

    「少他媽給我裝死，起來！」

    我躺在地上斜瞄著那個壯漢，年紀約40出頭，挺著啤酒肚，高頭大馬，滿臉橫rou，吆喝完后嘴邊的rou還很有規律地晃動著。

    「我要見你們領導，」

    「有什么屁快放，在這里我說了算！」

    「我丟了3萬元，你幫我找找，找到了就是你的?！?/br>
    那人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能原本以為我會提出保外就醫的要求，沒想到卻蹦出這樣的話來。我見他沒有生氣，就從地上跳起來，湊到他身邊，刻意避開監視器的拍攝角度，小聲地對他說：

    「是3萬美金，你考慮一下，」

    那人臉色一變，沉默了一會，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你有什么要求？」

    「把我的手機還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