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第一次月考的成績和剛進班時差不了多少，就連名次都是一成不變的第八名。

    周弦思見她拿著物理卷子發愁，上面有粗心大意扣除的三分，安慰她：“沒關系，這只是第一次月考?！?/br>
    “不是，”林漾嘆氣，不知道怎么組織語言，“就是最近吧，我媽天天愛拿我的分數和另一個人作對比，偏偏那個人的分數每次都壓我好多，我就挺受打擊的?！?/br>
    “那你下次壓回來？”周弦思真心實意的出主意。

    林漾為難：“壓不回來，他太厲害了?！?/br>
    “就跟許縱那樣的?！彼÷曊f。

    這么一聽，周弦思覺得是有點難度。

    “但你已經考的很好了，已經第八名了?！?/br>
    講真，林漾對第一的渴望不是太高，就像沈柏裕說的，能保持在這個區間她就滿足了，但總免不了要被卓季芳嘮叨。

    事實也的確如此。

    那一個星期，林漾兩耳朵旁“沈妄”的名字就沒停過，好在第二個星期沈柏裕因為應酬喝酒幾晚上回來的都比較遲，卓季芳也就沒空管她。

    最遲的一晚，都快到十二點了。

    林漾那會剛寫完作業，下來倒水喝，樓上的沈妄也被這動靜折騰的下樓。

    “沈部今晚陪幾個外市的黨委多喝了幾杯，有些吃不消，剛才在路上已經吐過一次了，應該不會再吐了?！?/br>
    司機把昏睡的人送到門口也沒再進去。

    男女的體型和力氣本就懸殊，卓季芳和李姨一人扶一邊都還站不穩，沈妄看不過去，走過來架起他一只胳膊：“我把我爸送到樓上，你先去給他沖杯蜂蜜水吧?！?/br>
    卓季芳忙去廚房。

    “李姨，麻煩你去擰條熱毛巾?！?/br>
    林漾站在樓梯口看著兩人的背影，眸色微閃。

    沈妄好像對這些很熟悉。

    因為明天還要上學，卓季芳沒讓沈妄多待，把人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讓他回房睡覺，他上課時間早。

    卓季芳叫住同樣要回房的林漾。

    “你這丫頭，怎么一點不懂事？”

    “什么意思？”

    屋里酒氣轟天的，卓季芳已經習慣：“你沈叔叔這幾天回來都晚，每天還都喝不少酒，你怎么也不跟著勸勸？”

    林漾覺得詫異：“我跟著勸什么？”

    “你傻啊你?！弊考痉键c點她額頭，“這會正是你表現的時候啊，趁這段時間多關心關心你沈叔叔，讓他少喝點酒，你現在是她名義上的女兒，多說點好聽的話讓他注意身體他會覺得你人體貼，跟兒子一比你這女兒倒知道孝順?！?/br>
    “明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別忘了提醒，聽見了嗎？”

    她媽這心思，算得也太細了……林漾并不贊同，她應付的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困了，先回去睡覺了?！?/br>
    只是門一打開，她怔住，雙眸睜大。

    沈妄也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一條胳膊倚在門框上，指骨修長的手間轉著一根打火機，大拇指腹在上面摩挲。

    除卻此刻繃緊的下頷線，他薄唇間漾開的弧度也頗有些玩味。

    林漾是真的尷尬，忙關上了門，有些心虛的問道：“你……”

    “都聽到了?！鄙蛲樟舜蚧饳C，打斷她的話，“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到了?！?/br>
    “挺行?！彼浇堑种鶐?，嘲諷的喊她，“meimei，記得多孝順孝順我爸?！?/br>
    沈妄說完抬腳就走，臉色不善。

    門邊的林漾張了張口，腳定在那處抬不起來又不知說些什么。

    無論有意無意，這的確是她媽不對，這事做法本就欠妥，她也沒打算真這么做，只是當時敷衍卓季芳隨口應了一句。

    但到底，是對沈妄的不公。

    第二日的飯桌上林漾自然不可能再提，卓季芳給她使了好幾個眼色，她都徑直忽視，沈妄走的早，自然不知道這些。

    吃完飯卓季芳單獨把她拉到一旁，問她怎么回事。

    “媽，以后別這樣了，我做不出來?！绷盅称饡?，想了想，又轉身，“你這樣做，會讓我感覺你在算計沈叔，在算計沈叔的兒子，我感覺不道德?！?/br>
    “而且，昨天那些話，沈妄聽到了?！?/br>
    卓季芳一慌，還沒來得及細問林漾已經推開了門移開。

    那幾天，沈妄中午再也沒回家吃過飯，沈柏裕察覺不對，他在飯桌上給沈妄打電話，也沒人接，最后安排了司機明天過去，讓林漾明天和他一塊坐車回來。

    卓季芳面上不安。

    她有一晚特地在家等著沈妄，也確實等到了獨自一人回來的沈妄，沒等她開口沈妄就跟她說了兩句話，開口便是從沒喊過的“卓姨”

