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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純正的劍修而言,沉默是他們的天性,寡言是他們的準則。若是哪天他們能言善辯,那才是真正的山崩地裂。 不過也正是因為劍修的沉默,平日里總會產生一些與他們相關的奇怪誤會。 就比如現在,一個*大漢倒地不起,但落進旁人的眼里就成了鈞哥出手的成果。 可鈞哥出手了嗎?不,他沒有,他只是凝視著大漢的眼睛,深深的,直直的,最多帶了一點點的怒氣。 一點點,在腦子想著用拳頭錘人樣子的一點點罷了。 鈞哥,連拔劍都沒有想一下呢。 如此輕微的怒氣又怎能讓一個龐然大漢暈倒?這又不是什么話本,眼神還能殺人不成? 然而,鈞哥還是太過年輕,年輕地不知道這個世間的真諦。如果他曾經偶遇的燕道長此時正在這里,他一定會很是沉重地告訴鈞哥: 眼神不能殺人沒錯,但修士的威壓卻是可以,特別是生氣時,針對某個特定之人的威壓。 如果這特定之人修為特別低下,而修士修為又太高,別說是把人壓到暈眩了,就是壓到暴斃都是有可能的。 可惜,燕道長并不在這里,年輕的鈞哥也不知這個道理。 他認定了此人定是在碰瓷,反手就是將人拎到了樓下,扔給被鄰居們喊來的捕快。 完事他又回到樓上,凳子一拖,坐到了七童的身邊。 此時的七童正在安慰那位受驚的姑娘。 也不知是在鈞哥回來前他們說了些什么,那姑娘看著七童,眼睛里滿滿都是佩服和崇拜。 這場面讓鈞哥覺得好生熟悉,熟悉得就好像在哪個帶給meimei的愛情話本里見過。 可惜,生活又不是話本,七童也不是什么愛情的主角。他只是個善良而普通的鄰家少年郎,看不見人,也看不見人的眼神。 更為重要的是,他的表哥,如今家里靠譜的成年男子正坐在他的身邊,默默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看著少女咯咯發笑,看著少女對著他的表弟眼波流轉,看著少女撥動七童的心弦。 少女叫上官飛燕,是江南有名的女俠,最擅長的是輕功,經常劫富濟貧。她說她是個小偷,但又不僅僅是個小偷,因為她從不偷好人。 就像是這一次,她偷的就是那個追殺她的大漢。那個大漢是個強盜。 說這話時她的眼里閃著光,那是驕傲的光,似乎為了她心中的正義。 只是在這之后沒人應聲,她又抿著嘴好一會兒,偷偷用眼角看了七童好幾眼后又小心翼翼地望向鈞哥。 她沒有出聲,但她的眼睛卻很是靈動,好像會說話一般,在敘說這她的擔憂和懇求。 沒有人可以拒絕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 除了鈞哥。 一個明明有眼睛卻看不見美色和眼神的瞎子。 他只是看著,冷冰冰地看著,坐在那里,如同雕像一般。 他的目光依舊是那么的平靜,那么的淡漠。 淡漠得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什么眼睛水潤而動人的少女,而是一場沒有靈魂的表演。 啊,好生冷酷的男子啊。 冷酷得在這溫暖的春日下帶來了冬日的寒風,吹飛了少女的眼神,吹凍了少女的魂。 少女好冷,從腳到頭,最終連原本炙熱的心都仿佛置于北域雪山之頂,變得寒冷。 你、你們會看不起我嗎?少女不禁有些哽咽。 她有些傷感,被鈞哥凍傷的感。 鈞哥沒說話。 這很正常,他平時就不怎么說屁話。 七童就不一樣了,他是個天大的好人,向來看不得別人尷尬。 于是他微微一笑,問,你怎么會這么想? 少女吸了吸鼻子,因為、因為我是個小偷。 沒事,你誠實。七童安慰道,誠實的人值得尊敬。 可,顧、顧大哥少女不自覺地看了鈞哥好幾眼,她的眼角是通紅的,好生委屈的樣子。 她垂下頭,很是難過地道,顧大哥,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 鈞哥還是沒說話,只是深沉地凝視著她,很久很久。 久到那少女都感覺好似要天荒,好似地老,終于,鈞哥動了。 他,點了點頭。 少女的眼睛一亮,登時破涕為笑。 然后,然后她就看見這個英俊的男人站起了身,幽幽地飄到了窗邊,向樓下招了招手。 少女、少女一頓。 下一刻,一群青年人飛竄而來,從窗邊到樓梯,一個一個堵在了小樓中的所有出口。 仔細一看,一個個身著官服,腰間配橫刀。 好家伙,竟是捕快!一群在處理街道混亂的捕快。 少女瞳孔地震。 小偷。鈞哥一指,面無表情地道,就是她。 426 鈞哥,一個熟讀大禹律法的劍修男子。 他冷酷,他無情,他讀不懂少女的心。 在他的眼里,小偷就是小偷,就算是劫富濟貧也是個小偷。因為按照大禹的律法,貧有貧的低保,富有富的合法來路。 沒有人可以違反法律,如果有,那就得交給捕快。 這不是他一個人堅定的三觀,就說是他的兄弟菠菜面對此情此景也一定會招來捕快,甚至會比他更為迅速,連少女的話都不會多聽那么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