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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大夫,我外婆真的沒事嗎?” 村醫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欲言又止。 外婆在簡常念身后,輕輕搖了搖頭。 村醫把人托起來:“沒事,就是崴到了腳,在這輸幾天液消消炎就好了,我再給她開些內服外敷的藥,回去按時喝?!?/br> “好好好,麻煩大夫了?!焙喅D畈蛔「司现?,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了些許。 “你跟我過來取一下藥吧?!?/br> 村里的衛生室條件有限,一道門簾就隔開了看病取藥和打針輸液的地方。 大夫撥著算盤,一邊在處方箋上寫字。 “我給她開一些活血化瘀的藥,傷筋動骨一百天,年紀大了的人更是如此,體力活重活就不要干了,不然會落下病根的?!?/br> “一共是七十八塊五?!?/br> 簡常念翻遍了渾身上下的口袋,也只找到了二十塊錢,還是上周沒用完的生活費。 她把二十塊錢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囁嚅著:“大夫,我……我現在身上的錢不夠,你等我回去拿?!?/br> 話音剛落,一支瘦骨嶙峋的手就顫顫巍巍伸了過來,把她那兩張十塊的拿了起來,放了一疊毛票子,最大面額是五塊,還有一些硬幣。 “大夫,給您錢?!?/br> 簡常念趕緊把人扶?。骸巴馄?,您怎么起來了?” “輸完了,咱回家吧?!?/br> “可是,你的腳……” “沒事,能走,在這住一晚上,就要收一晚的床位費……” 外婆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掙扎著一瘸一拐往前走。 “還有家里的雞鴨,得天天喂,地里的草也該除了,撿回來的柴火還沒收拾?!?/br> 簡常念眼眶一熱,走到外婆身前蹲下。 “外婆,我背您?!?/br> “哎喲,你可背不動?!?/br> “您就放心吧,保證不會把您給摔了?!焙喅D畲蚱鹁裥π?,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的肌rou。 見外婆還是有些猶豫,簡常念二話不說,直接把住了她的腿彎,把人背了起來。 簡常念雖然年紀不大,但從小就做農活,力氣也不小,更何況外婆也不重,生活的重擔積年累月地壓下來,早已瘦成了皮包骨。 她背著外婆,一步一步走的很穩。 看著她們的背影,再看看桌上這堆花花綠綠的票子,醫生猶豫再三,還是追出門去把人叫住了。 “那個,要是不舒服,一定第一時間來衛生室啊?!?/br> 簡常念回過頭去,臉上的笑容有些感激。 “好,謝謝您了,大夫?!?/br> *** 回到家,簡常念就忙著生火做飯,外婆不肯進屋休息執意要給她打下手,她只好搬了個椅子放在院里,讓外婆做一些擇菜之類輕松的活。 她把淘好的米放進鍋里摻上水蓋好蓋子,把灶臺里的火生的旺旺的,干燥的樹枝和松果噼啪作響,火光也照的她的臉色發黃,額頭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簡常念拿手背抹了把汗,就去門口的柴垛里收拾昨天外婆撿回來的柴火。 枯樹枝之類的現在就能用,有些濕柴還得放在院子里晾曬幾天。 她一邊從柴火堆里挑挑揀揀,看看有沒有什么能用來做拐杖的木頭,找了半天也沒有合適的,想了想還是算了,明天去山上看看吧。 “小念,米飯好像好了?!蓖馄诺?。 “誒,來了?!?/br> 簡常念把碼好的柴火抱進灶房,又跑出來從井里打水洗了洗手,端著外婆擇好的菜進去了。 一陣鍋鏟碰撞的聲音,外婆看著她小小的身影站在灶臺前忙碌的樣子,既心疼又欣慰。 不多時,飯菜香味飄了出來。 簡常念先進屋擺好碗筷,又出來扶起外婆。 “外婆,走,吃飯了?!?/br> 吃完飯簡常念去洗碗,外婆在屋里做針線活,見她書包外面的拉鏈壞了,用別針別著,打算給她補補,便把里面的書本都一一掏了出來。 于是簡常念進屋的時候,便看見外婆對著被撕壞又用膠帶粘好的書,微微發抖。 “外婆……”她輕輕喚了一聲,臉上發燙,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老人家轉過頭來,眼眶是紅的。 “這……這是怎么弄的?” “我……我自己不小心弄壞的?!?/br> 簡常念不想讓外婆cao心,只好硬著頭皮道。 外婆顫顫巍巍的手拿著這些破破爛爛的書本,聲音都在抖。 “我平時是怎么教你的,愛護一針一線,吃飯碗里不能剩米,東西用爛了再換,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你……你怎么……這么不爭氣??!” 簡常念生怕她再氣出個什么好歹,連忙跪了下來扒住外婆的膝蓋,眼里泛起了淚花。 “外婆,對不起,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不敢了,不敢了?!?/br> 到底是從小一直養大的,就如同她心疼外婆一般,外婆疼她只會更多。 老人看她半晌,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淚光,突然伸出手。 簡常念下意識閉眼,淚就涌了出來。 外婆卻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蛋,替她揩去淚水,簡常念順勢把臉埋在了外婆掌心里,趴在了她的膝蓋上。 老人摸著她的腦袋,嗓音有些哽咽。 她知道,小念是個好孩子,因為家里很窮,所以自從她懂事起,一直都很節儉,一分一厘都舍不得亂花,怎么會去撕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