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佳媳 第24節
“沒有,我擔心你抱了我胳膊酸,影響待會兒練字。要不你背我吧,這樣比較穩妥?!毙炷畎渤吨母觳沧屗尺^身去,道“蹲下啊?!?/br> 趙桓熙別別扭扭地蹲了,徐念安往他背上一趴,他沒有背人的經驗,險些往前一撲,好在及時伸手撐住了,起身的時候又差點踩到自己的袍角。 徐念安看著好笑,口中卻道:“去母親房里,待會兒你先回去,我跟母親說話?!?/br> “要不……還是我跟她說吧,畢竟是我自己的事情?!壁w桓熙擔心徐念安為了龐黛雪去向母親求情會惹母親不快。 “你去說容易讓母親誤會你是為了幫龐姑娘說情才去上學的,這樣她就不高興了?!毙炷畎驳?。 趙桓熙一想有理,便不堅持,只道:“那你既幫我辦了這件事,我也要幫你辦一件事?!?/br> 徐念安笑:“好,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說?!?/br> 兩人到了嘉祥居,恰蘇mama從房里出來,一見兩人模樣,慌了,忙趕上來問道:“這是怎么了?怎的背回來了?” 徐念安道:“蘇mama莫慌,是我不慎扭了腳,三郎才背我回來的,母親在嗎?” 蘇mama松了口氣,道:“在房里呢?!?/br> 兩人進了房,趙桓熙小心地把徐念安放到椅子上。 殷夫人聽說徐念安扭了腳,當下便要叫丫鬟去請下頭會治扭傷的婆子來,徐念安阻道:“娘先不忙去叫人,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br> 殷夫人看了看趙桓熙,心道沒去挨罵便算好的了,還能有什么好消息? 面對殷夫人詢問的目光,徐念安也沒賣關子,笑著道:“三郎說想去國子監讀書,祖父已應承了幫三郎去打點了?!?/br> 殷夫人呆了呆,反應過來后便是大喜過望,問趙桓熙:“真的?” 趙桓熙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 殷夫人喜不自勝,將趙桓熙好一頓夸獎,順帶把徐念安也夸了一通。想起兩人還沒吃早飯,又忙叫丫鬟去傳膳。 待小夫妻倆吃過飯,會治扭傷的婆子也在外頭候著了。 徐念安對趙桓熙道:“你先回去練字吧,我在母親這兒治了傷自己回去?!?/br> 趙桓熙不放心:“能走嗎?” “若不能走,娘派人將你媳婦給你抬回去,不會將她一直扣在這里的?!币蠓蛉肃恋?。 趙桓熙鬧了個大紅臉,告辭出去。 殷夫人正要叫那婆子進來,徐念安道:“娘,不必叫了,我的腳沒扭傷,方才是裝的?!?/br> 殷夫人驚訝地瞪大了一雙秀目,屏退房里的丫鬟,問徐念安:“怎么回事?為何要裝作受傷?” “方才在敦義堂,我在祖父面前說三郎想去國子監讀書,三郎心里不愿,為了維護我的面子才不得不承認。出了敦義堂后他很生氣,獨自往芝蘭園的方向去,我追不上他,又恐他為了發泄情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被人瞧見了去告訴祖父,便佯做受傷,把他引回來勸了一勸,再讓他把我背回來的?!?/br> 殷夫人聞言,娥眉微皺,有些失望道:“我就說,他怎會突然松口自己說要去上學,原來是這樣?!?/br> “母親您別擔心,我已知道三郎不肯去國子監上學的原因,現在推著他邁出了第一步,后面只要幫著他克服心中對去上學一事的厭惡,他自然會真心想去上學的。只是在此之前,還有件事需要請母親幫忙?!毙炷畎驳?。 “何事?”殷夫人問。 “昨日三郎去見那龐姑娘,龐姑娘差點死在他面前,三郎驚著了,回來很是憂心?!?/br> 殷夫人氣道:“這個小……看來這府里實是容不下她了!必得叫秦氏盡快將她發送出去才是?!?/br> “不可,母親?!毙炷畎沧璧?。 殷夫人投來狐疑的目光,“你什么意思?” 徐念安道:“三郎秉性純善,且不管這龐小姐與他在一起時是受人唆使還是另有目的,都不曾真正傷害過他,三郎也將她當做朋友看待。當初三郎為了她抗婚,只是為了幫她脫困而已。最后自然是沒有成功。若是龐姑娘將來際遇凄慘,便會成為三郎心頭的一根刺。三郎每次想到她,都會想起曾經的自己有多無用,答應了要幫朋友的卻沒有做到。所以我想,與其如此,倒不如成全了他,給龐姑娘找個好歸宿,遠遠地嫁了,從此兩人一別兩寬。三郎就不會因為她有個凄慘的結局,心中愧疚而時時想起她?!?/br> 殷夫人眉頭愈皺,“你的意思是,我還得給她找個好人家,遠遠地嫁了?” “說什么玩笑話!”