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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瞇著的眼中,眸色暗沉,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死水幽潭。 繼準怔了下,而后敏銳地捕捉到了譚璟揚的小動作。 他垂于腿間的右手握成了拳,突出的血管足以證明握拳的力道。左手把著右手的手腕,拇指在腕間下意識地摩挲著。 繼準不動聲色地嚼碎了嘴里的糖,對方摩挲的地方正是那道傷疤。 嘖,還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 黃昏漸至,夕陽不再刺眼。漫天的火燒云將層林染上了橙紅色的蒙版。 大巴車總算到達了目的地,是一處位于山谷中的山莊。 據說山莊的老板是三中校長多年的老友,早些年是搞電影放映的。此時并非旺季,山莊里的房間充裕。因而同學們被分配成兩兩一屋,都是標間。譚樂自然就是跟譚璟揚擠一張床。 哥,咱們能不能跟準哥住呀?譚樂扯了扯譚璟揚的衣角問。 譚璟揚拎著包看向繼準:你已經跟孫沛約好了么? 沒事兒,小樂跟繼準熟,你們就一屋唄。孫沛無所謂地聳聳肩,我跟趙磊住去,剛好晚上還能一起看球賽。 成,那我安頓好了找你們玩兒啊。繼準拍了下孫沛的肩。 大伙分好了房間拿了鑰匙,便有說有笑地各自回了房間。 短暫的休整過后,晚上還要在院子里支火燒烤,完了還有露天電影看呢。 繼準打開門,將書包隨便往床上一甩就倒了上去。 譚樂到底是小孩子,閑不住。剛還沒休息幾分鐘,就又四處跑著串門去了。經這一路,他已經成功和繼準的這幫同學打成了一片。 嘖,小樂長大沒準能成個外交家。繼準用手臂枕著腦袋笑道,搞人際關系的一把好手。 手機突然震了起來,是嬌姐打來的。繼準抓了個枕頭靠在床頭,接通了電話。 喂,嬌姐。 你到地方沒?電話里的嬌姐問。 嗯,剛到。繼準邊說邊夠到遙控器打開了電視,你跟老陳干嘛呢? 我倆出來看電影了。嬌姐用半埋怨半炫耀的語氣說,我說不出來的,跟著一群年輕人擠什么擠!你后爸偏不,這會兒排隊買爆米花兒呢。 過過二人世界不挺好么。繼準一下下換著臺,總比老坐牌桌強。 欸,你晚上吃什么呢?我給你往包里放了點兒熏腸,即食的。跟你的同學們分著吃。 我說怎么這么大味兒呢。 哎,老香了!原本還打算給你帶盒榴蓮來著 可別了。繼準哭笑不得,難道你想你兒子被全班孤立? 繼準這邊在跟嬌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譚璟揚則是坐在床邊安靜地聽著。嬌姐的嗓門很洪亮,即使不開免提也依然能聽到她在說什么。 譚璟揚低頭淺淺地笑了下,而后摸出煙盒起身走向窗邊,點燃抽著,看向暮色籠罩的遠山。 繼準聊著天,一偏頭就看到了譚璟揚修長的背影。余暉落在他身上,香煙徐徐地升騰著。譚璟揚的一條胳膊撐在窗臺上,另只手夾著煙,間或彈幾下煙灰,再重新放進嘴里。 繼準垂下眼對電話里的嬌姐說了句:先不聊了,一會兒還集合燒烤呢。 行行行,我們也準備進影廳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知道,掛了。繼準說完,掛了電話。 他再次看了譚璟揚一眼,而后跟著起身走到了窗邊,拿過對方的煙盒從里面摸了支出來。 電話打完了?譚璟揚回頭沖繼準勾勾唇,小乖乖。 嘶,別賤啊。繼準搖頭也跟著點燃支煙。 欸,你說這時候要是突然有人進來,就比如說老馬繼準側目看著譚璟揚,聞到這一屋子的煙味,你打算怎么解釋啊?班長。 譚璟揚用食指叩著香煙,回報以相同的笑容:好辦,就說是你抽的。連抽好幾根,攔都攔不住。 我繼準氣笑了,您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譚璟揚不以為意地舔舔有些發干的嘴唇,隨即掐滅了煙頭道:我得去院子里安排生火了,你跟我一起還是再在屋里待會兒? 我洗個澡再去。 譚璟揚點點頭:成,那我先走了。鑰匙我拿著,你出門的時候直接鎖上就行。 他說完取過了床頭柜上的鑰匙,轉身出了房間。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此時屋外的天已經將近全黑了,泛著濃重的墨藍。 繼準拉上窗簾,而后翻開包拿出干凈衣服便進了浴室。 熱水嘩啦啦地灑在身上,說不出的愜意。繼準舒服地嘆了口氣,沒來由的又想到了方才譚璟揚背對著他抽煙的背影。 有些寂寞,有些輕到像是錯覺般的脆弱。 繼準閉閉眼,沖去了頭上的泡沫。 這個澡他洗了挺長時間,直到浴室里彌漫起厚厚的水蒸氣。想著屋里也沒人,繼準便用毛巾往腰上一圍,直接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