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饒有興趣，上上下下打量夜明：“它身上的刺是做什么的？”

    “啊?！敝鞓艘汇?，“我問問?！?/br>
    向夜明說出問題后，它發出幾道意味不明的叫聲，如海中鯨鳴，悠長低沉。

    “它說這些刺是隨便長著玩玩的?！?/br>
    這次輪到朱元璋一愣：“咱還想著能用來刺船，算了算了，怎么走？”

    夜明挪動幾下，游到岸邊張開嘴。

    控制不住自己的朱靜鏡早就又頂開蓋子向外看，正好對上漆黑如深淵的魚嘴，興奮道：“你說我們是不是要進那里面去??！”

    朱棣心有余悸：“你不害怕嗎？”

    “害怕？”朱靜鏡歪著腦袋，“我不是早就告訴你，我喜歡妖怪嗎？”

    “在大哥院子里發現的河蚌，比起這條魚來說，完全是不同的怪物吧！”

    “沒區別呀。它們不是都聽大哥的話嗎？”

    “可，可是……”

    朱靜鏡突然一把按住朱棣的腦袋，把他壓得趴在了箱底，還沒等他生氣，就小聲道：“噓，大魚要吃掉我們了?！?/br>
    朱棣頓時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一陣輕微顛簸后，又過了很長時間，外面什么動靜也沒有，如果不是身邊還有一個人，他幾乎以為自己仍然躺在家里的床上。

    “怎么回事……”他低低問，“朱靜鏡，爹和大哥他們是不是已經出去了？”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朱棣額頭上開始掛汗珠：“我們被留下了？”

    “不要叫我朱靜鏡，叫我姐?！奔词怪祆o鏡心大，也忍不住有點害怕了，但是她絕不會說，而且還要借機要好處。

    “……姐?！?/br>
    朱靜鏡得意極了，快活道：“你等著，我看一眼?！?/br>
    兔子出洞一般，她用很快很快冒出去瞥了一眼，縮回來后驚訝道：“我們在一間屋子里！大哥和爹在遠處提著燈籠說話呢?！?/br>
    “屋子？”朱棣分析道，“就那么一下的抖動，還有騰空的感覺，只可能是進了魚肚子，沒有去別處的道理。隨后也沒有別的情況……我明白了，魚肚子里有間屋子?！?/br>
    “這么厲害！”朱靜鏡很信任朱棣，“它比大貨船還要棒！”

    “妖怪嘛，當然方便啦?！?/br>
    妖怪，方便？

    有什么想法在朱棣腦海里一閃而過，像是鐵器擊打在墻面上產生火花一樣，快而短暫，他沒有抓住，也沒有細想，就那么任它過去了。

    “你聽我說，現在很危急！”他拉住朱靜鏡的胳膊，“我們一會兒要趁爹不在的時候，去找大哥?！?/br>
    “那不就暴露了？”

    “笨！我們是小孩子，既不知道這是去哪里，又誰都不認識，你還想逞什么強？和大哥先坦白，總好過先和爹道歉！起碼大哥求了情，會保住我們一半的屁股?！?/br>
    “你真……那怎么說來著？我想到了，你真懦弱！”朱靜鏡用一種看屎殼郎的眼神看著朱棣，“你就不能想想我們啥事沒有的場景？就知道屁股屁股的?！?/br>
    朱棣冷靜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br>
    “你不想知道大哥的秘密了嗎？我們已經很接近了！”

    “……那就再看看？”

    “再看看吧！也許有機會呢？有機會咱們就快點跑出去?！?/br>
    “我會拖你后腿?！?/br>
    “我拉著你跑?！?/br>
    朱棣放心了，于是從口袋里掏出幾塊包在手帕里的驢打滾，說道：“給你，這是我出門時候拿的，先吃一點墊肚子?！?/br>
    朱標嘆了口氣。

    拿著燈籠研究石壁的朱元璋看過去：“怎么了，標兒？”

    “咱們的絲綢不能要了?！敝鞓藷o奈道，“我聽見四弟說他要吃驢打滾，出門帶的驢打滾，糖漿就算是鐵的，這時候也該化了?！?/br>
    “臭小子，準備還挺充足，是打仗的好手?！敝煸靶α?，拍拍朱標的背，“以后讓他給你打下北邊來?！?/br>
    “對了，你見過藍玉了沒？”他回憶道，“天德發了調令，也不知道調回來沒有?！?/br>
    “這件事徐叔叔和我說過了?！敝鞓说?，“藍玉將軍還在路上，也許正月時能回來，不過他回來，也該讓人家先過年才是?！?/br>
    “嗯?！敝煸皯?，“在理，標兒說的對?！?/br>
    有時候朱標懷疑自己就算是拿手蘸著墨水在紙上抹幾個印，朱元璋也會覺得這是傳世國畫。

    劉基一直坐在石凳上閉目養神，這時突然睜開眼睛道：“泰山到了?！?/br>
    “先生是看見氣運了吧？”朱標問道。

    “不錯?！眲⒒矍耙涣?，“大帥，日后您登基之時，不若在泰山封禪吧，對穩定龍脈有大好處，且名正言順，易得天下人心?！?/br>
    朱元璋心動了，但他表示還要再考慮考慮。封禪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文武百官大批出行該如何安排，不是拍拍腦袋就能決定的。

    夜明按照朱標上一次來酆都的路線將他們送到，接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這次是朱標行駛了特殊權力，平時即使有人吹響海螺，它要趕過來，也是需要時間的，不會在某處固定等待。

    這種代代相傳的妖怪，仿佛天生就是要游覽山川，遍賞名勝的。

    重新上了馬車，吳策按朱標給的地址駕駛，約莫到中午時，他們登上某個山丘的頂峰。

    朱標右手并指，折扇隨著它的動作飛出，于空中大開大合，上至高空云霧，下至低矮樹林，飛快地描繪出一道龐大的符咒，留下金光閃閃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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