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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裹著黑色的披風, 每當有人從他身邊走過,他就立刻低下頭, 扯著寬大的兜帽緊緊蓋住自己蒼老的面龐和灰白的頭發。 他鬼鬼祟祟的舉動自然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人跟在了他后邊,并趁他不注意, 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碰的一聲, 他重重摔在地上, 兜帽掉落, 顯出他倉皇驚懼的臉。 踢倒他的路人卻比他還顯得更驚懼害怕, 那路人愣了愣, 馬上過去將他扶起來,誠惶誠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人您沒事吧!我剛剛以為您是妖鬼假扮的,我立刻帶您去神廟 不,不他下意識搖頭,揮開那路人就倉皇地跑遠了。 在拐出那條巷道后,他才力不從心地停下來??粗约翰粩嗥鸱男靥?,聽著自己氣喘吁吁的聲音,他忽然捂住臉,發出痛苦的哭聲。 嗚嗚的哭聲融進風雪里,在這個幾乎無人外出的雪天里,他無處可去,很快,黑色的斗篷就被灰色的雪片覆蓋,可他卻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外面冷,不想進來坐坐嗎? 他怔怔地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身后是一家小店的窗戶。 奇怪,之前他怎么沒有看到。 他視線往上移,發現跟他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健康、英俊。就像曾經的自己一樣。 他本來該立刻逃走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年輕人說出的話好像是有魔力一樣,他愣了一下,慢吞吞地站起身走進店里。 屋內屋外仿佛是兩個世界,他剛剛在風雪中僵硬麻痹的肢體很快溫暖起來,這一瞬間,他似乎又找回了曾經了的活力,但是當他看見櫥窗上自己的倒影時,又艱澀地低下了頭。 可以同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那位年輕店主一邊說著,一邊將一杯熱茶放到了他面前。 他怎么可能隨便對一個陌生人訴說自己的事情? 然而那位年輕店主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他忽然有些恍惚,不知不覺就朝著對方傾訴起來。 我叫白璋,我偷偷離開了我的妻子。 店主:為什么? 因為我變老了,我跟她已經不相配了。白璋哽咽道:我和妻子是在三年前相識的,她一直仰慕我的才華,雖然我比她大五十歲,但是在不老國,年紀上的差距并不不代表什么。一年前,我們成婚不久前,我發現自己中了詛咒,神廟的人說可以為我驅逐詛咒,可是沒想到,祛除詛咒后我就變老了,你敢信嗎?幾天前,我還是個外表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遲意深靜靜看著他,因為不老國的特殊,面前這個人雖然回到了以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狀態,可是他的眼神和一些小動作,并不像是一個老人,反而像個披了層老人皮的年輕人,不過以他目前的狀態,要不了多久,他體內那個年輕的靈魂也會迅速衰老。 白璋還在述說著,我的身體變得無比沉重,從前我能跑能跳,現在走幾步路都累得喘氣,以前我可以輕易抱起我的妻子,可是現在我的骨頭脆弱得摔兩下就能折斷更恐怖的是,我身上還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你現在肯定也聞到了,是那種衰老腐壞的味道。 從神廟回來后,妻子把家里所有鏡子都藏了起來,可是你知道嗎?我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跟一個正當年齡的少女怎么能相配呢? 我跟她在一起一天,就多一天的痛苦,我每天都在想,我現在成了一個霸占少女年輕身體的齷齪老頭,也許她要不了多久就會厭倦我這副老邁的軀體所以我離開了 剛剛有人看見我的樣子,他以為我是為了對抗詛咒和妖鬼自愿斷食衰老的英雄,可我只是空有衰老不堪的身軀,不但沒有強大的意志和榮耀,我還是個連告別都不敢的懦夫 眼前的人說到最后,已經痛苦地屈起了身體。 遲意深:神廟沒有什么表示嗎? 白璋肩頭顫抖,有,他們讓我保密。 遲意深:我這里有一種藥,可以讓你的體質狀態恢復到年輕的樣子,只有一點,不能恢復年輕的外貌。 不久后,做出選擇的白璋離開了位面商店,他的背影已經不再佝僂,行動間也恢復了年輕時的矯健和利落,只是他的面貌依舊衰老。 【宿主,他會和他的妻子和好如初嗎?】 遲意深搖頭,應該是去離婚吧! 【為什么?他們明明相愛不是嗎?】系統很疑惑,人類的作品中不是一直在歌頌靈魂相愛嗎?既然是同一個靈魂,為什么只是外表變了就不再相愛了呢? 遲意深:習以為常的東西是不需要歌頌強調的,文學作品之所以一直強調這一點,是因為那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奇跡。如果愛是一種能量,那么它只有三種結局,一是轉移到別人身上,二是失去補充完全消耗;三是在源源不斷的供給下越來越多。 系統表達了疑惑,為什么宿主沒有談過戀愛卻這么清楚呢? 遲意深聳肩,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嗎?文學作品不都說愛是有力量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