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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時譚璟揚的理智才回了籠,可不就是么,房子如今在他名下,怎么可能袁成文說賣就能賣?他是被對方突然的不告而別以及抽屜被翻整懵了,現在想想的確是糊涂。 是我緊張過頭了。譚璟揚坐回到沙發上,一手按著額角,靠在沙發背上閉眼罵道,媽的,都讓這傻逼整出ptsd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會兒,嘆聲道:你在家等我,我現在過去。 別了,大年初一別到處瞎跑,早點回家多陪陪叔叔阿姨。 叔叔有阿姨陪,阿姨也有叔叔哄,不需要我。 可 行了別叨叨了,擱家等著!繼準說完直接撂了電話。 半小時后,他準時出現在了譚璟揚家中。 現在怎么辦?先去袁成文那兒看看?繼準問。 嗯,然后再去問下他那幾個牌友,看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譚璟揚說完回頭跟譚樂道,你在家等著,要是小舅回來了就給我打電話。 好!譚樂重重點了下頭。 兩人打車先到了南城袁成文家門口,發現深綠色的防盜門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像是許久沒被人觸碰過了。 繼準皺了下眉:看樣子是有段時間沒回來過了,那他平時都住在哪兒? 譚璟揚用拇指蹭了下門框上的灰,而后轉身敲響隔壁家的房門。 誰啊?!屋里傳來不客氣的回應,片刻后一個臉上貼著黃瓜片的中年女人黑著臉扯開了大門,在看到譚璟揚后微微一愣道,小譚? 請問您最近看到袁成文了么?譚璟揚禮貌地對女人頷首道。 提及袁成文這三個字,女人瞬間像是瞧見了臟東西般地撇撇嘴說:挺長時間沒見他了,是不是要跑哪兒躲債去了吧。 是么。譚璟揚微瞇了下眼。 誒對了,袁成文上次借了我家男人二十塊錢買煙還沒還呢。女人說著,沖譚璟揚伸出了手。 微信成么?繼準直接掏出手機。 欸欸,微信支付寶都行!女人連連點頭笑道,你等我拿手機去啊! 兩人從樓道里出來,相繼點燃支煙站在棵歪脖子老槐樹下抽著。 譚璟揚一手夾著煙,另只手翻著通訊錄,快速分析著最近可能會跟袁成文產生交集的人。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聲招呼: 喲,這不小袁外甥嘛。 譚璟揚抬眼,只見一個蹬自行車的瘦子朝他們騎了過來。 是袁成文的牌友之一。 你不是跟你舅鬧掰了么?瘦子臉上掛著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臉,調侃道,回來道歉啊? 譚璟揚抿唇,眼底劃過一絲不耐,卻還是客客氣氣地問:袁成文最近是沒回家么? 他啊,在醫院陪床呢! 陪床?譚璟揚眉梢微挑。 他女朋友不是得癌了么,家里人不管她,就袁成文還在照顧她。男人說著,將自行車停在一邊笑道,要我說小袁這次也是腦子不清楚,那女的活都活不了幾個月了,還不考慮換個下家。你說說,光醫藥費就要花出去多少?他平時連自己都養不活,哪有那個閑錢打水漂啊? 繼準轉頭看向譚璟揚,見他此時也是一臉意外。于是撞了下他的胳膊肘小聲問:他跟你提過這事兒么? 譚璟揚沒說話,眼底暗了暗。其實早在上次袁成文跑去他學校時就跟自己提過這件事,當時他以為袁成文只是為了騙錢,才不惜編了這么個喪天良的理由來坑自己。卻不曾想,居然是真的? 他女朋友在哪家醫院? 就,人民醫院腫瘤科吧。 譚璟揚點點頭,促聲道:謝了。 而后扯過繼準的胳膊,快步離開了這座老家屬院。 此時的醫院同樣充斥著過年的氣氛,雖不似外頭那般張燈結彩,卻也比往日里要熱鬧許多。 有些科室正在舉辦聯歡會,醫生和病人們齊聚一堂,唱歌跳舞。 燈上裝飾著五彩的拉花,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餃子。 然而,隨著電梯叮地到達了腫瘤科,歡騰的氛圍便瞬間煙消云散。 畢竟,這里幾乎沒有對生的喜悅,只有對死亡的等待。 繼準和譚璟揚找到了袁成文的女朋友,那個叫燕子的人的病房。隔著門上的半扇玻璃,朝里看去。 只見寂靜的房間里亮著盞扎眼的白色日光燈,釋放著強烈的冰冷光線。 燈下的病床上坐著個戴毛線帽的女人,正背對著門一動不動地看向窗外。 她太瘦了,幾乎扁成了一張紙。垂在膝蓋上的手機械性般地舉起,放在了毛線帽上。而后將其扯掉,露出了個光頭。 譚璟揚曾在袁成文家里見過燕子兩次。印象中的她總愛穿件黑色的皮衣皮褲,畫著青色的眼影和蒼蠅腿似的睫毛。雖然沒什么品位,但看著總是生龍活虎的,特別是那笑聲,穿透力極強,總刺得譚璟揚耳膜疼。 萬不像現在。 似乎是覺察到了來自屋外的視線,燕子轉頭朝繼準和譚璟揚看去。繼準猝不及防被她的臉嚇了一跳,那是一種不似常人蠟黃,就像他曾經在香港太平山蠟像館里看到的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