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羅接過膠囊放進嘴里。

    兩人折騰了半天，終于得承認出不去了。為了節省體力，他們靠在墻上坐著，當然坐的是沒有太陽眼的那面墻，手電筒的光芒也暗了很多，蝙蝠俠干脆關了省電。

    黑暗中，山洞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兩人彼此的呼吸聲，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迪羅突然開口說話，他的聲音沙啞干涸，像漏風的鼓。

    “來這里之前，我就有不好的預感?！?/br>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別說話，省點力氣?！?/br>
    “省點力氣也不過是晚死幾個小時?！?/br>
    迪羅口氣不好，說話急了一點就開始咳嗽起來，布魯斯又給他遞了一顆膠囊，后者去拿的時候握住了他的手，布魯斯不留痕跡地抽回來。

    “有一個秘密，現在不說，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钡狭_沙啞到，仿佛嗓子已經開始流血。

    布魯斯身體僵住了，他大概能猜到對方要說什么。他只是不愿浪費時間去想，并不是說他真的情商低。蝙蝠俠如果情商低又怎么能在哥譚立足？他當然看得出從兩人互相攤牌，迪羅被關入阿卡漢姆后，那種看自己的眼神……

    不不，看在上帝的份上，千萬別說這個，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然而蝙蝠俠不是個有神論者，所以上帝這時候也不會回應他的祈求。迪羅還是自顧自說道：“我并不純粹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上輩子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里也有蝙蝠俠，也有超人和正義聯盟，但他們只是書上的虛構人物?！?/br>
    在看不見的黑暗中，布魯斯的瞳孔迅速縮小。

    “然后？”蝙蝠俠問道。

    “可能是跨越世界的時候，我的腦子被弄亂了，出生之后我就忘記了前世的事情，只是偶爾會產生錯覺，覺得我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所以才有了小時候那幾次縱火?！钡狭_低聲笑道，“你或許覺得我瘋了才這么說?！?/br>
    “不……我在聽?！比绻@些是真的，確實可以解釋很多問題。

    “我被布萊爾誣陷關入精神病院后……你應該去調查過，那些電擊療法，那些注射和折磨本該讓我真的瘋掉，但卻讓我想起來上一世，并且在幻覺中見到了朱諾，她自稱是第一文明的神靈，并且說我擁有刺客血統?！?/br>
    朱諾和刺客聯盟的關系，蝙蝠俠確實聽說過，但這不是重點。

    果然，迪羅下一句話就讓布魯斯徹底無話可說，那個在精神病院待了大半輩子的瘋子輕聲笑起來，在他耳旁小聲道：“我愛你，布魯斯?！?/br>
    “不僅僅是我們小時候的交情，不僅僅因為你是我唯一的過去和朋友，布魯斯，蝙蝠俠曾經是我的英雄，在那個世界里，他陪伴很多孩子成長，他是一種精神，是人類最強的意志力?！?/br>
    這份愛情來得詭異卻又理所當然，蝙蝠俠是連接迪羅前世今生的人，而布魯斯則是證明那個格倫小少爺曾經存在過的人，當所有的記憶凝結成一團，當魔腦失去了一切親人朋友后，布魯斯就成為了一種執念。

    如果他不愛布魯斯，那么他就只是一個報不了仇的瘋子；但如果他愛布魯斯，那他就還是一個人，一個有著過去美好記憶，一個曾經心中有過愛意和善良的人。

    事到如今，迪羅到底是真愛布魯斯，還是死死不愿放棄過去已經不重要了。感情是種很復雜的東西，它們融合為一體，分不清你我。

    “你的一生還沒有結束，迪羅?！甭斆魅珧饌b，當然也是懂的，他第一次放軟了聲音，安撫身邊的摯友，“如果……你不用下半生都待在阿卡漢姆?！?/br>
    阿卡漢姆是個精神病醫院，既然是醫院，那治好的病人當然可以出去。

    布魯斯在心中嘆息，他愿意讓迪羅抱著希望活下去，雖然對方離開阿卡漢姆后還要費神盯著，但為了他的朋友，他當然肯多花點力氣。

    “你并不愛我，迪羅，你只是絕望而已?！辈剪斔姑撓率痔?，伸手摸到了迪羅的臉頰，果然感覺到手心一片濕潤。

    迪羅這時候還忍不住懟回去：“就像我們現在一樣絕望？”

    “……”蝙蝠俠表示自己無言以對。

    迪羅又笑起來，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勾引似的誘惑，他說：“既然現在我們都很絕望，為什么不嘗試點別的呢？”

    布魯斯立刻懂了，他下意識地按住迪羅的肩膀，卻阻止不了黑暗中唇上傳來的溫熱觸感。他想起了圣誕節那個偏離的吻，他想起了那兩艘被水流帶去不同方向的小船，還有那個沖他微笑的綠眼少年，在出事前他寫了那么多信，阿福都收在莊園里……

    父母死后，他只有這一個朋友，而現在，迪羅也只有自己。

    他在心中按下那只永遠憤怒尖叫的蝙蝠，任由自己做回布魯斯，奪回主動權，雙手由推改為摟抱，加深了這個纏綿的吻，讓氣氛變得更加曖昧誘人。

    黑暗是最好的掩飾，既然什么都不用看清，那么也就什么都不需要介意。

    那種糾纏和融合的感覺比想象中更好，黑暗里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聲，他們都不喜吭聲說話。然而灼熱之情本來就無需語言，只需要皮囊的無限貼近，只需要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沖擊。那一刻來臨，仿佛黑暗中的山洞亮起了光芒，猶如整個璀璨宇宙的誕生和爆/炸。

    然后？然后一日一夜都沒有進食喝水的迪羅就昏了過去。摸到他手里藏著的三個水膠囊，布魯斯幾乎是要被氣笑了，他當然猜到迪羅的意思，水膠囊有限，人不喝水一定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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