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強勢地道：“尋找夜啼小兒是你們的事，至于花費時辰太久，事關圣人安康，寧缺毋濫?！?/br>
    周醫令不在意地道：“也不難尋，寫個招募令貼出去，很快就能收齊?！?/br>
    于是便要叫人進來寫招募令，蕭三娘連忙起身行禮，溫文爾雅地道：“不需勞煩其他人，不如讓學生來寫罷?！?/br>
    張醫令立刻贊同：“三娘寫字極好，文辭優美，你來寫，再合適不過了?！?/br>
    李岱和周醫令并不反對，淡淡頷首。

    蕭三娘卻笑著看向杜清檀，親熱地道：“五娘，不如我倆一起完成？你來研墨，我來寫，好不好？”

    明擺著是把杜清檀放在了從屬、乃至奴仆的位置。

    眾人都以為杜清檀會拒絕，誰知杜清檀爽快地應了。

    “若能造福洛陽百姓，別說研墨，便是讓我吃苦也使得?！?/br>
    這話說得極漂亮得體，李岱眼里閃過一絲贊賞，微微頷首：“極好?！?/br>
    雷燕娘便道：“學生愿意去張榜?！?/br>
    其余人見她二人都踴躍響應，也不好裝死不動，便紛紛表示自己愿意參與進來。

    于是研墨的活兒，硬生生被申小紅給搶走了。

    杜清檀見她們一個個都在那搶表現，反倒不和她們爭了，笑瞇瞇地站在一旁，就很悠閑的樣子。

    看得蕭三娘一陣憋屈，卻又無計可施。

    雷燕娘湊過來：“小杜，我聽她們說了，蕭三娘在背后說你壞話，改個時候還該解釋一二?！?/br>
    “不用，我的為人，經得起烈火煉制?！倍徘逄幢持中枺骸把嗄锵嘈盼?？”

    雷燕娘道：“我知道你不缺錢不缺吃，你卻不嫌我帶回的餛飩隔了夜，就這么把它吃了。你信我，我也信你?！?/br>
    又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啊，杜清檀親昵地撞撞她的肩頭。

    宋大娘也過來：“五娘，我也信你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人能和劉魚娘混在一塊兒，就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再看，袁春娘和彭三娘卻是站在正中間，不偏不倚的模樣。

    雷燕娘鄙夷地道：“這是不敢得罪那什么臧太夫人了，吃屎不記仇?！?/br>
    她說的是這二人之前沒得考試的事。

    招募令貼出去，要等患兒收齊還需要時間，周醫令就讓人領著她們去太醫署各處參觀學習。

    說的也是食醫不能不懂基礎的醫理藥理，不說融會貫通，至少也要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余醫師、針師、按摩師、藥園師倒也罷了，就是咒禁師這個，真讓杜清檀大開眼界。

    其實就是結合民間巫術、道教、佛教，用咒禁、符印等方式治療疾病。

    太醫署中專門設置得有一名從九品下的咒禁博士，咒禁師二人，咒禁工八人，咒禁生十人，專用于驅除邪魅作亂導致的病癥。

    她從前在長安也曾聽聞過這些，但這么近距離地觀看本朝最高等級的禁咒師，還是覺得特別有意思。

    忽見李岱走到她身旁，不動聲色地道：“可有把握？”

    第219章 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杜清檀微微頷首，實話實說：“回殿下的話，還得看運氣?！?/br>
    若是一般疾病，她倒也看得好，若是疑難雜癥，那就不好說了。

    但她可以確定，一定能比牛糞管用。

    只是這種犯眾怒的話，肯定不能說。

    李岱卻是會錯了她的意，沉思片刻后，鄭重地道：“你放心，只要是本王主持的，就一定公平?！?/br>
    大意是，絕不會讓張醫令等人給她弄個醫不好的。

    杜清檀原本就對他沒抱什么指望，聽到這承諾，不免笑了：“學生相信殿下?！?/br>
    李岱點點頭，轉身自行離開。

    眾人在太醫署里逛了一圈，一日的功夫就這么過去了。

    晚間吃飯時，蕭三娘突然道：“五娘，之前在咒禁博士那兒學習時，殿下與你說了什么？”

    于是，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杜清檀。

    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子，淡淡地道：“問我新來的廚娘怎么樣?！?/br>
    丁廚娘趕緊道：“我盡心盡力的！”

