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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地蹭著潛離的耳鬢,似哭似笑地呢喃著:“不值啊?!?/br> 雪白的狐貍尾巴顯形卷起, 掃過他面龐,溫和地輕拍他額頂:“小道士,別聽五哥嚶,他說的不作數?!?/br> 周刻含淚笑:“是嗎?” “世間有很多東西能造成我們分開,病痛衰老死亡,可我記憶所在便不算。災難和考驗可怕于一時,卻總有相逢不朽?!?/br> “我們在一起了八世。八個輪回,八苦輪著來,也輪完了。不都輪過一遭,怎么叫歷劫?我們什么都捱過去了,我不信這一世不能修成正果?!?/br> 潛離蹭了蹭他的胸膛,眷戀深厚。 “我不想你,你一直都在?!?/br> 周刻默了許久,半晌后把他扛了起來,放置在錦繡間捂住他的雙眼。 “而我特別想你?!彼冈O了個結界裹住整個房間,俯身含住了潛離的唇瓣,“我想疼疼你?!?/br> * 另一邊,老道士把珍藏的酒掏出來,天下酒友頓時皆兄弟。 觀琦一肚子忿忿,嗅到酒香時也安靜了下來。 老道士擺出酒杯,斟給青丘狐五和小道士陳定,把人陳定搞得誠惶誠恐。 三杯酒下肚,酒興酣時劃兩把拳,氣氛立馬不一樣。 觀琦逮著他倆說說小臭道士周刻的過往和性情,老道士便敞開來嘮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嘮得另外兩位最后都覺得聒噪非凡。 觀琦要陳定說:“那廝為人如何?” 陳定喝得多了,回得誠懇簡單:“周刻自然是很好的人?!?/br> 觀琦挑剔不已:“何以見曉?” 陳定一句話把他堵死了:“見潛離待他便曉?!?/br> 老道士笑得手抖,酒都撒出去不少。 “我幺弟自然好!” “是啊,潛離當然好,見過他的誰不喜歡……”陳定喝得更兇了,“何況他在我年幼時施以大恩,我的恩人自是世間一等一的好!” “小家伙喝多了,平時心里話兜著發酵呢,這會啥都往外蹦,您見笑?!崩系朗啃χ遄?,“話說老六哥也救過我啊,那時在下也是十八一枝花,要不是道心堅固也得栽進去。何況他如今風華比當年更甚,尋常凡人架不住生了情分太正常了?!?/br> 觀琦頓了頓,眼神有些迷茫。 誰也不是天生便完美無缺,世人說好,那也是一點一點經由歲月打磨出來的。 又或是由著誰,一點一點手把手塑出來的。 一邊的可憐小道士喝高后暈乎乎地趴在了桌上上,觀琦撥著酒杯,忽然問向老道士:“你的酒很好,有過道侶嗎?” 老道士哈哈:“沒有沒有,我一生癡迷者寥寥,享樂貫穿始終,酒與修煉就占了大半?!?/br> “那也未嘗不失為痛快?!庇^琦也笑,仰首將酒一飲而盡,“去他媽的道侶!” 酒過三巡,青丘狐五也醉得趴在了桌上酣睡,狐貍耳朵又冒了出來。 老道士失去了兩個聊得來的新酒友,懊惱起不該拿勁太夠的酒,這下又莫得聊了。他也只好施法請觀琦躺榻上去,再把陳定扛回船艙里去。 陳定躺床上時囈語:“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別離……我亦當放下,雖則不曾拿起不叫放下……” 老道士呆了片刻,拍了拍他的發髻豎拇指:“可以啊好小子!當斷則斷,這很好哈哈哈哈?!?/br> 他搖著酒葫蘆出來,晃著這百般滋味到甲板上去。船帆因掀起的風浪壞了四成,那尾大青蛟干脆卷著船向蓬萊方向游。船上水手船長全清閑下來,高高興興地聚眾推牌九去了。 原以為甲板上無人,卻還有個展秋柏佇立不走。 老道士便走上前去:“展小子在這呢?”他左右看看,小聲誒嘿:“你這幾天幫忙看著周刻那小子也不容易,這會不用回去休息休息?” “前輩?!闭骨锇卮蜻^招呼,脖子上也纏著密實的繃帶,“不用?!?/br> 老道士順著他剛才望的方向看去,看見坐在大青蛟腦袋上“哦豁”得開心的郭春山。青蛟也喜歡他,輕拍著海浪逗小混血玩。 ……大約是因為這乖外甥有一半青蛇的混血,和水族比較投緣? 老道士笑了兩聲,再掏出新酒杯招呼展秋柏:“左右閑著,聊聊天,來幾杯解渴吧?!?/br> 展秋柏當即接過,先道謝,再老老實實地自認乏味:“晚輩口拙,怕敗前輩的興?!?/br> “不會。我對這生性沉默木訥的人十分有好感?!崩系朗恐赶蚬荷?,拍拍酒葫蘆笑,“他爹也是這樣的人,鋸嘴葫蘆啊,人說一百句也不見得回幾個字,一副孤家寡人的臭德性?!?/br> 大船航行的速度慢了些,青蛟卡了一會。 展秋柏呃了一聲,想了想,隔空拍馬屁:“前輩應是大音希聲?!?/br> 老道士差點嗆住,捧著酒葫蘆笑得差點背過氣去:“有道理,說得好!” 展秋柏喝過三杯,面色如常,只是拈著酒杯轉了轉:“從前我和春山修煉,我寡言,他歡脫,兩位前輩莫不是倒了過來?” 老道士愣了愣,哦呦不止:“你居然說自個口拙,太謙虛了賢侄,一聊一個準?!?/br> 展秋柏合手表示不敢。 老道士嘮嗑著一些從前修煉的師門日常,好酒調味,往事皆珍饈。 “修士大約有那么兩類,一類是俗人修煉長生,一類是天人修煉極道。我本俗人,踏上超脫修真路,也依然走到哪里哪里都紅塵。酒得燙,美食得大快朵頤,好妖得結交,好風景得住下?!彼袂槌磷淼仄分?,仿佛杯里才是飛升和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