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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沉淪 第24節

    路庭鑫不想讓他再和沈杳扯上關系,撒謊道:“我看到了只貓從我面前跑過去……”

    “別騙我?!标P殊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火焰一下一下地簇起,“你看到什么了?”

    路庭鑫沉默了會,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看到沈杳了,他一個人回家,看起來挺慘?!?/br>
    火光再次冒出來,投影在關殊漆黑的瞳仁里,也照亮關殊半張側臉,這次他長按住了打火機開關,遲遲沒有再松開。

    沈杳一個人?他怎么會一個人?晏知行不管他?

    他控制不住回想到沈杳剛才的模樣,沈杳身體一直不太好,高中的時候就經常感冒發燒,所以關殊一直會盯著他加衣服。

    今天被他推下泳池,又在旁邊吹了那么久的風,雖然是夏天,但是也很容易生病。

    關殊下意識地問道:“你在哪里看到的他?”

    “……”路庭鑫如實說了出來,“你不會要去找他吧?”

    關殊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問了什么,他嘴角平直地掛斷電話,最后一句是:“我不會去,我不是說了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嗎?”

    他躺回沙發上,房間里沒有開燈,唯一作為火光的打火機也被他丟在了身側。

    關殊睜開眼,只能看到黑暗當中模糊的家具形狀。

    沈杳有alpha了,他的alpha都不管他死活,讓他一個人,那他為什么要在乎?

    他說過了,沈杳的死活與他無關,今天要是沈杳一個人病死在房間里,他也不會為沈杳掉一滴淚。那都是沈杳活該,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關殊閉上眼,他又想起來了沈杳因為他洗過終生標記這件事情。這是他當年可以留下沈杳的最后手段,結果卻被沈杳親手斬斷。

    他寧愿去洗標記,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回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應該只有恨才對,可沈杳身體本來就弱,他洗過標記之后是不是會更加容易生病,生病起來會不會更加嚴重。

    關殊最后還是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換了身新的制服沖下樓。他喝了酒,在門口攔了輛車,把公寓的名字報了出來。

    他的面容線條冷硬,司機都不敢和他搭話。關殊想,他只是去看看沈杳死了沒有。

    關殊只知道沈杳住在哪棟樓,不知道他住在哪一層樓。他借著自己的檢察官身份,一層樓一層樓地排查下來。

    他連著爬了十多層樓,呼吸稍稍加重些,背上也出了層汗。

    關殊敲響面前的門,里面最開始沒有聲響。他以為這里面沒有人,準備離開之時,面前的門開了。

    沈杳站在他面前,穿著寬松舒適的睡衣,臉頰有些紅。他好像是剛睡醒,看到關殊的時候,眼睛微微瞪大。

    他現在這個模樣和高中時很像,瞬間點燃了關殊的記憶火花。關殊下意識地捏緊了門把手,他剛想說話。

    沈杳的手機卻響了,關殊瞥見了上面的晏知行名字。剛才的悸動煙消云散,短暫地讓關殊自己都當成了場錯覺。

    “接啊?!标P殊拿腳抵住門,他冷笑著道,“不敢當著前男友的面接現男友的電話?”

    第21章 但將來會

    電話鈴不停地在響,關殊不僅用腳抵著門,還用手格擋著,導致沈杳被他強行堵在門口,連門都關不上。

    關殊又問了遍:“不接?”

    沈杳剛吃了感冒藥,在藥效的作用下昏昏欲睡,然后就被門外的敲門聲吵醒。

    他的力氣肯定比不過關殊,沈杳干脆地放棄抵抗,他抬起眼皮,眼眸有些濕潤:“你希望我接?”

    關殊的嘴唇繃成條直線,紋絲不動地盯著沈杳,從他晦暗不明的眼神當中,讓人捉摸不透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沈杳不想琢磨,他直接接通了電話,但卻沒開免提,而是把手機架在耳邊。

    他的嗓音依舊有些啞沉,不過因為本身的聲音清越,現在輕聲細語地和對著電話說話時也不難聽:“喂?”

    晏知行沒有問他為什么接得那么晚,開門見山地道:“醫生會來你家?!?/br>
    “好?!?/br>
    沈杳沒再拒絕,晏知行罕見地給他打通電話過來,恐怕是怕他這人型抑制劑出什么意外,那對他來講也是這個麻煩。

    他對晏知行的想法心知肚明,現在卻捧著手機柔下眼神,溫聲問道:“還有其他什么事情嗎?”

