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望春 第52節
透過玻璃窗,樓下正站著一位身形頎長的男生,昏暗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長。 冬風搖曳,四周樹木颯颯作響,那道身影冷峻又寂寥。 耳邊是他帶著笑意的聲音,“nongnong,你再不下來,我就要凍死了?!?/br> 帶著些許沙啞,像是羽毛掃過心間,酥酥麻麻。 凌晨的迦南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刻,擔心他會生病,顧知許也沒空去糾結那讓她面紅耳赤的稱呼。 掛了電話,她披上羽絨服拿起熱水袋就下了床。 她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在確定顧清已經睡著后,她動作及其緩慢的打開大門,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直到出了門,顧知許才迅速往樓下跑去,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 下了樓梯間,她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一直到能看見江彥詞的臉上清晰的輪廓。 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肩寬腿長,低垂著眼,靠站在路燈邊,在這寂靜的冬夜,像是一把燎原的火。 顧知許朝他走過去,步子越來越快。 “冷不冷?”顧知許問,她把手上的熱水袋塞給江彥詞。 指尖觸摸到他的手指,一陣冰涼,下意識的顫抖著。 顧知許低頭看見他被凍得通紅的手,原先的感動全被心疼替代。 她是怕冷的,自然知道這一路上的風有多大,有多刺骨。 但她不清楚江彥詞究竟在樓下站了多久。 “你下來了,我就不冷了?!苯瓘┰~低頭看著她,嘴角輕勾。 “嘴硬,那我要是不下來呢?!鳖欀S抬眸,語氣有些責備。 要是今天顧清沒睡著,那江彥詞就白白挨凍了。 “你不會的?!苯瓘┰~嘴上這么說。 但就算他事先知道顧知許出不了門,他照樣會在樓下等她。 哪怕是在下面遠遠看著那一戶關上的窗戶也行,反正顧知許十七歲生日,第一個陪著她的人只會是江彥詞。 路燈照亮他臉的一側,另一邊半陷在陰影里,黑長的睫毛垂下,輪廓俊冷。 顧知許移開視線,沒和他繼續討論這個,她攏了攏羽絨服,覺得這個妖風真的一點都不留情面。 雙手漸漸回溫,江彥詞把原先準備的禮物遞給她,“我猜你會很喜歡?!?/br> 那是一個包裝精致的禮品袋,上面的花紋好看的像是一件藝術品。 “這是什么?” “回去你就知道了?!?/br> 外面的溫度依舊很低,刺骨的冷意從腳底鉆進心里。 顧知許抬眸看見江彥詞被凍紅的耳朵。 鬼使神差的把手從口袋里拿出來,伸手捂住。 四周吹過來的風宛如針扎一般刺痛她的手背,而她掌心的溫度也被冰涼的觸感侵蝕。 江彥詞渾身僵硬,周圍的的聲音被隔絕在外,發出一陣陣回響,溫熱的感覺從耳廓傳來。 好像是被某種東西抓撓一般,癢的江彥詞全身發麻。 風依舊在呼嘯著,路燈照在肩上,時間仿佛靜止,他們就這樣對視著,無邊的情意在這個冬夜里綻放,幾乎要蓋過撲天的寒冷。 顧知許想起江彥詞說過的話,“這時下一場屬于南方的雪,會很浪漫?!?/br> 不止是浪漫。 是刻骨銘心。 顧知許心底默默許下今年的生日愿望,‘希望來年可以和江彥詞在迦南看一場雪?!?/br> “不早了,你該上去了?!苯瓘┰~提醒,他知道顧知許怕冷,稍微陪他待一會兒就夠了,其余多的以后再說。 顧知許垂眸,低低的哦了一聲,有些失望,她拎著袋子打算上樓。 “等等?!苯瓘┰~叫住她。 顧知許回頭,“干嘛?” 剛剛被風吹過,臉頰泛著紅,像是害羞一般的紅暈,讓她清冷的外貌添上一絲可愛。 “生日快樂,這次是當面祝福?!彼坪跏歉惺艿搅祟欀S的不開心的點。 顧知許抬眸,看他眼底藏著點點笑意,一副看穿她的樣子。 “行吧,謝謝?!八首髯藨B,不想落于下風。 江彥詞看她的背影,眼底笑意久久無法散開。 回到家后,顧知許小心翼翼的拆開禮盒。 包裝一層一層,看得出很用心,這愈發讓顧知許好奇。 直到看見禮盒內的物品,顧知許才停下動作,怔愣在原地。 