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故意
噓,這是一個秘密,沒人知曉的秘密,因為太過丟人,所以別四處宣揚。 ∞∞∞ 你信嗎?據說,世界上會有三個和自己長得很相像的人。 祁慕晴本是不相信的,因為沒見過。直到來到了祁家,看見了眼前的女孩,郭品嵐說,她是晚了自己幾分鐘出生的雙胞胎meimei,祁慕茵。 當時,閃過祁慕晴腦中唯一一個想法竟是,所以自己是被丟棄的那個人嗎? 祁慕晴沒膽子問出口,只是乖巧地朝郭品嵐點了頭,并且主動和祁慕茵釋出了善意,「你好,我叫知毓……」習慣驅使,祁慕晴趕忙改口,「祁慕晴?!?/br> 祁慕茵和祁慕晴兩人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五官、神韻就連笑起來的樣子都相仿。唯一不同的是,祁慕晴看人的眼神較為柔和,也總是笑臉迎人,反觀祁慕茵,像是與世界為敵,不愛笑,更討厭與人接觸。 所以當她看見祁慕晴的笑臉,只感到虛偽,明明她恨透了祁家。 祁慕茵不以為意地掃過了祁慕晴的手,冷哼了聲,明擺了就是不歡迎這自稱自己姊姊的「外人」。雙手環著胸,甩了一頭烏亮的長發,進了房門,把自己鎖在里頭。 「茵茵!」郭品嵐氣得跺腳,蹲下身安撫祁慕晴的情緒,「晴晴,你不要太在意茵茵。她從小就是這樣目中無人,并沒有惡意,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跟人相處?!?/br> 「沒關係的?!褂谄钅角绲哪樕蠌奈匆娺^笑意減退,反倒將嘴角越扯越高,像是在假裝,裝得自己很無所謂,「家里莫名其妙多一個人,不習慣也是正常的?!?/br> 「一點也不莫名其妙!」郭品嵐反駁,伸手擁住了祁慕晴,「很抱歉,當時年輕不懂事,拖到現在才把你接回來。mama保證,不會再把你弄丟了?!?/br> 祁慕晴沒答話,更沒有回擁上眼前的女人,因為實在沒有勇氣再去相信。 沒有被傷害過,永遠不會知道,要一個被傷得遍體麟傷的人,再去選擇相信,是有多困難,就好像要把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再度撕裂。 郭品嵐擦去了滾滾而落的淚珠,牽著祁慕晴進了家門。 祁家的別墅位于半山腰,環境清幽,視線所及范圍內都是綠油油的草坪,平時除了祁文偉生意上的客戶外,幾乎不會有外人來。距離市區,至少也得開上三十分鐘的車程,非常適合想遠離城市喧囂,享受退休生活的生意人。 據祁慕晴所知,祁文偉是知名科技公司的董事,具體營運內容她并不清楚,只知道,科技公司只是他的副業,是個相當成功的生意人。 「晴晴,這是蔡姨,這里的家管。有事都可以找她?!构穽箮е钅角缯驹谝幻昙s五十的女性前,「蔡姨,她是祁慕晴,我的女兒,以后麻煩您多照顧她?!?/br> 兩人相互點頭示意后,郭品嵐牽著祁慕晴走到了一扇木門前。 「晴晴,你先暫時住這?!构穽惯吳弥块T,邊嚷著:「茵茵開門?!?/br> 祁慕晴心一驚,難不成要她和祁慕茵同住在一間房間? 祁慕茵實在受不了吵雜,開了門,臉色滿是不悅,「干嘛?我不要跟她睡?!?/br> 「這不是給你選擇,是告知?!乖捖?,郭品嵐拉著祁慕晴站到了祁慕茵的面前,兩人都刻意回避了視線,「往后的日子都要相處在一起,你們要和睦相處?!?/br> 「晴晴,你剩下的東西,我過幾天再請人去育幼院幫你拿?!构穽箤⑵钅角鐜淼碾S身袋遞到她手中,「不管缺什么都可以和我說?!?/br> 一看郭品嵐走遠,祁慕茵煩悶的撓了后頸,呢喃道:「麻煩死了?!?/br> 祁慕晴不敢輕舉妄動,只敢傻楞楞的待在門口,頭低低的,像是受了委屈。 「楞著干嘛?還不快點進來,想看我被罵也不是這樣?!?/br> 雖說是雙胞胎,可終究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不同的靈魂,也過著截然不同的人生。