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意為君(重生) 第12節
葉舒云看不慣那醉漢是一回事,可這些小毛賊趁人之危,實在欺人太甚,她更是看不過眼,遂摘下她的發簪,對準小毛賊飛出去。 發簪擦過小毛賊側臉,那賊臉上迅速擦出一道纖長的血口。 論功夫,她一竅不通,可論丟飛鏢,瞄準敵人,她父親和哥哥都未必是她的對手。 小毛賊看了她一眼,他們之間足隔了三丈遠,可她丟過來的發簪力道卻堪比飛鏢,那賊被她的架勢唬住,不敢逗留,帶著他從醉漢身上扒拉下來的僅有的幾件東西逃之夭夭。 待那賊走遠,葉舒云才敢近前。 好在今日遇上的不是習武之人,否則她這點小伎倆真糊弄不了那人。 葉舒云目光下移,地上躺倒的人她認得,便是顏以恒那個花花公子。 她抬起腳背輕輕蹭了蹭顏以恒的肩,鄙夷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真是個憨憨,人家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一個七尺男兒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卻要我來救你?!?/br> 地上的人仍然一動不動,沒半點反應。 葉舒云猶豫片刻,屈膝半蹲在他身邊,抬手拍了拍顏以恒的臉:“醒醒?!?/br> 葉舒云連著在他臉上拍了幾下都不見他醒來,正當她準備收手等同窗們回來再作打算時,顏以恒猛地睜眼盯住葉舒云,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嚇得葉舒云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他瞧。 顏以恒輕佻眉頭:“誰說我沒有反應?” 顏以恒的輕浮之舉惹得葉舒云心中頗為不快,難免后悔剛才一時心軟幫了他。葉舒云抽不回手,瞪了顏以恒一眼,顏以恒卻笑得更為歡快。 葉舒云不悅道:“放手?!?/br> 顏以恒悠悠轉了轉眼珠子,不緊不慢道:“我認得你,上次在戲園,咱們見過?!?/br> 葉舒云越發不滿顏以恒的輕佻神情:“松手?!?/br> 顏以恒卻不理她的掙扎,仍自顧自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葉舒云沒好氣道:“與你何干?!?/br> “怎么與我無關,你不告訴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如何謝你?” 葉舒云使勁一掙,冷聲冷氣道:“不需要?!?/br> 顏以恒像是故意使壞似的,在葉舒云用力掙脫的檔口,迅速松了手,借這道力,葉舒云向后倒去,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她眉頭一皺。 顏以恒斜倚墻邊,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彼時,顏以恒的小廝叫了馬車趕來,葉舒云抬眼看了看,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 顏以恒抱拳道:“在下顏以恒,多謝姑娘相助,來日定當答謝?!?/br> 葉舒云冷冷掃了顏以恒一眼,不作回應。 過了兩日,京中流言紛傳一向潔身自好的孟候夜會官家女子,毀人清白,因被人撞破,一怒之下殺人滅口,整日托關系請人幫忙隱瞞此事。 葉舒云得知后哭笑不得,笑的是那夜她與孟云澤獨處一事好歹傳出去一些影子,哭的是在他們編排的故事里她沒名沒姓不說,還平白誣陷孟云澤為人不端,殺害無辜之人。 此后流言愈演愈烈,不知孟云澤是躲風頭還是怎么的,他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出現在學塾。葉定安也似是驚弓之鳥一樣,三番五次提醒她遠離孟云澤,莫招惹孟云澤。 所謂人言可畏,原本沒譜的流言傳來傳去,傳到最后竟也成了有鼻子有眼的真事。