不等徐念安點頭她便將臉一撇,耳畔珍珠微晃,保養得宜的雙手交疊著搭在膝蓋上,曼聲道:“她將我兒害成這樣,我憑什么管她的前程?再說了,她是秦氏的表侄女,我又憑什么去插手她的婚事呢?退一萬步講,若是我插了這個手,千辛萬苦給她尋摸了一門好親事,到頭來人家不愿意,那我還不被人笑話死!” “母親,您若管,也是為了三郎,哪是為了她呢?三郎現在擔心紅顏薄命,便是去了國子監,也要為此事分心,難不成這是您想看到的?龐姑娘雖是大嫂的表侄女,但她既然管不住龐姑娘和三郎來往,那她理當也管不住龐姑娘為自己另尋出路??偛灰姷脛e的都能管住,獨獨管不住她與三郎這件事,那不成故意的了嗎?待您為龐姑娘尋妥了人家,便趁三郎在此時將她叫過來與她說道此事。她若愿意,則事成,她若不愿,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讓三郎知道您已盡力,是她自己不愿,那她以后不管過得好不好,都與旁人無干?!?/br> 片刻之后,殷夫人站在廊下,看著徐念安離開。 蘇mama從耳房里出來,見殷夫人目中似有憂色,過來問道:“太太,三爺都要去國子監念書了,您怎倒憂心起來?” 殷夫人道:“我這個媳婦,有勇有謀,心有七竅,委實太厲害了些。她若一心輔佐我兒,自是我兒的一大助力,可若她對我兒有二心,我兒,也完全不是對手?!?/br> 蘇mama看著徐念安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道:“夫人您多慮了,這徐家門庭本不與咱們家相配,得國公爺青眼才高嫁進來。三爺年少俊美,性子又敦厚溫柔,您這個婆母也是通情達理好說話的,這樣的夫婿,這樣的婆家,打著燈籠也難尋。三奶奶除非是好日子過膩了,才會對三爺生二心?!?/br> “人心,是最難琢磨的?!币蠓蛉藝@息道,就如她剛嫁給趙明坤時,她又怎會想到,終有一天,她會與他相看兩厭。 在門外站了片刻后,殷夫人想起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便轉身回房,邊走邊道:“你跟下頭的說一聲,若有相關采買之類的活計,優先光顧徐家的那幾間鋪子。再吩咐老楊去跟底下的掌柜說一聲,生意往來上若是遇見了三奶奶家的,多行些方便。徐氏是徐家頂梁的,如今她嫁過來了,徐家順風順水,她才能全心全意輔佐我兒?!?/br> 蘇mama奉承道:“哦喲,您說上哪兒去找您這樣菩薩似的婆母?!?/br> 殷夫人笑嗔道:“少貧嘴!只消她對熙哥是真心的,我手里這份產業,不遲早要交到她手里嗎?早些晚些的,又有什么關系?!?/br> 慎徽院書房,趙桓熙看著徐念安走進來,擱下筆驚奇道:“已經能走得這樣好了?一點都不痛了?” 徐念安心中既感愧疚又覺好笑,口中道:“嗯,本就不算嚴重,經過一番診治,更是一點都不痛了?!?/br> 趙桓熙欣欣然:“娘手底下還是有些得用之人的?!?/br> “那是自然?!毙炷畎残牡?,畢竟是靖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呢,沒兩把刷子哪能安安穩穩當到現在? “娘已同意替龐姑娘尋個好人家了,這下你可放心了吧?!彼?。 趙桓熙想起自己娘親那般討厭龐姑娘,而今卻又答應替她尋個好人家,心中對徐念安更為欽佩了,“定費了你不少唇舌?!彼行┣妇蔚?。 “還好。母親是為了替你了卻心事,你知道的,只要是對你好的,她沒有不肯做的?!毙炷畎驳?。 趙桓熙低下頭去,沒吱聲。 “此番你為著幫龐姑娘脫困,不惜去自己最厭惡的國子監上學,也算是對她仁至義盡了,以后可不能再做這些糊涂事讓母親跟著cao心了?!?/br> “那是當然,我有你……”趙桓熙話說一半卡住,迎著徐念安清亮的目光,他有些狼狽地撇過臉去,道:“我的意思是我有你幫我出謀劃策,自然不會再做糊涂事了?!?/br> 第31章 到了夜間,趙桓熙又跟烙餅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被影響了休息的徐念安不得不開口:“還在為去國子監上學一事煩惱嗎?” 趙桓熙停住,“……嗯?!?/br> 徐念安翻過身來面對他,“上次我不是教過你怎樣去應對了嗎?” “可是你說的那些都是要花時間去打聽的。我是擔心,要是我剛入學就有人來找我麻煩怎么辦?” 徐念安想了想,點頭道:“說得也是,那我再教你一些實用的吧?!?/br> 她掀被起床,將桌上燈盞點亮,在桌旁坐下,沖床上擁被而起的趙桓熙招招手。 趙桓熙也下了床,按她指示在她對面坐下。 