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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一直在集訓,您還開著呢?” 她上一次回來拿東西已經是半年前了, 周遭一片冷冷清清, 連超市都關門了,那時候阿姨也沒出攤, 她一直以為已經搬走了呢。 趁著鍋里的粉還在煮,阿姨麻利地往一次性餐盒里加著各種調料。 “嗐, 關了一陣但閑不住, 而且有個活計總比沒有要好, 再說了雖然不比從前熱鬧, 但偶然也有老住戶們來買賬,他們都吃慣了這一口?!?/br> 那倒是,謝拾安從小就是吃著這家的麻辣粉、米線、湯圓、水餃、餛飩、炒面、炒粉長大的。 雖說阿姨年歲逐漸大了,一個人精力有限,花樣少了許多,現在只賣麻辣粉米線了,但味道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 簡常念聞著這味道,也饞蟲大動,本來就沒吃晚飯,肚子很不合時宜地咕嚕了一聲。 “餓了吧?馬上就好啊?!?/br> 阿姨笑笑,把煮好的粉放進碗里,澆上湯汁,灑上蔥花香菜,又從臘汁鍋里一人撈了一個鹵蛋給她們拿塑料袋裝好。 “給,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小安帶別的朋友回家呢,送你們個雞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大晚上的餓肚子可不行?!?/br> 謝拾安執意要給她錢,阿姨說什么也只收米線的錢,兩個人推來搡去,最后還是拗不過她,只往盒子里放了十塊錢。 “不用,哎呀,真不用,快回去吧?!?/br> 簡常念看她左手提著兩個餐盒,趕忙小跑跟了上去接過來。 “我來吧?!?/br> 謝拾安也沒拒絕,兩個人一前一后走著。 小區里僅有的幾盞路燈忽明忽暗,但好在今晚的月亮夠亮,看的清路,簡常念亦步亦趨跟著她。 “你和賣麻辣粉的阿姨關系很好嗎?” 謝拾安淡淡“嗯”了一聲。 “以前經常去吃?!?/br> “你一個人住嗎?”簡常念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謝拾安沉默著推開了單元樓的大門,年久失修的防盜門發出了嘎吱沉悶的聲響,聲控燈應聲而亮,把簡常念嚇了一大跳,她抬頭一看,往上的樓層里竟然通通都亮起了燈。 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感嘆:“哇,好高級!” 謝拾安走在前面:“聲控燈,你沒見過?” 簡常念搖了搖頭:“農村里只有那種瓦數很低,不太亮的,發黃的燈泡?!?/br> 謝拾安沒再說什么,沉默地走著路,爬完一層樓梯,聲控燈滅掉一盞,一直爬到六樓,打開家門的那一刻,整座樓的燈光悄然熄滅。 直到很久以后,簡常念才知道,原來謝拾安家樓道里的聲控燈,是她的爺爺特意為她裝的,謝拾安小時候怕黑,一個人出門玩回家晚了就不敢上樓。 那時候樓道里的燈是觸摸開關,她夠不著,就算勉強跳起來夠到了,常常走到一半就滅了。 小小的謝拾安就只能站在樓下大聲喊爺爺下來接她,爺爺年紀大了有時候聽不見,就會讓她在下面等很久,于是爺爺就征求了鄰居們的意見,請人來給全樓裝了聲控燈,畢竟這是造福大家的事也沒人反對。 從那之后,謝拾安回家的時候,怕黑的時候,只要喊一聲爺爺,全世界的光亮都會向她涌來。 再后來,謝拾安大了,不怕黑了,燈還亮著,爺爺卻沒了。 *** 半年多沒回過家,空氣里都是一股霉味,謝拾安推開窗,通風換氣。 簡常念環顧一周,她家房子還蠻大的,四室兩廳的大平層,裝修的很是古樸,客廳中央擺了一張老人的遺像,供桌上面的水果都腐爛了,落滿了灰塵。 “這是?” “我爺爺?!敝x拾安走過去把上面的水果通通掃到了垃圾桶里,拿起落滿了灰的打火機點燃了香燭。 簡常念覺得自己剛剛那個問題很白癡,于是沖著遺像微微頜了下首,以表哀思,又看著謝拾安,小心翼翼道。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問你的……” 謝拾安走回來掀開鋪在餐桌上的報紙:“放這吧,先吃飯?!?/br> 簡常念點點頭,剛準備坐下來,手指輕輕摸了一下椅子,上面全是灰。 謝拾安指了指桌上的紙巾,示意她自己擦。 簡常念把椅子背面也擦了個干干凈凈。 “你好像不怎么回家的樣子?!?/br> 謝拾安因為右手不方便使力的緣故,拿左手和牙齒咬開了一次性筷子。 “我在家我爸就會過來?!?/br> “???” 聽她的意思,好像很不想見到自己的父親。 簡常念一頭霧水,還想說些什么,謝拾安兩根筷子并在一起,卷著米線吃,看也未看她一眼。 “食不言,寢不語?!?/br> …… 這句話簡常念聽懂了,讓她閉嘴的意思。 這個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陰晴不定呢。 簡常念在她埋頭和米線做斗爭的時候,小小的沖她齜牙咧嘴了一下,在謝拾安犀利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又恢復了往常的人畜無害,笑的極其有親和力。 “你手不方便要我喂你嗎?” 謝拾安默默把碗扒拉得離自己近了一點。 “不用?!?/br> “那你看你這樣,弄的到處都是?!焙喅D钪钢缸郎蠟R落的米線、菜葉子、還有湯汁。 “好浪費喔?!?/br> 謝拾安臉色黑了一個八度,突然站起來走到了廚房翻箱倒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