    大概是太久沒見沈杳這矯揉造作的模樣,晏知行稍頓了下,依舊冷淡地道:“沒有,掛了?!?/br>
    “嗯?!鄙蜩妹髅魇窃诤完讨袑υ?,卻彎著眼睛看向關殊,“再見,早點睡?!?/br>
    他說后面那句的時候電話早就掛斷,沈杳卻依舊演出了這天衣無縫的樣子。

    沈杳把手機放下,又捂著唇清咳幾聲,擋在嘴邊的手指白皙清瘦,從指尖透著羸弱感。他輕抿著唇,問道:“我按照你的意思接了電話,你可以別堵著門了嗎?”

    關殊抓著門板的手指節發白,是他讓沈杳接電話,于是沈杳很順從地接了電話,他卻反倒被他這泰然自若的樣子激怒。

    他死盯著沈杳脖子上的掐痕,手指扣緊門板里,被他壓出幾個淺淺的凹槽。

    關殊從緊閉的牙關里擠出句話:“沈杳,你故意的!”

    “不是你讓我接的嗎,現在怎么又那么生氣?”沈杳把自己置于一個完全無辜的位置,他又碰了碰自己脖子上的掐痕,意有所指地輕聲道:“我都沒跟你生氣呢?”

    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當著關殊的面接通電話,假意做出對晏知行愛戀極致的樣子。

    關殊在軍區長大,他再怎么叛逆,還是有刻在根骨里的正直道德觀存在。他不會輕而易舉地插足別人的感情,也不可能跟晏知行說那些貶低沈杳的話。

    他在暴怒與冷靜中徘徊,關殊深呼吸著一口,他明明已經準備好和沈杳不再有糾葛,他過來只是看看沈杳死沒死,畢竟要是沈杳真有什么事,他還得負責任。

    關殊松開手,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伤哪_步剛往后退了步,又停了下來。他問道:“沈杳,我終生標記你的時候你是什么感覺,shuangma?”

    沈杳安靜地低了下頭,像是在考慮,然后抬起臉笑了下道:“早就忘了,你不會還記得吧?”他體貼地道:“洗標記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也不用覺得內疚?!?/br>
    難以言喻的情緒在翻涌,關殊捏緊拳頭,他又無厘頭地道:“晏知行還沒終生標記過你吧?”

    “是沒有?!鄙蜩贸脵C把門關上,聲音從最后一絲門縫里露出來,“但將來會?!?/br>
    關殊冷著臉在門口站了會,然后猛地扭頭往樓下走去。他下樓的時候看到了熟悉的越野車,還有滿臉焦急的王副官。

    一看就是路庭鑫告的密。關殊回頭,望向夜色下的公寓。

    這是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

    軍區大院戒備森嚴,夜晚站崗的哨兵眼神也像鷹一樣銳利。紅車牌的越野車車燈明亮,平穩地開了過來,車牌顯眼。

    駐扎的哨兵依舊攔下車,確認了一眼之后才沖駕駛座上的王副官敬了個禮。

    關殊坐在副駕駛上,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看著越野車距離前方的指揮樓越來越近。

    車子在樓下停了下來,關殊自行下了車,看到依舊跟在他身后的副官,他語氣沒什么波瀾地道:“王叔,不用跟著我,我自己會上去?!?/br>
    “那你自己上去?!蓖醺惫偻O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和你爸好好說,別又吵起來?!?/br>
    關殊“嗯”了聲,卻一看就是沒聽進去的樣子。他走進電梯內,伸手按了下臨近頂樓的樓層。

    電梯門在王副官的眼底一點點合上,高大的alpha背靠著墻,側臉被明明滅滅的光線照出極深的陰影,眉眼沉靜。

    王副官看著關殊長大,從他被送去軍校到現在也是時隔四年未見。見到關殊的第一眼,他覺得他是長大了,但現在仔細看著,他又覺得關殊還是沒有變,他還是偏執執拗。

    關殊過個形式地敲了下門,里面的聲音還沒傳出來,他就自作主張地打開了門。

    關巖的辦公室非常樸實,里面的東西都已經用了很久。關殊一進門,看到的就是迎面砸過來的筆筒。

    他有足夠閃躲的時間與反應,但關殊卻沒有移一下腳步,連閉眼都沒有。

    筆筒不知道是什么材質,但肯定不是塑料,硬生生地砸在關殊的額上,發出道沉悶的聲響,然后掉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額頭上破開的傷口不小。關殊感覺到了從額前像是溪流一樣的液體,也聞到了濃重血腥味。

