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極人臣后我回家了 第2節
淮陰侯才開口道:“你母親她,在南遷路上走了……待會見過老夫人,我帶你拜拜她,好讓她也安心?!?/br> 常意不意外地應了一聲,看見常熙回別過頭,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和輕蔑。 淮陰侯為春娘立冢的事情,常意早就知道了,想必常熙回看不慣的就是這點。 在他們眼里,妾為奴婢,怎么配入墳冢。 常意心如明鏡,卻并不因此惱怒或羞恥。 她對淮陰侯府沒什么父女之情,對母親春娘也印象不深,準確來說,她對淮陰侯全府都毫無感情。 人和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 不說他人,她的親生母親春娘,也從沒有把她這個女兒放在心上。 春娘眼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淮陰侯。 他們倆年少相識,暗結珠胎,春娘被哄得滿腦子滿眼都只有愛情,一個良家女子,不惜做妾也要跟淮陰侯在一起。 后來淮陰侯有了正妻和其他妾室通房,來看春娘的日子便減少了。 她娘心里眼里只有那一個男人,只要淮陰侯不來,春娘便發脾氣摔爛屋里所有的東西,發瘋一樣大哭大叫,完完全全變了個人似的。 她甩了飯菜,常意就只能餓著肚子。 春娘不管她,淮陰侯看她一眼都是多余,沒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在常家就是一株野蠻生長的蔓草。 有的女人沒有愛是不能活的,就像春娘。 可常意不是,她只想活。 —— 常意被小廝熱情地引進府里。 常家是當年的大家族,這宅子也大,一行人走過抄手長廊,旁邊是假山和花池,假山旁是口井。 花園里一步一景,與十幾年前差別無二。 看常意眼神落在園子里,常熙回臉上閃過一瞬的慌張,頻頻回頭看她的臉色。 淮陰侯身旁的小廝童二偏還看不懂眼色,以為是要給不熟的大小姐介紹園景,順著常意的視線居然開口道。 “大小姐,那個當初是一口.活井,聽聞遷都時兵荒馬亂,里面不小心跌死了人?!?/br> 常意斂下眼神:“這井口是被封了么?” “是啊,現在怕沖撞了府里的小姐們,大夫人便做主將這口井堵了?!?/br> 常意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 常熙回卻冷汗都從額間滴落下來,他手指捏緊,rou眼可見地更慌了。 常意觀察到他的動作,眼里若有所思。 ——他在害怕什么,那口井? 還是在怕……當年被推下井的她? 常意抬頭,淮陰侯府的高墻擋不住皇城里坐落的瓊樓玉宇,淮陰侯府的榮華富貴和家人親情,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可她還是答應了常成衛,回了常家。 常意遙遙望了一眼,金頂倒映在她明凈如鏡的雙眼里,光華流轉,陸離斑駁。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古言《四方星盡》~大家感興趣的可以看看 文案: 星盡四方高,萬物知天曙。 阿遲跟著師傅在山里清閑了十幾年。 直到山外頭的老皇帝要駕崩,她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付星遲,是這個國家唯一的公主。 上有野心勃勃的哥哥,下有年輕氣盛的弟弟,宮中人心惶惶,付星遲連徒有虛名的公主之位都不想坐。 可是她的師傅卻親手把她扶到了這天下最高、也是最難坐的位置。 cp:禁欲淡漠帝師男主x前懵懂后堅韌皇帝女主 第2章 認親其二 一行人過去,趕上老夫人在午睡,他們在前廳等候,到現在也有半個時辰了。 常意閑閑地喝茶,和常熙回相顧無言。 淮陰侯不懂跟女兒該說些什么話題,便對著兒子道:“你最近書讀的如何?!?/br> 常熙回回道:“夫子為我修改了策論,說我今年科舉中舉有希望?!?/br> “好,我們家以后可就靠你了?!被搓幒钕采厦忌?,他不善讀書,兩個弟弟讀書也沒讀出名堂,常家的榮譽一身皆壓在他這個有出息的兒子身上。 他還沒忘了大女兒,轉頭對常意說道:“你哥哥在國子監讀書,你可知道國子監,一般人是去不了的——你哥哥出息,要有不懂的事,盡管問你哥哥,不必客氣,若是想讀書,也可以跟著你meimei們一起上女學?!?/br> 常意若有所思,普通百姓想進國子監確實是難于上青天,但常熙回進去,敢說不是靠的是家里的面子么? 淮陰侯不是第一次在人前這樣夸他,可莫名地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常熙回眼神飄移了一下,沒和常意對上視線。 每個月都會有專人記錄國子監中出色有潛力的學生遞至皇帝案前,常意細細回想,她從未看到過常熙回的名字。 