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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吃藥,就是……” 江依的聲音低下去。 她從診室出來的時候,郁溪過去扶她:“怎么樣?” 江依笑笑:“沒什么大事,今晚留醫院輸液,明早就可以回去了?!彼杏粝骸澳阆然鼗匕?,山路挺遠的?!?/br> 郁溪:“我先去幫你開藥?!?/br> 江依:“我自己去吧?!?/br> 郁溪也不說話,也不反駁,就那樣扶著她手臂不肯放,臉上的神情挺倔,額頭上十七歲砸啤酒瓶后縫針的痕跡露出來。 江依笑了笑。 時間好像改變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她把手里的單子交給郁溪:“好,你去吧?!?/br> ****** 郁溪去拿藥前,先把江依送回病房。 這醫院病人不多,病房挺空的,江依入住的是個三人間,但另兩張床都空著。 她扶江依靠在床頭,問:“要躺下嗎?” 江依搖頭。 郁溪拿了個枕頭豎在她身后,又把被子打開蓋在她身上:“冷不冷?” 江依裹著郁溪給她拿的厚毛衣又搖搖頭。 “你怎么了?” “痛經啊?!苯佬π︴久?。 “不是問這個?!?/br> “嗯?”江依不看郁溪,眸子垂著,盯著被子上因年頭太久而泛出的一塊黃。 “你痛成這樣都不愿來醫院?!庇粝獡蠐项^:“來了之后又……” 她說不上來,但她能察覺到,江依進病房后情緒有明顯的變化,像那種原本生命旺盛的鮮活小蟲,倏然被包裹進松樹溢出的樹脂,外人看來是華麗的琥珀,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樣的囚籠。 江依抬眸還是笑:“沒什么,你先去拿藥?!?/br> “你這樣一個人待著真沒事?” “能有什么事呢?!?/br> “那我先去?!庇粝D身,江依蒼白的臉色讓她明白拿藥這事也耽誤不得。 “郁溪?!?/br> 郁溪回頭,看江依一個人靠在床頭,燈光昏黃的灑下,在她蒼白的臉上投射陰影,讓她整個人好像真裹在郁溪幻想出的琥珀里似的。 那時郁溪還不知道原因,心就抽了一下。 江依軟聲說:“你能不能快點回來?” 郁溪一頓。 印象里這是江依第一次對她展露依賴,而其他所有時間,江依在她面前都是那個成熟的大jiejie,給她買吃的、帶她治傷、幫她買機票、替她化妝。 她永遠都是那個跟在江依身后、仰望江依背影的小孩兒,一臉倔強是她對內心自卑的最后遮掩。 江依偶然流露的脆弱讓她忽然意識到——江依也需要她。 一股暖意帶著震撼在心間跌宕,溫泉一樣滲進心的每一道溝壑。 她甚至帶著微微的顫意點頭:“好,我會很快?!?/br> 她轉身跑了,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 病房安靜下來,江依吁出一口氣,軟塌塌搭在被子上的手指蜷了蜷,不自覺攥緊被子。 郁溪看得沒錯,她的確不喜歡來醫院。 之前陪朵朵、陪郁溪都還好,但讓她像這樣一個人躺在病房,她幾乎想尖叫著逃離。 很多年前她也曾這樣一個人躺在病房。 剛發生不久的那件事讓她夜夜倉皇睜眼到天亮,只怕一閉眼,夢里全是沖天的火光。 病房的安靜讓江依很難擺脫思緒,背脊很快沁出一層薄汗。 郁溪怎么還沒回來。 這時終于一陣吱呀聲傳來,生銹的金屬件以此提示門正被推開。 江依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抬頭:“小孩兒你……” 一瞬而起的風撩動葉行舟黑色的紗衣,她一頭暮氣沉沉的黑發束在腦后,整個人顯得蒼白、陰郁、毫無生氣。 這樣一張臉卻笑了一下,這讓她在并不明亮的病房燈光下顯得更為詭異:“小孩兒?” “冉歌,你都好久沒這么叫過我了?!?/br> ****** 郁溪匆匆跑去交錢開藥,又匆匆往病房跑時被醫生叫住。 “哎你,我交代你兩句?!?/br> 醫生看上去剛從另一間病房巡房出來:“你姐痛經這毛病可大可小,平時生活上還是要注意?!?/br> 他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項,郁溪一一記下。 多問了一句:“她以前都不痛,突然痛起來是什么原因?” “不好說?!贬t生搖搖頭:“可能跟生活環境的改變、作息規律的改變都有關系,也有可能因為她最近剛開始xing生活?!?/br> 郁溪一頓:“什么?” “哦對了,還記得要注意……”他新添了幾點注意事項,交代完又鉆進另間病房,剩郁溪一人愣在原地。 剛剛開始xing生活? 也就是說,江依從來沒跟葉行舟發生過關系? 為什么? 她們不是相依相伴十多年么?江依不是愛葉行舟么? 郁溪不解,江依的第一次,居然是和她?她古板的恪守書上看來的知識,江依沒出血,她就想當然以為…… 她往病房跑,猛一下推開門,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卻見兩雙眸子齊齊望著她—— 葉行舟居然也在。 ****** 郁溪不可抑制的渾身抖起來。 她看也沒看葉行舟一眼,徑直越過葉行舟跨到江依床邊,壓低聲音從喉嚨擠出碎片般的話語:“你要跟她走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