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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種好奇的、打量的、斥責的一眼,而是笑盈盈的、眉飛色舞的、輕飄飄的一眼。 郁溪發現了,這女人有一雙桃花眼。 眼角尖尖,眼尾上揚,悠長長的毛茸茸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曖昧陰影。這樣的一雙眼,讓女人即便不笑,也跟在笑似的,有種勾引人的味道。 郁溪本能想躲,退了兩步,想起今天舅舅舅媽來學校找她的一幕,撞著膽子走到女人打球的桌邊去。 她站在角落,女人沒趕她,但也沒理她,慢悠悠摸出一只煙來抽,時不時翹起屁股懶洋洋打上一桿子,煙味混合著女人身上濃郁的香水味,隨夏天濕熱的風熏在郁溪身上,嗆得郁溪想咳。 但忍住之后,郁溪覺得,身體內有什么東西在被這刺鼻香味勾著慢慢覺醒,像女人長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那片曖昧陰影,毛茸茸的。 等到兩個男人終于打完了,女人笑盈盈收了錢目送他們離去,抽完最后一口煙屁股,把磨損過分的球桿往臺球桌上一放,懶洋洋轉身,半倚著球臺對郁溪說:“小孩兒,這是你該來的地方么?” 因為那雙桃花眼,郁溪拿不準女人這時是在笑,還是沒笑。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學過的成語——“活色生香?!?/br> 活色生香第一流,亂向春風笑不休。(備注1) 郁溪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你是球妹么?” 女人笑得彎下腰,撩人藤蔓一般的長卷發隨著她劇烈的笑抖個不停,好一會兒才直起腰,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郁溪面前來,一雙桃花眼含笑看著她。 湊到郁溪耳邊,濃烈香味混著她唇間濕熱的吐息:“我可不是什么球妹?!庇中α耍骸拔沂乔騼航??!?/br> 女人應該不是本地人,兒化音帶著一種北方的味道,被女人說得很俏皮,勾引人的味道又添一重。 女人說著話,故意挺挺腰,胸前的一片豐腴,好像在應和著“球兒姐”這個稱呼似的。 “不管你是什么吧?!庇粝豢磁?,反而盯著地板說:“我能給你錢,很多錢?!?/br> ****** 郁溪從臺球廳出來的時候,天更悶熱了。 樹上吱呀吱呀的蟬鳴越發響,叫得人耳朵都快發聾。 郁溪的雙肩包,以她所能想到最混不吝的姿勢掛在一邊肩膀上,穿著舊T恤的脊背露出來,也并沒因透氣而覺得涼爽一點,舊T恤反而隨著不斷涌出的汗,在背上黏得更緊了。 郁溪想,大概是因為身后女人灼熱的目光吧。 郁溪走得很快,可她知道女人一直跟著她,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聲音像舞步,細碎的在她身后不斷響起。女人應該是含笑看著她的,那雙桃花眼,從剛才郁溪說可以給很多錢開始,就一直帶著玩味的笑。 “喂?!?nbsp;女人出聲了。 郁溪不回頭。 “喂?!迸擞謫?,帶著笑意的調戲的:“小孩兒,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其實郁溪也不知該帶女人去哪兒,沒頭蒼蠅一樣在偏僻巷子里走了一陣,越走越熱,想起附近有一個廢棄倉庫,家里實在鬧得厲害的時候,她偶爾會躲在那兒寫功課。 于是向右一拐,走進了倉庫。 眼前的光線一下子暗下來,出現短暫的視覺盲點,她什么都看不清,但知道女人跟在她身后進來了,除了啪嗒啪嗒的高跟鞋聲,還有那過分濃郁的香味。 郁溪趁著自己什么都看不清的時候,轉身,把女人直接抵在了墻上。 說是墻也不太貼切,因為這倉庫里堆滿了廢棄不用的皮卡車,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堆成一座小山。女人被郁溪抵著,背靠在那對廢鐵上,郁溪因為太緊張沒控制好力度,女人靠過去時候輕微“嘭”的一聲。 灰塵飛揚,伴著一股鐵銹的味道,和女人的桃花眼一起,舞動在郁溪面前。 女人笑著說:“你給我很多錢,就是要跟我做這種事???” 郁溪雙手放在女人的腰上,隔著薄薄一條滌綸裙,感受著女人柔軟的肌膚,低低“嗯”了一聲。 女人又笑了,是那種覺得好玩的笑:“小孩兒,你成年了么你?” 郁溪說:“沒成年我怎么能進臺球廳?” 祝鎮雖然落后,但自從兩年前未成年人在臺球廳斗毆、鬧得很嚴重以后,治安方面一直都查得挺嚴,門口一直有人守著,看著有像未成年人要往里闖的,都會攔下查身份證。 女人含笑“喔”了一聲,又問:“那小孩兒,你敢么?” 即便郁溪說自己已經成年了,女人對她“小孩兒”的稱呼也沒改。 郁溪壓低了聲音說:“你憑什么以為我不敢?” 她也不知掉自己為什么要壓低聲音,這倉庫位置特偏,這會兒又正是午后最悶熱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路過。但也許因為沒干過壞事,郁溪總覺得老師會隨時從銹跡斑斑的卷閘門進來,嚴厲問她:“郁溪你干嘛呢?” 她把女人圈在懷里,女人沒躲,反而往前蹭了蹭,濕熱的吐息全噴在郁溪漲紅的臉上。女人還是用那種覺得好玩的聲音說:“既然你敢的話……” “那來吧?” 門外的榕樹上,蟬吱呀吱呀的聲音,叫得更大聲了。 作者有話說: 小天使們我回來啦!每天六點我不在的時候想我了嗎~ 備注1:出自唐·薛能《杏花·活色生香第一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