    他抬手擋住傷口,站得依舊筆直,微微抬起眼來看向關巖。

    關巖站在桌后,面色不改地看著他。他年過五十,但眼神一點也不渾濁,反而充滿著精氣神。

    剛才下手那么狠地砸了關殊一下,關巖的氣一點也未消,他罵道:“混賬東西!你又去找沈杳了是嗎?”

    “我沒找他?!标P殊摁住傷口低下頭,語氣不冷不淡地道,“只是碰巧在宴會里碰到了?!?/br>
    “碰巧到你找到別人家里去?”關巖扯了下嘴角,發起火來,“你喜歡沈杳,但沈杳不喜歡你,你就別再繼續糾纏他!”

    關殊皺起眉,糾正道:“我也不喜歡沈杳了?!?/br>
    關巖久居高位,他的情緒已經很少有起伏那么厲害的時候,這次他直接指著關殊的鼻子罵道:“你當年做過什么你都忘記了嗎?你做的其他行為我先不和你提?但你終生標記沈杳,是他自愿的嗎?他自己樂意嗎?!還害得人家做了手術,你以為這個手術omega樂意做嗎?要不是他不想和你計較,你就算是我兒子,我也要把你送進牢里坐一坐!”

    “我同意你回來的時候你是怎么保證的?你說你不會再去糾纏人家!那你現在又是在干什么?”

    他說著說著,抓起身側的玻璃煙灰缸,抄起來又想要砸過去。

    “關巖!”

    打扮精致大方的梁郁芬匆匆趕過來,她看到這一幕,直接護在了關殊身前,嗓音尖利:“你是想砸死我兒子不成?!”

    關巖拿著煙灰缸在半空,最后還是放了下,他把桌面上的沓紙拿起來,丟到關殊腳邊:“你自己選,要去哪里,別留在京城?!?/br>
    關殊垂眸,最上面的那張就是流鷹的調職表,沒撿。

    梁郁芬也看見了,她看著關巖道:“流鷹那邊死亡率那么高,你真要小殊去?”

    “還有其他很多其他去處?!标P巖揉著眉,除了四年前那次,其他時候他打關殊的時候梁郁芬都喜歡攔著,“都讓他自己選,去流鷹那邊鍛煉鍛煉也好?!?/br>
    “我就這一個兒子,他好不容易打消去流鷹的念頭,你又要讓他去?”梁郁芬緊張地拉著關殊的手臂,“檢察官不好嗎?”

    關巖盯著關殊,言簡意賅地道:“你問問他回來安分了兩個月,今天又去做了什么?!?/br>
    梁郁芬心頭一緊,瞬間猜到了關殊干了什么,她也不再繼續護著關殊,面色大變地看著他:“你又去找那個omega了?”

    她甚至抬手想要給關殊來一巴掌。

    關殊偏過臉,撿起地板上的表格。他的表情從進門到現在還沒變過,然后一聲不吭地往門外走去。

    “站??!”關巖又呵住他。

    關殊停住,語氣冷靜地道:“今天只是意外,我不會再去找他了,調職表我回去也會看?!?/br>
    他沒回家,待在了大院里的單人宿舍里。宿舍不大不小,是集體分配的,關殊還是第一次來住。

    宿舍里一點煙火味也沒有,冷冷清清。關殊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上,想從口袋里摸煙和打火機,卻因為出來得太急沒戴上。

    這里的環境太陌生,關殊開著窗吹夜風,卻只覺得越來越煩躁。

    關殊冷著臉,最后還是站起身連夜回了家。他現在住的公寓是他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也是他當年經常偷偷帶沈杳過來的那一間,里面的裝潢關殊懶得換,沒有變過。

    他再次在沙發上坐下,翻看著手里的調職表,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只需要他簽個名就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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