祁慕茵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任何苦,也沒有手足,自然是不懂得設身處地替別人著想;祁慕晴不同,她的生活圈是個大家庭,充滿溫暖,院長也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知足常樂,隨遇而安,要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 祁慕晴在祁家過著戰戰兢兢的生活,不敢放心的大笑,也不敢展露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而她也發現,祁慕茵從不會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好比說,晚上睡覺時,祁慕茵都會趁著祁慕晴睡著時,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門,在太陽準備升起時,又悄悄地回到房間,創造出她們待在一塊的假象;以及每個吃飯時間,祁慕茵都會找上千萬種理由就是不打算和祁慕晴同桌,這是種反抗,無聲的宣示,卻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雖說相處的時間不長,祁慕晴有察覺到,祁慕茵很喜歡去個地方──頂樓。 一日,郭品嵐要祁慕晴叫祁慕茵一同吃飯。祁慕晴拒絕不了,硬著頭皮上了頂樓,這是她第一次上來,她不喜歡,因為她怕高。 頂樓的風景甚加,是個無邊際花園,祁慕茵坐在花園一小角,輕輕眺望遠方的高山被云霧繚繞,手撐在身后,迎著涼風。 「茵茵?!蛊钅角珉p腳發顫,瑟瑟喊道:「mama要你下樓吃飯?!?/br> 「誰準你這樣喊我?」祁慕茵沒有回頭,話是透過風的傳送,沒有任何溫度,甚至琛得上有些兒冰冷,「你好虛偽?!?/br> 祁慕晴沒答話,傻楞楞的待在原地,只得以眼睜睜看著祁慕茵從矮墻跳了下來,一步步朝自己靠近,「你明明不喜歡這里的生活,為什么不出聲反抗?你根本不把這當成一個「家」,為什么還要委屈自己待在這?」 這些話,祁慕晴壓根都不在意,最讓她無法承受的是,祁慕音帶著訕笑,話中甚至有點鄙夷地道:「知足育幼院的人,都像你一樣虛偽,自以為清高嗎?」 「他們不是?!蛊钅角巛p握起了雙拳,視線不敢看向祁慕茵,「不準你這樣說他們?!?/br> 祁慕茵自然有察覺到祁慕晴的反應,嘴邊的笑意逐漸加深,「是嗎?但同個養雞場,養育而出的小雞,品質都該是一樣的劣等,不可能高貴到哪去吧?」 直到背貼上了墻緣,祁慕晴才驚覺自己竟被祁慕茵逼到了墻邊,只要一個不注意就會跌下去,從這兒摔下去,祁慕晴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辦法活命。 「知毓晴?!蛊钅揭痣y得主動開口喊了祁慕晴,她在她耳邊低語,「像你這種人我看多了,以為得到了一張入場卷,就能攀上枝頭當鳳凰。別傻了,世界沒這么幸福的是,所有幸福都是有代價的?!?/br> 祁慕茵退了半步,與祁慕晴拉開距離,她眼神中帶著的笑意是不懷好意,很恐怖,像是已經被吞食,不帶有點人類該有的情感,是惡魔。 「知道幸福的代價是什么嗎?」話落,趁著祁慕晴的分神思索的片刻,祁慕茵又將身子更傾向她,呢喃著:「死亡?!?/br> 祁慕茵嘴邊吐出的每一分氣息,都令人心生畏懼。祁慕晴下意識退了半步,卻忘記自己早身處在地獄的邊界。她從來就不奢求任何名利,只是嚮往幸福,錯了嗎?為什么死神仍舊朝著她招手,這并不公平。 祁慕晴試圖抓住眼前最后的浮木,得來的卻是對方的冷眼旁觀,還刻意地側過身子,她親眼看見的。那一瞬間,她確實對人性感到失望,可內心卻沒有任何一點的責備,反而產生了種是自己應得的錯覺。 怵目驚心的景象讓祁慕茵倒抽了一口氣,心底有到聲音不斷地告訴她,「是祁慕晴自己跌下去的?!?/br> 她,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