徐念安看著燈下長發如瀑,面若美玉眸若寒星的美少年,清了清嗓子道:“首先,我們要明確一點。祖父靖國公,時任中軍都督府左都督,乃國之重臣,陛下之信臣。而你身為他的嫡長孫,便是皇子欺負你,祖父也有為你鳴不平的能耐,所以皇子之下,同輩之人中,你應該無懼任何人,這一點你認同嗎?” 趙桓熙想了半天,猶豫著點了點頭。 “既然無懼任何人,那你也應該無懼任何人的欺負。你之所以會為此感到煩惱,是因為你覺得那些會來欺負你的人都很不要臉,而你卻無法和他們一樣不要臉,于是便也無法給予同樣的反擊?!?/br> 趙桓熙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為什么還會來欺負你呢?”徐念安問。 趙桓熙望著她,嘴張了張,又垂下眼睫去。 “因為你長得好看?”徐念安指著自己的鼻子,“如此說來,四嬸嬸在我們新婚第二日為難我,必是覺著我美若天仙了?!?/br> 趙桓熙聽她語帶俏皮,忍不住一笑,抬眸細細看她。四嬸嬸有沒有覺著她美若天仙他不知道,在他眼里,她倒確實美若天仙。 想到這一點,他有些臉紅,側過臉去尋茶吃,反正天熱了,也不怕喝冷茶。 “其實哪有因為別人好看就盯著欺負的,又不都是登徒浪子。四嬸嬸之所以會欺負我,不過是因為我是新嫁進來的,娘家門第又不高,她覺得我應該好欺負。而你呢,長得好看便讓你少了些許男子氣概,出身雖高但你不是祖父最看重的孫子,不是父親最看重的兒子,便是父親看重你也無用,說句大不孝的話,父親并無實職在身。若是你再露出一副好欺負的模樣來,不欺負你欺負誰去?更甚者,因為你出身高,欺負你還比欺負那些毫無倚仗的平頭百姓多出幾分滋味來呢!” 趙桓熙想想,她說的這些他一時也無力改變,便更無措了,“我該如何是好?” “簡單啊,讓他們知道你不好欺負,便是了?!?/br> “如何才能讓他們知道我不好欺負?與他們吵罵,我覺得不體面,我也不會。打架的話……”趙桓熙面露難色,這他更不會了。 “若要認真說,這里頭門道就多了,你一時半會兒也學不周全,你就記著最基本的。若他們只是說嘴,你別理他們,就當是犬吠,當做沒聽見。待到后面對他們了解多了,再使我之前教你的法子。若是他們攔著你不讓你走路,抑或用別的法子捉弄你,你就去找監丞。監丞若是推脫不管,你就問他是否需要你回家叫祖父上折請圣上給國子監加派些人手來管。 “若是他們敢對你動手,不必猶豫,必得還擊。打也不能用手打,讀書人手金貴,你瞧著情況不對便朝有物件可抄的地方退,他們一動手你不管抓到什么,拿起來就砸。你身份在這兒,只要不是腦子徹底壞掉的,敢對你下重手的少。你不用顧慮什么,只記住千萬保全自己便是。真出事了,我去找祖父替你說項,反正不是你先動的手,咱們是占理的一方?!?/br> 趙桓熙聽著徐念安的話,一雙拳頭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我教你幾個讓你看起來不好欺負的表情?!毙炷畎舱f著,依次做了目中無人,乜斜,冷嗤,諷笑等表情。 趙桓熙看得直笑。 “哎呀你別笑了,我認真教你呢。你快學個?!毙炷畎泊蛩幌?,有些羞惱道。 趙桓熙便忍住笑,努力學起來,只是每次表情還沒做到位,他便又忍俊不禁。 “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莫不是得了笑??!” “哈哈哈哈!” “你還學不學了?不學我去睡了!” “哈哈,學,呵呵呵呵,學呢!” “你這眼里含笑地瞪人,誰能見著你怕?哎呀不是這樣,你眼睛是抽筋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半夜,新房里的笑聲就沒停過。 次日一早,徐念安剛起來,趙桓熙便也起了。 徐念安奇怪:“你起來這么早作甚?” 趙桓熙道:“反正過幾日都要去上學了,也睡不成懶覺,還不如早日習慣習慣?!彼蛲肀緛頋M心煩憂,后來聽了徐念安一席話,又笑了半晌,倒是睡了個好覺,連個夢都沒做,一覺起來神清氣爽的。 陪著徐念安去殷夫人那里問了安,回到慎徽院用過早飯,趙桓熙自覺地要去書房練字,徐念安卻道:“過幾日你要去國子監上學了,在家的時間不多,不若這幾日就幫我幫扇面畫出來吧?!?/br> 趙桓熙自是很樂意。 徐念安又說了:“我們去小花園畫,說不定你還能發現些新的景致?!?/br> 趙桓熙自是很想去小花園作畫的,但是又怕殷夫人知道,“萬一被人瞧見了,傳到我娘耳朵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