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偶爾,徐于姸也會思考著:她究竟,是憤怒于誰? 對于針對自己的憤怒,有種說法──無從發散于他人身上的憤怒,在莫可奈何之際,只會回歸到自己身上,附骨之蛆般,揮之不去。 歇斯底里地,徐于姸按住傷口,右手的書寫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在一旁不重要的角落,重復著涂寫的動作。 不一會兒,紙張的潔白如雪,轉變成為,油亮得彷彿可以透光的墨黑。 徐于姸想要下課,也不愿下課。 上課了,囚禁了自由,至少還有事情可辦;下課了,勉強有了呼吸空間,卻滿目仍舊死白,剩下虛無的荒誕,不知如何是好。 「許沐瑾?!顾牒魡?,坐在教室之中的這位朋友。 然而,名字含在口中,千回百轉了不知幾次,始終只是微微翕張的口脣,未聞聲響。 徐于姸攥緊拳頭,偽裝著,自己不過是在抓撓,一個手臂上偶有的蚊蟲叮咬。 一次次,一次次,逐一加重,紅痕成了紅點,紅點成了紅線,渲染成,一面擴散的血腥。 旋而,又是準備妥當的衛生紙,細細地擦拭乾凈,不留痕跡。 不會有人發現,端倪所在;縱然發現,也不會說出些什么。 至多是,揣測著他們認為,極其不真實的念頭──不是每個人,都和班導同樣聰明絕倫的。 或許,柳默欽是,甚至更勝一籌。 但他又有什么立場,以供勸說呢? 柳默欽,徐于姸不甚知悉;但是基于對同類的感應,想著對方的食量,同樣小得如同麻雀,她明白,柳默欽是。 是什么,就也不多說了。 究竟有沒有先去就診,她也不知;柳默欽是說,并無,但她也不敢肯定。 之前,不也是現場被她抓包過?那把刀片,那捲繃帶。 很是奇妙。 分明心境上,可能殊途同歸;卻又在放棄自我的同時,搶救著對方。 「你累了嗎?」她這么捫心自問,不久,卻又道出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自問而自答:「是的,我累了,很累很累?!剐σ鉀]有從她的臉上失去,一個值得而成功的偽裝,理當讓它繼續,不是嗎? 雙眸含笑微微瞇起,而嘴角上揚,反地心引力似地彎上,無疑是,成功的一個關鍵,一種訣竅。 柳默欽顯然沒有學會多少。 但是柳默欽向來的人設,便是有了什么事情,有了什么變故,有了什么喜訊,有了什么好事,永遠是那副模樣,淡淡地,沒有太過波動;縱使有之,也沒有多少人,得以看見。 「晏軒函,你的會考?!沽瑲J再度找到了,一個回絕對方的理由;就算他,已經沒有這么排斥對方:「你的目標,不是5a10 ,滿分滿點?」 「我一直有安排時間的?!龟誊幒瘬紊祥L椅邊緣,平靜回覆,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勝券在握:「無時無刻,我有寸步不離你身邊嗎?說來沒有那么浪漫,但我也想讓你知道──我,晏軒函,不會因為愛情,而盲目了自我,我會維持足夠的本事,擁有和你比肩的資格?!?/br> 柳默欽不著痕跡地,挪向了他側,維持著面部的冷靜自若:「為什么?!顾沽搜鄄€,不動聲色地,用肯定句敘說著拒絕;猶如他重復過很多次的,言行舉止。 晏軒函沒有發現;或是可以如此描述──他發現了,可是,他沒有說出口,佯裝著,什么都不知曉;做著有些痞子,甚至流氓的行徑。 不講道理,充耳不聞,全數當成馬耳東風。 「晏軒函?」柳默欽見對方久久不答,又問了聲,確認著,對方的仍然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