    杜清檀這就笑了：“我也是這樣回答殿下的，還替諸位姐妹謝了殿下呢?！?/br>
    蕭三娘顯然不信，只是找不到任何證據，便垂下眼，遮去其中冷色。

    就聽劉魚娘道：“三娘，你遇仙的事兒怎么回事？說給咱們聽聽唄?！?/br>
    蕭三娘自然不肯親自說，又派出了蟬娘。

    說的內容還和上次杜清檀聽到的一樣。

    眾人聽得各種驚嘆，唯有雷燕娘道：“我有一個不解之處?！?/br>
    蕭三娘眼皮一跳，緩緩道：“什么？”

    雷燕娘道：“三娘是在一棵生長了上百年的大樹上睡著了，是吧？”

    蕭三娘點頭：“是?！?/br>
    “那棵樹特別大，人在下頭都看不見上面是吧？”

    這回是蟬娘搶著回答：“當然啦，可不是普通的樹?！?/br>
    雷燕娘就嚴肅地道：“既然如此，你們家里的人是怎么發現三娘在樹上睡著了的？”

    眾人就互相使眼色，人在樹下看不到樹上，樹上的人又是睡著了的，這就矛盾了啊。

    蟬娘惱羞成怒：“你什么意思？你這是懷疑臧太夫人欺騙朝廷？”

    雷燕娘冷冷地道：“好大一頂帽子！臧太夫人又沒親眼見到三娘遇仙，快別把她老人家扯上?！?/br>
    蕭三娘不慌不忙地道：“不是這個意思，是蟬娘表述錯了。

    我是在樹上睡著了，但是聽到家人呼喊就醒了。是我應答之后才發現的我?！?/br>
    “原來是這樣?！崩籽嗄锲ばou不笑地道：“看我，傻乎乎的，你們說什么就信什么，也不懂得動腦子好好想想?！?/br>
    她把筷子一丟，起身就走：“吃飽了，你們慢請?！?/br>
    劉魚娘卻不讓她走：“別急啊，再聽聽五娘又是怎么遇仙的?！?/br>
    杜清檀早就不需要這個來撐門面了，當即笑瞇瞇地豎起一根手指。

    “噓……這是秘密，我在仙人面前發過誓，一般人我不告訴她?！?/br>
    “……”眾人看著她，十分無語。

    蕭三娘險些又要破功，這人，前后差距也太大了！

    剛認識那會兒以為是文雅知禮的，沒想到竟是個混不吝，粗魯又刁蠻！

    眾人看著她二人的表現，心里自有一桿秤。

    次日清早起來，眾人去了藥園學習辨識藥物。

    杜清檀正在用功，劉魚娘就湊了過來，小聲道：“五娘，九名小兒已經募集齊全了?！?/br>
    杜清檀平靜地看著她：“所以？”

    劉魚娘氣憤地道：“他們悄悄把蕭三娘叫走了，讓她先挑……我就是為你鳴不平！”

    杜清檀繼續問：“然后？”

    劉魚娘就有些訕訕的：“這不公平?！?/br>
    杜清檀點點頭：“哦?！?/br>
    劉魚娘急了：“這事兒說到底主要還是為了替你正名??！你不趕緊去看看，萬一被弄了手腳，最后吃個大虧怎么辦？”

    杜清檀勾唇一笑：“謝你提醒?！?/br>
    還是端坐不動。

    劉魚娘悻悻，卻是拿她沒辦法。

    過了沒多少時候，蕭三娘回來了，眼角眉梢滿是得意。

    她叫劉魚娘和申小紅、岳麗娘過去：“都給你們安排好了，等會兒放心大膽地施展手段好了?！?/br>
    接著又叫焦慮不安的袁春娘、彭三娘過去：“不要擔心，都打好招呼了?！?/br>
    這二人訕訕的，偷偷看向杜清檀和雷燕娘。

    蕭三娘道：“不要擔心，五娘不是小氣的人，她本事高強，自是不能與我們比?！?/br>
    這二人也就低頭謝了。

    雷燕娘看在眼里，也去拉杜清檀：“走，我陪你去問?！?/br>
    杜清檀道：“不用?！?/br>
    宋大娘就道：“也沒證據，去鬧，不過白白給人遞把柄而已。且，也不知是真是假，萬一是圈套呢？”

    杜清檀贊許而笑：“大娘睿智?！?/br>
    宋大娘笑道：“好歹比你們癡長了十多歲?！?/br>
    過不多時，白助教果然把她們全都集中起來，拿出九張紙條團成團：“招募來的患兒都在這里，抓鬮吧?！?/br>
    張醫令笑瞇瞇地看向蕭三娘：“三娘，你先來?！?/br>
    蕭三娘就帶著幾分矜持和做作出來的歉意，最先抓了鬮。

    跟著自然是劉魚娘等人。

    這回排在最后的成了宋大娘、雷燕娘和杜清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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