那是一件近乎完美的玻璃制品,上面雕刻著洋甘菊的紋路,透明的瓶身,綠色的液體,最中間刻著品牌logo,下面的字母是‘wu jiang’。 這是江彥詞父親創立的品牌,顧知許先前了解過,霧江這款香水只做了預熱宣傳,現在離發售還遙遙無期。 因為官方說,等迦南市第一株白玉蘭盛開,就是霧江發售時間。 可花什么時候開哪有具體的時間? 正是因為這句話,很多熱愛香水的人紛紛在網上搜尋著霧江的消息。 但對于這款香水調香師的信息,網上根本查不到。 可顧知許知道,那位神秘莫測的調香師,就是江彥詞,而霧江是他調的第一款香。 那次頒獎典禮上她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對比最后確定的版本,這其中添加了玉蘭調。 顧知許打開蓋子,摁下噴頭,江彥詞身上的那股屬于春天的味道充斥在房間內。 她閉上眼睛,仿佛看到了春意盎然的渝江河。 言:【為什么叫霧江】 c:【因為春天的渝江河,早晨會布滿濃霧,會讓路過的人看不清岸邊的洋甘菊和白玉蘭】 言:【岸邊有很多花,為什么偏偏是洋甘菊和白玉蘭】 那邊一直沒回消息。 就在顧知許打算睡下時,他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顧知許,不要明知故問?!彼曇舻蛦?,像是砂石在心間碾磨。 顧知許呼吸有一瞬頓住,似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她關上手機沒回消息。 顧知許知道是什么原因。 作文里她經常用的一個修辭手法,就是暗喻。 而這位霧江調香師似乎也很喜歡暗喻。 洋甘菊是江彥詞,而她是白玉蘭。 - 按照慣例,今天顧知許會去甜品店,去拿她今天的蛋糕。 到的時候,門口停放著一輛林肯和一輛商務車,車牌是云昌的。 看著上面的字,有一種不好的直覺溢滿顧知許的胸腔,她推開門想去找顧清。 而門口店內的景象,讓她整個人呆楞住。 那個常年出現在財經頻道,和顧知許有四分像的男子,正坐在顧清對面,除此之外,他旁邊還坐著一位打扮高貴的女人。 看到顧知許進來,他們的交談停止。 店里所有的眼睛在這一刻匯聚過來。 顧知許站在原地,渾身僵硬。 只見那男子起身,“你是nongnong吧?!?/br> 顧知許聲音抵在喉間,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顧清見狀立馬起身,拉她進入后廚。 “nongnong你聽我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聽我的安排,mama等這一刻已經等的太久了?!鳖櫱逖鄣组W爍著興奮的光芒。 但那并不是和愛人重逢的喜悅,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情緒。 “mama,他當年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忘記了啊,為什么你還要和他見面?!鳖欀S抓住她的手。 年幼的時候,她想過也夢過自己父親會是如何出現的,是像動畫片里的超人那樣從天而降,還是像電視劇里的英雄那樣策馬出場。 可她從未設想過會是這種情形,會是在她們母女生活步入正軌后貿然出現,來打攪她們。 顯然顧清已經聽不住勸,“nongnong,mama求求你,你和我去一趟云昌,以后的事情我們再慢慢考慮,mama真的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你不知道這么年我有多么難熬,nongnong,聽mama的話,好不好?” 顧知許食指幾乎要刺破掌心的嫩rou,她看著顧清的狀態開始癲狂。 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不同意,顧清下一秒就會犯病。 對著這位撫養她長大的mama,她還做不到這么狠心。 顧知許咬牙,“可以去云昌,但我絕對不會認他的?!?/br> “我當然不會同意你認他的?!甭牭剿夂?,顧清眉頭舒展開來。 顧知許沉默者,一時間看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 她究竟想干什么,這些年她究竟在等什么。 顧知許本以為她是等余清徐的出現,可顧清的反應告訴她,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