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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蜉蝣時代在線閱讀 - 第174頁

第174頁

    他說:“那時候,比現在…強點?!?/br>
    陳櫟心想,這多半得怪反革,逮著一個技術員拼命壓榨,在他的記憶里傷寒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總是精神恍惚,眼圈烏黑,不人不鬼。

    “老大怎么突然想起來讓你練體能了?”陳櫟隨口問。

    傷寒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那再來一組吧?!标悪凳疽鈧竞?,然后重新打開了跑軌。

    傷寒一邊努力地跑步,一邊有些艱難、斷斷續續地向陳櫟提問,“為什么,你,沒有性別優勢,卻有、體能…體能優勢?!?/br>
    “非要說的話,”陳櫟頓了頓,神情淡然地回答,“可能是因為從小開始訓練?!?/br>
    “多???”

    “記事起?!?/br>
    “那你……很幸運?!眰谋砬殚_始變得痛苦,即便這個速度全然算不上快,但常年缺少鍛煉的身體驟然加練,現在肯定已經疼到了四肢百骸里。

    陳櫟品味一下傷寒的話和自己的經歷,幸運是個具有時間跨度和空間限制的詞,他也可以說是幸運的,比起那么多不幸的人。

    “你可以,保護好自己……”傷寒一邊努力地回想著自己曾經學過的呼吸方式,一邊繼續和陳櫟說話,“很、很幸運?!?/br>
    “我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标悪档卣f。

    他明白了傷寒為什么突然開始體能訓練,這對于一個以電子技術為主業的雇傭兵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成長。

    很多技術員終其一生都蝸居在鐵殼里和主腦之類的運算器為伴。

    “那…那時候,”傷寒的速度竟然比一開始提高了一些,他咬牙跑著,還在分心和陳櫟交流,“怎么辦?”

    陳櫟的腦子里飛速閃過一些片段,那是他很少主動打開的魔盒。但因為時間的侵蝕性麻痹,感覺不再清晰,只能下信息化的情緒碎片。

    人的記憶里很少會出現自己的樣子,所以他記起的更多的是烏鴉。

    女孩的雙腿、手臂,最終都變成了血rou模糊的碎塊。

    他已經拼盡全力,但仍然讓烏鴉殘損一生。

    他仍記得自己背著烏鴉穿過雨林,烏鴉在他背上高燒不止,渾渾噩噩地忽睡忽醒。

    她一直在哼著一首北方方言的歌謠,歌詞的大意是:哥你在哪里,我怕你寂寞,怕你太累,怕你害怕,因為我在這里,也寂寞,也太累,也害怕。

    陳櫟一邊回憶著過往,一邊平靜地說,“沒辦法,所以我接受了?!?/br>
    傷寒氣喘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有幾根破布條懸掛在他的喉嚨里,發出嘶啦嘶啦的聲響。

    他已經沒有余力說話,一心一意地應付這場“體能測試”。

    “每個人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即便是反革,我們都是人,不是神仙,”陳櫟說,“你也一樣,作為一個人,有懦弱和弱點,不是什么不堪的事情?!?/br>
    “但愿意改善,是很好的事情?!?/br>
    陳櫟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多說些什么,傷寒是個很聰明的年輕人,甚至他覺得自己并沒有資格去說教一個國立大學的高材生。

    跑軌到達終點,緩慢地停了下來,傷寒整個人撲在了前架上,他急促地喘著粗氣,臉紅得甚至有些發紫,兩片嘴唇一直在抖,手腳也劇烈打顫,渾身像是從熱水里剛撈出來一樣。

    陳櫟翻出一瓶功能飲料遞給傷寒,提前囑咐他,“慢點喝,小口?!?/br>
    傷寒神情恍惚地甩了甩眼前的頭發,他的頭發全部汗濕,在往下滴著水珠,表情痛苦。

    陳櫟把飲料打開,再度遞給傷寒,“慢點喝?!?/br>
    “謝謝?!眰f,接過瓶子,依言抿了一小口,幾乎只沾濕了干燥的嘴唇。

    陳櫟被傷寒這副聽話又小心的樣子逗樂了,彎了彎嘴角,聲音也變柔和了些,“可以再多點?!?/br>
    “我還想再跑一會兒?!眰哑孔臃旁谀_下。

    橙色的透明液體在環保瓶里搖晃,像是這個時代下大多數人波瀾不斷的心境。

    “那就再來?!标悪瞪焓滞蟹鲎氖直?,單薄的青年已經有些搖搖晃晃,但臉上的表情很倔強。

    傷寒艱難地又跑了一組,陳櫟讓他停下來,到按摩室里放松身體。

    “不要心急?!标悪祵陌茨κ依锊铰嫩橎亲叱鰜淼膫f。

    傷寒點了點頭,他渾身濕透,臉色紅白斑駁,很不好看。

    他脫力地靠著墻邊坐下,陳櫟走到他旁邊也坐了下來,他靜聽了一會兒傷寒的心跳,傷寒的心肺功能并不好。

    “你可能需要更專業的訓練師?!标悪等鐚嵳f。

    傷寒似乎放空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動了動嘴唇,他的聲音很輕,但語速很快,“我以前上過遺傳學的課程,每個人生來都不同,基因特點會伴隨一生,我沒那么幸運,我家人都短命,即使活著也疾病纏身?!?/br>
    陳櫟從未聽過傷寒講家里的事情,他只隱約知道傷寒是他們中少數有親屬牽絆的人,所以總是很需要錢。

    “你要是家里有困難,我會盡力幫你解決?!标悪嫡f。

    傷寒搖了搖頭,“我是個成年人,我要負擔這些?!?/br>
    “需要我幫忙就開口?!标悪抵毖?,他說話一向言出必踐,但他尊重傷寒的選擇。

    “不需要?!眰芙^得很干脆。

    “需要就開口?!标悪狄琅f堅持著自己的說法,并不因為傷寒的拒絕而氣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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