那些不曉得情由的人最是容易被糊弄,一來二去,民怨四起,都說這是官官相護,是草菅人命。 放眼刑部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案子,這件案子算不得什么,何況死者本就是戴罪之身,即便孟云澤真的失手錯殺犯人,也不至于讓他以性命相抵,可這事鬧到最后卻驚動了大理寺少卿和刑部尚書,不得不就此事給個說法。 不旬日,葉舒云亦被傳喚,葉定安被氣得直跳腳,瞞著父母悄悄送葉舒云去刑部。 葉定安在氣頭上,一路上都不怎么搭理葉舒云,只在下車前憤憤然提醒了一句:“注意言行,不該說的話一句不要說,保全自己最重要?!?/br> 葉舒云淡然道:“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再和我說話了?!?/br> 葉定安道:“回去再收拾你?!?/br> 每回她犯錯,葉定安都說這話,最后她好言好語哄兩句也沒見他真心收拾她,最多就是教訓她兩句。 據仵作查驗死者尸身發現死者胸口的傷確系兇手左手持刀所傷,但為公允,還需找到兇器才可堵住悠悠眾口。 葉舒云原本想著替孟云澤作證是一箭雙雕的好事,但世事難料,眼下事情卻變得越來越棘手,一個不小心,不僅孟云澤會無辜蒙冤,她也可能被治一個包庇之罪。 從刑部出來,葉定安立馬拉上葉舒云上馬車,不讓她與孟云澤有一丁點說話的機會。離開前,她的余光掃到孟云澤臉上,他似乎有話想和她說,可葉定安目光炯炯,只盯著她,她無法停下。 馬車遠去,沈杭啟轉頭看向孟云澤道:“侍郎打算怎么做?” 孟云澤笑,看向沈杭啟道:“這就要問員外郎了?!?/br> 沈杭啟亦笑了笑:“走罷,侯爺?!?/br> 孟云澤搖頭故作正經道:“我如今是嫌疑人,怕是不便與員外郎一同前去。況且找兇器這事本就是刑部的差事,我若插手只怕不合適?!?/br> 沈杭啟不睬他,命人牽來兩匹馬,他上馬之后朝孟云澤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馬。孟云澤轉頭看了看,輕聲失笑,再看向沈杭啟,翻身上馬,動作又快又利落,猶如利劍出鞘。 沈杭啟不禁嘆道:“你的行動可比嘴上的話誠實多了?!?/br> 孟云澤啞笑,他無意問了一句:“如果我沒記錯,葉姑娘與你似乎是表兄妹?” 話一出口,孟云澤便有些懊悔自己多嘴問了這么一句,這是已知之事,又何須再問?豈不是多此一舉。 沈杭啟心下一空,警惕道:“怎么?” 想到那天葉舒云說她與孟云澤整夜都待在一塊,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一股酸味漸漸從心底冒出來,他止都止不住。 第十六章 此刻孟云澤想到葉舒云也有點心不在焉,并未察覺沈杭啟細微的情緒變化,只道:“沒怎么。既然是兄妹,這案子你可要多上點心?!?/br> 聞言,沈杭啟心神一松。孟云澤哪是為他們的兄妹情,不過是借故誆他多出點力罷了,他道:“哪里的話,這是我分內之事,自當盡心盡力?!?/br> 沈杭啟和孟云澤此行并未找到兇器。 葉舒云記掛尋找兇器一事,正巧這日教習山水畫的那位老師紀箐告假,葉舒云憑白空出一段閑暇時間,遂孤身往城外發現死者的那片樹林而去。 林中清凈,既不聞人聲,也很少能聽到鳥獸聲。 初時,葉舒云還覺得山林清清靜靜,無人打攪,方便她專心找兇器。漸漸地,日頭落下去,云蒸霞光,山林寂靜反倒成了壞事,茫茫暮色與青山,天地廣大,可似乎只剩了她一個活物,她不知不覺心慌起來。 暮色四合,蟲鳥無聲,葉舒云蹲在草叢堆里左右撥弄,她想著找完這一片她就打道回去?;秀敝?,她似乎聽見身后有什么東西迅速從身后的草叢堆一閃而過,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葉舒云一驚,急急忙忙回頭看去,后頭什么也沒有,就連半人高的野草也靜靜的,不見晃動。葉舒云狐疑,只當方才那點動靜是她的錯覺,不敢多想,便像沒事人似的,回身繼續在草叢堆里扒拉。 