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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含笑睨了她一眼。 郁溪的頭低下去。 這意思是……會的吧? 江依是盛開在夏天一朵活色生香的花,而她和祝鎮一起灰敗著,失去了追問的勇氣。 ****** 晚上因為沒什么客戶,臺球廳關門也比平時更早一些,江依照例帶郁溪來到炒粉攤。 郁溪說:“我看你吃?!?/br> 江依瞥她一眼:“小孩兒學會減肥了?”在郁溪手臂上捏了一把:“小胳膊小腿的,還減呢,到時候沒力氣了?!?/br> “不是?!庇粝f:“明天要跑八百米,我得餓著?!?/br> 江依笑:“餓著跑得更快?” 郁溪點點頭。 她從小就感受到,餓,才會激發人最深層的欲望。她什么都沒有,在自己十七歲的人生里餓得發慌,所以她才能拼了命去學,拼了命去跑。 江依說:“那我也不吃了?!?/br> 郁溪說:“你吃你的啊?!?/br> 江依說:“我減肥?!彼竽笞约焊觳?,胳膊也像嫩藕:“最近都胖了,小孩兒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新陳代謝那么慢?!?/br> “不胖?!庇粝吐曊f了句:“正好?!?/br> “你說什么?” “我說……”郁溪開口:“你很漂亮?!?/br> 江依笑彎了腰:“你這么小一小孩兒,知道什么漂亮不漂亮的?!?/br> 郁溪看了江依一眼,沒說話。 但她在心里說:我知道。 江依飽滿的臉頰,像胭粉的花。江依豐腴的胳膊,像肥厚的葉。江依胸前的起伏,有紅潤的種子播撒著未來的美好。 那灼灼盛放的生命力,是郁溪十七歲人生里,所能見到成熟女人最美的情態。 ****** 和郁溪分開后,江依一個人繞回炒粉攤。 她找到一個叉腿坐塑料凳上吃炒粉的小混混,輕輕踢了一下軟塌塌的凳子腿。 小混混抬頭沖她笑:“依姐,吃口我的?”語氣有點猥瑣。 “你的滿足不了我,想吃我自己點一碗?!苯腊堰@話題帶過去:“我問你,你meimei是不是高三?” “是啊?!毙』旎煺f:“明天體育高考,我媽還要去看她呢?!?/br> “去看的話,要帶些什么???”江依問。 “也沒什么吧?!毙』旎煺f:“就帶點水啊吃的什么的?!?/br> 江依說:“行,知道了?!?/br> 她摸根煙出來點了,邊抽邊走。 小混混在她身后問:“依姐你要去看誰???” 江依輕笑了聲:“我的小meimei?!?/br> ****** 體育高考當天,本來所有人都擔心會不會下雨,沒想到天猶然悶熱著。 樹上的蟬吱吱呀呀叫得好大聲。 語文課上,郁溪透過教室的窗子,望向cao場。 祝鎮窮,所以二中的cao場顯而易見的破,跑道不是紅塑膠,而是混著煤渣。這會兒靜悄悄的,偶爾停著一只鳥,經不住曬,很快又飛走了。 郁溪上語文課一般都在認真刷題,這會兒難得走神,她望著cao場想:不知待會兒,那兒會不會站著一個清秀而俏麗的身影。 等兩節課后,學生們開始準備跑八百米的時候,家長就可以進來了。 老實說,上次在學校里看到淡妝的江依,郁溪被震了震。 第一次看江依脫去了濃妝,像脫去了一層面具,不知怎的帶給郁溪一種感覺:那更接近真實的江依。 語文課課間。郁溪沒想到有人來找她。 是上次那個雞毛撣子頭的女生,雇江依來幫她開家長會那個:“郁溪?!?/br> 郁溪走出教室:“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女生皺眉:“故意的吧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得漂亮成績又好,全校沒人不認得你,才故意這么問?” 郁溪真不是。 她只是一心想脫離這里,走出大山,所以拼了命學習刷題,注意力從來沒放在身邊的人和事上。 只有江依,是個例外。 女生把一盒牛奶往郁溪手里一塞:“這給你?!?/br> 郁溪低頭看著手里的牛奶。 牛奶這東西在祝鎮算挺稀罕。不便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祝鎮人沒什么喝牛奶的習慣,因為沒什么營養知識,飲食模式都是碳水加碳水。 女生說:“依姐讓我給你的,她說你今天肯定沒吃早飯,等下跑步沒力氣,先喝盒牛奶,不會脹肚子的?!?/br> 郁溪問:“她什么時候把牛奶給你的?” “今天一早?!迸f:“她說自己現在還進不來,讓我第一節課課間拿給你?!?/br> “她說我是……” “她的小meimei?!迸鷾惤粝叄骸八€說,我和她只是金錢交易的關系?!?/br> 郁溪紅著臉后退一步:“她亂說什么?!?/br> “我們本來就是呀?!迸ξ模骸八€收了我一根棒棒糖呢。倒是你,依姐好像挺喜歡你的?!?/br> 郁溪下意識是問了句:“是嗎?” “可能因為你長得漂亮?”女生上下打量一番郁溪:“反正依姐那么漂亮,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指望?!?/br> 女生蹦蹦跳跳走開:“我先走啦,我同學還找我呢?!?/br> 站在走廊邊喝奶的時候,難得來了一陣風,揚起郁溪額前的隨發。 牛奶不如想象中那么甜,不過后味是甜絲絲的。仔細一品,甜里又泛著一點點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