    他說：“卓姨，從我答應我爸再婚到接受你們進這個家，我就想過會有這么一天，我知道你也不會真心對我好，你可以把我當敵人，但你不應該算計我爸?！?/br>
    “我既然讓你們進了這個家，就沒想過把你們趕出去，你可以安心住著，倒也不用費心那些歪心思，我眼不瞎，你也不用費力來討好我，大家都安安分分的，面上都能過得去?！?/br>
    沈妄雖然對她們有排斥心理，但的確沒做過什么過分的事。

    卓季芳越發愧疚。

    林漾也挺無奈的。她好不容易和這“哥哥”的關系有點改善，如今又回到了“解放前”，沈妄如今對她打招呼的“哥哥早”又直接不理了。

    第二日，林漾提前給他發了消息：

    【中午王叔來接我們，一起坐車回家?！?/br>
    沈妄三節課都沒給她回。

    沒辦法，她只能趁著大課間又跑去了高二部。

    展子鑫早在她走到中間的連接走廊時就看見人影了，笑嘻嘻的上前：“meimei啊，是不是來找你……”

    周圍還有其他人，他話音及時截住。

    “找沈妄？”

    林漾點頭。

    “你在這等會啊，我去幫你叫他?！?/br>
    “不用?！绷盅凶∪?，沈妄不喜歡在學校跟她扯上關系，如今他心情又不好，她還是順著點吧。

    “麻煩你讓他看一些手機，就說中午我在紅綠燈路口等他?！?/br>
    展子鑫：“行，我馬上就去說?！?/br>
    旁邊有男生人問這是誰。

    “滾滾滾，少打聽，你打聽不起?！闭棺遇瓮屏巳艘话?，回了班。

    沈妄正替紀磊打著游戲，長腿大敕敕地抵在桌下的杠上，他靠窗坐，后背微弓，五官輪廓清晰分明。

    “我說meimei剛剛來找你了啊，說是中午在什么紅路燈路口等你，哦對了，還讓你看下手機?！?/br>
    沈妄緩緩抬了下眼皮，眼神頗冷。

    他這幾天心情都不好，展子鑫也沒敢在人面前嘚瑟，不經意瞥向窗外時臉色變了變：“靠，那垃圾玩意怎么纏上meimei了？”

    沈妄跟著望過去。

    眼底瞬間一片陰鶩。

    他把手機扔回蹺二郎腿吹牛逼的紀磊身上，二話沒說大闊步的往外走，周圍空氣瞬間降了好幾個度。

    門外，林漾剛走沒兩步，就被楊瀚擋住了去路。

    她現在壓根不想跟這人多說一句話。

    “我要回班了?！?/br>
    “正好難得碰見，中午一塊吃個飯吧，之前你幫了我就算請你吃個飯?！睏铄行╈?，他去高一打聽過，但去過一班門口幾次，她要么不在要么就是在寫作業說沒空出去。

    剛剛他正無聊，一抬頭就看見這熟悉的身影，哪能等，立馬就追著出來的。

    林漾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她直視著楊瀚，聲音干脆：“做事先做人?！?/br>
    “什么？”楊瀚懵了下。

    “做事先做人，這五個字送給你，你可以學習不好，你也可以一事無成，但你首先必須要長成一個人，而不是這個世界的癰疽?！?/br>
    楊瀚呆住，他忽然明白過來，臉色漲紅，正要打算死不承認的時候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林漾?！?/br>
    有人喊她。

    林漾偏頭，沈妄站在離她兩三米遠的樓梯口處，慢慢瞇起眼：“過來?！?/br>
    兩分鐘后。

    沈妄直接帶著她下了樓。

    “以后少來這邊，有事給我發消息?！?/br>
    他垂首點燃了一根煙，吸了口后繼續道：“中午我會回去吃飯，你放學直接到路口等我?！?/br>
    林漾低頭踢著腳下亮麗的大理石，悶悶解釋：“我并不是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兩的關系，沈叔讓你回家吃飯，我看你沒回消息才過來找你?！?/br>
    剛才沈妄直接喊她名字，還當著這么多人面帶她下樓，他的那些同學應該會亂傳吧。

    沈妄只說：“展子鑫會解決?！?/br>
    這么點眼色都沒有那就白認識他這么多年了。

    高一年級那處傳來大課間體cao的廣播音，沈妄遙遙望了眼，眉梢微揚：“你沒去跑cao？”

    “嗯，騙老師說了身體不舒服?！?/br>
    她說這話時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小得意，沈妄嘬了一口煙隔著煙霧扯唇：“是啊，來我家這么久你不就是在撒謊演戲嗎？”

    “正好，我馬上要去隔壁市參加競賽，你和我爸在家可以好好演什么父女情深，記得多替我孝順孝順?！?/br>
    一句話，將兩人間的氣氛又推向敵對。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