沒過一會兒,她似乎又聽見身后草叢發出稀稀疏疏的動靜,她迅速回頭,隱隱約約看見有什么東西一閃即逝。 葉舒云驚駭,連忙看了看四周,不敢掉以輕心。 危險的之境,四下越是安靜越是駭人心魄,輕輕一點風聲都能讓她豎起全身的汗疙瘩,心慌不已。 葉舒云定了定心神,悄悄挪動步子靠向樹干。 轉眼間,一只黑貓飛快從樹后頭躥過去,原是一只貓。葉舒云長舒一口氣,一顆心終于結結實實落地。 葉舒云才放下戒備,轉身準備離開,忽然聽見有人和她說話。 那人問她:“葉姑娘?你怎么在這兒?” 葉舒云被唬了一跳,慌慌張張抬眼看去,孟云澤提著佩劍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她心中驚喜,但不好叫他看出她的心思,平靜道:“師兄是為何而來我便是為何而來?!?/br> 孟云澤有些氣惱道:“你一個人來的?” 葉舒云點點頭。 “胡鬧?!?/br> 荒郊野嶺,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竟敢只身前來,當真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葉舒云察覺到孟云澤擔心她的安危,竊喜不止,她道:“我想早日找到兇器還師兄清白……”末了,她怕自個兒的心思暴露得太明顯,于是又補了一句:“也還自己清白?!?/br> 聽葉舒云這么說,孟云澤的態度才有所緩和,問道:“來了多久了?” 葉舒云答說:“晌午來的?!?/br> “你一個人從晌午待到此刻?葉姑娘,這里是荒山,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如果你在這里發生點什么事,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你怎么一點兒都不怕?” 她來的時候想著這兒偏僻,別說是人,就連鳥獸也未必有,所以沒真心怕過。 無論孟云澤是出于官家身份擔心她還是出于同門情誼擔心她,都足以讓她心生歡喜。仔細想想,她覺得自己未免太沒出息了一點,他一個笑臉,一點關心就能讓她如此。 可誰讓她先動了心思? “是我欠考慮了?!?/br> 坦白說,回想適才草叢里莫名其妙的動靜,她是后怕的。 葉舒云服軟,孟云澤才察覺到他的失態,充滿歉意道:“即便你真的心急,也不該冒險只身前來?!?/br> 說到底,這事因他而起,若葉舒云為此而出意外,他這輩子都良心難安。 孟云澤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天暗下來了,該回了?!?/br> 葉舒云亦抬起頭張望了一眼,新月已然爬上山頭,長庚星也已經亮起,與那輪明月隔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像是守著它似的。 二人轉身的一瞬,一個黑影從樹后頭繞了過去。 孟云澤道:“你在這里等著?!?/br> 葉舒云點頭,孟云澤忙不迭追上那個黑影。待孟云澤攔下那人,葉舒云才敢近前。她打眼一看,那人是與她同一個學塾的同窗。 葉舒云道:“是你?!?/br> 孟云澤和那人都看向葉舒云。 孟云澤看著那人,卻問葉舒云:“你認得他?” 那人只認得孟云澤,不認得葉舒云,滿臉不解地看向葉舒云。 葉舒云不看那人,只盯著孟云澤答說:“他也是我們學塾的學生?!?/br> 孟云澤放下佩劍,那人作揖道:“見過侍郎,小人馮超?!?/br> 孟云澤警戒道:“這時間,你在此地做什么?” 馮超老實答說:“適才馮某在庭院里看見殘陽如血甚美,故而一路尋著暮色而來,不知不覺走到這兒?!?/br> 孟云澤半信半疑打量了馮超一眼,沒再說話。 馮超這才問葉舒云:“姑娘是?” “葉舒云?!?/br> 馮超這么一耽擱,徹底誤了孟云澤和葉舒云回城的時間。碰巧這幾日馮超因身體不適在鄉下養病,馮超恐他二人無處可去,邀請二人去他家中暫住一夜,明兒一早再派人送他們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