常意說道:“哥哥真厲害?!?/br> 常熙回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總感覺她陰陽怪氣,說完他心里更堵得慌了。 “大哥,你們說什么呢?” 一道聲音橫空隔下,一個穿著青袍的男子推開門說道。 男子穿著一身長袍,一身儒生打扮,長相儒雅瀟灑,雖然沒有官身,卻通體養尊處優之氣,正是晚回一步的常家三老爺常成雨。 淮陰侯常成衛看見這個弟弟就氣不打一處來。常老夫人一共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承候,二兒子在禮部落了個閑職,唯有三兒子常成雨無所事事,雖然讀著書,卻一無所成,至今還未娶妻。 常成雨是老夫人和老侯爺的老來子,從小被寵得無法無天,沒個正形。老二好歹落了個閑職,常成雨卻至今在家里賦閑,讀書也沒讀個明白,整日交友赴宴,浪蕩得很。 接侄女這樣的事,交給他,他居然讓常意自個坐馬車回來了,這能讓淮陰侯不氣嗎! 兩人還沒說兩句。 “你們湊在一塊,倒是能說的熱鬧,我這個老婆子要不把這地兒讓給你們得了?!?/br> 站在門口的丫鬟掀開軟簾,后頭又有幾個高挑的丫鬟攙扶著,淮陰侯老夫人踱步進了門。 “母親說的這是什么話?”常成雨嘴甜,忙討好道。 待到老夫人落座上首,常成衛他們依次拜見請安,常成衛才恭敬地說道:“母親,阿意回來了?!?/br> 老夫人看了眼常成雨和常成衛,抿了一口茶,吩咐身后的丫鬟去叫人。 “既然大姑娘回來,也該讓她在府里熟悉個臉,大姑娘十八變,省的見了不認識。把老二家的也請過來,讓大姑娘好好認個親?!?/br> 常老夫人絲毫看不出傳聞中的潑辣苛刻,像個和藹可親的普長輩,熱情地拉著家常。 可若是真心疼愛,也不會在她回府的第一天就晾了這樣久。 老夫人招招手,讓常意到身邊來,拉過她的手,抹著眼淚說道:“我倒是心疼你,小小年紀便流落到外頭,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常意安靜地聽著她說話,兩人視線對視一剎,老夫人神色不明,常意則是低頭移開視線。 老夫人面容溫和慈祥,嘴卻薄而鋒利,雖然眼皮松弛耷拉,眼神卻清明鋒利,好似無時無刻不在窺視他人的想法。 常意兒時只見過老夫人幾面,別的時間是沒有資格的,老夫人不喜歡她——老夫人最討厭的女人當數常意的母親春娘。 原因也沒有別的,哪個把兒子當做全部依靠的母親,會喜歡奪走兒子注意力的女人。 春娘代表了淮陰侯這個兒子要走出老夫人掌控的手心。 老夫人牽著常意的手,思緒卻飄遠,常意的臉像極了母親,讓人一眼就聯想到春娘,讓老夫人打心底喜歡不起來。 照著淮陰侯對春娘的執念和愧疚,必然得依順著這個找回來的女兒,家里說不準得鬧翻天。 她得盡早打算,找個機會把她嫁出去,以免影響其他幾個孫女的前途......她心里不滿,丟了就丟了,居然還能找回來,怎么沒死在外面呢。 常意不自覺猜度,依老夫人的性格,平日里珠圍翠繞、唯我獨尊的人,逃命時擔驚受怕又慌不擇路,無處發泄之下,難保不會對身邊弱小的人先下手——比如說春娘。 春娘死在路上,因何而死,會和她有關系嗎? 兩個人各想各的,一片和諧。 老夫人的手是做過苦事的,養尊處優這么多年,也沒變得細嫩,摩挲著常意白皙的手,很快紅了一大片。 常意低著頭一副靦腆模樣,老夫人卻慣是能說會道,自己說完了,又很快翻篇。 總之她也不是真心想關心常意如何,不過是做給淮陰侯看罷了。 老夫人拉著她的手,側過頭向身后那一群丫鬟說道:“既然回來了,沒人伺候可不行,咱們家在京城到底也是有頭有臉的門戶,不比你在民間隨意。正好這批丫頭是新買進府的,你也挑個丫鬟,平日里服侍你?!?/br> 隨即便有幾個面容青澀的丫鬟走了出來,站到廳內讓常意挑選。 常意覺得老夫人拿腔拿調的,說起話來仿佛還活在前朝,認不清今日已非前朝的事實,有些好笑。 她掃了一眼,隨手指了一個面容普通、讓人沒什么記憶點的瘦弱丫鬟。 她如今剛回府,在府里一片空白,若是收了老夫人的丫鬟,就等于要將一舉一動放在老夫人眼皮底下,但她也沒說拒絕的話,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徑直收了。 老夫人這才滿意。 “有名字嗎?”常意隨意問道。 那瘦瘦小小的丫鬟猶豫了一下,一板一眼答道:“奴婢名叫張辟?!?/br> 常意喝茶的手頓了頓:“既然你有名姓,那叫這個吧,不必改?!?/br> 老夫人輕描淡寫:“這名字起得隨意,人也難登大雅之堂。到時候也叫兩個嬤嬤教規矩,別丟了大姑娘的面子?!?/br> 老夫人似是在說這丫鬟的名字,又句句指桑罵魁,暗指常意上不得排面,落她的面子。 她身后的大丫鬟應了聲,眼里透出幾分不屑。 幾個沒被選上的丫鬟都在心里慶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