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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刺客首領頭上剩下的發根不到三寸長短,那一頭烏黑及腰的長發竟被割的差點緊貼頭皮。 就在大家愣怔之時,鑄鐵師傅緊跟著揮手一擲,那本來握在鑄鐵師傅手里的劍,不過須臾時間,就回到了蒙面首領的劍鞘里。 隨著這一個“唰”的聲音,大家也跟著回過神來。 連衣突然心里就生出一聲感慨,以這人的速度和身手,若是當初來刺殺的是他,那么她定然逃不過這么多回,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底下和阮林一團聚。 她這頭的感慨還未消散,就見刺客首領一摸自己的短發,旋即臉色一白,手腳一軟,直接摔到了地上。 他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顫聲道:“謝父親,手下留情?!?/br> 鑄鐵師傅抬起眼眸,看向遠處越來越亮的天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無罪不可落,如今我削去你的頭發,也算是你贖了罪?!?/br> “從此刻起,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br> 古人對于頭發的珍惜程度堪比自己的性命,落發則歸于極刑,是比五馬分尸還有嚴重的侮辱。 看著地上攥著一小撮短發陷入痛苦的刺客首領,連衣心里一時不知該慶幸他撿回了一條命,還是該同情于他失去了最大的信仰。 空氣沉寂片刻,鑄鐵師傅又轉過身來,微低下腦袋對舒清晚道:“感謝你看在鄙人的面上饒了小兒,還為他調查清楚他母親的事情?!?/br> “他們的事情不怪你,你也別自責,從他們自愿跟隨裴公子開始,就要有心理準備,有可能會走到如此的下場?!?/br> “如今這樣,也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果?!?/br> “感謝您的諒解?!笔媲逋碚f著,從身上掏出一大包銀子遞給鑄鐵師傅,“天亮了,你們還是趁裴言楓的人發現之前,早點離開吧?!?/br> “這是一點小小心意,還望不要嫌棄?!?/br> 連衣看到舒清晚眼底還未釋然的愧意,也把自己身上的銀票全部掏了出來,一起遞了過去:“還有這些,一起帶上吧,也許會路途遙遠,用錢的地方多?!?/br> 鑄鐵師傅猶豫片刻,沒做過多的推卻:“那鄙人謝過小姐們了?!?/br> 連衣微訝一瞬,沒想到她穿著男裝,出著男音,這人竟然不過幾眼,就知道她是個女兒身。 她跟著舒清晚的動作,把銀錢放到鑄鐵師傅的懷里,隨后淺淺笑了下,又聽到舒清晚說:“這輛馬車你們先用著吧,否則太慢,容易被裴言楓追上?!?/br> 鑄鐵師傅又對舒清晚謝了一聲,他和蒙面首領一起把刺客首領扶進馬車后,遲疑了會,轉身問:“你身邊這位,可是你當初要送禮物之人?!?/br> 舒清晚沒有猶豫,很自然地應了聲“是”。 鑄鐵師傅消散已久的笑容終于又漫了回來:“果然還是如此率直,和你的母親很像?!?/br> “您認識我的母親?”舒清晚有些驚訝。 “認識,你跟她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辫T鐵師傅的笑容更深了些,仿佛想起過往的什么美好回憶,“說起認識,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小時候......若是當年,我也像你們這樣勇敢,也許一切......罷了罷了,都過去了,不提了?!?/br> 鑄鐵師傅稍頓片刻,似有猶豫,但還是問了:“她在舒家,可過的還好?” 舒清晚搖了搖頭:“我母親在嫁給我父親的第二年,生下我之后,就過世了?!?/br> “竟是......過世了嗎?”鑄鐵師傅的眼底生出些許詫異,不過片刻就變成了茫然,“原來,已經死了啊,我還以為......” “原是怪我,怪我,罷了罷了......都過去了?!?/br> 鑄鐵師傅自言自語了片刻,然后踩著矮凳爬上了馬車,沒帶屋內的任何金銀細軟,就這樣帶著云煙的尸骨以及殘缺的兒子駕車而去。 但不知是不是連衣的錯覺,她竟然覺得,鑄鐵師傅爬上馬車的那個背影,莫名蒼老的些許。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連衣和舒清晚把手上能提供的證據都一并上交,之前連衣讓蒙面客帶走的那個刺客也一并給了,終于讓李少橫順利地扣在大牢里。 有點可惜的是,李少橫的這些事跡并沒有把李家一同拉下水。 李家為了撇清關系,適時地棄卒保車,花了大半家產走通關系,最終堪堪保住一家老小,只讓李少橫一人被抓走。 不過李家也因此敗落了許多,拂煙城內的大半店鋪都折了出去,正式退出了皇商的競爭行列。 趁著李少橫的刑判還未下來,連衣和舒清晚決定去往大牢會一會李少橫,看看能不能套出點裴言楓和那幕后BOSS的事情。 舒清晚買通大牢的獄卒,提了點吃食,帶著喬裝打扮過的連衣,很輕松就通過了大牢的層層關卡。 那獄卒將她們帶到李少橫的牢房附近,臨走前囑咐道:“你們盡量快點,李少橫可是重刑犯,你們不能耽擱太久時間?!?/br> 獄卒聽到舒清晚的“知道,感謝”四個字,就掂了掂手中的銀錠子,高興地往遠處而去。 等到獄卒走遠,連衣和舒清晚才假裝關切地靠近牢房。 李少橫聽到動靜,“嚯”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他走到半路,發現外面站的兩人是舒清晚和連衣,腳步停頓一瞬,冷笑著靠近:“呦?這不是舒小姐和阮公子嗎?是什么風把你們吹到這里來的?” 連衣和舒清晚對視一眼,沒接李少橫的話,只蹲下將食盒里的糕點端出,遞到牢房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