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任魔尊私定終身后 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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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瞳幽幽,目中紅意翻滾。 半晌,歸覽松開捏緊短刀的手指,原地坐了下來。 胸口的血仍然在汩汩地流,很有節律,一下一下隨著心跳聲迸發。 強有力的心臟咚咚咚地跳,而穆無霜滿耳朵都是這個聲音,簡直是欲哭無淚。 她被禁錮在歸覽身體里,被迫用第一人稱視角感受了一遍歸覽的經歷。 雖然她感知不到痛覺,但畫面很血腥,她不想再看了啊。 況且看了半天,她真是一點有效信息都沒有得到。 那個鬼魔童要的供奉究竟是什么??! 雖然魔童告訴她,只要這個怨念轉移到她身上,就不需要再給供奉了。 只是穆無霜還是想要知道歸覽小時候究竟想要啥。 因為回宮那天歸覽救了她,她答應歸覽要回他個禮物。 雖然歸覽后面還是莫名妙給她擺臭臉,但恩歸恩怨歸怨,還是要分開看待的。 等她還完這個鳥恩情之后,就能正式和歸覽一刀兩斷了。 穆無霜這樣想著,感到自己的身體又動了起來。 她提起精神,凝神繼續看歸覽視角。 視線忽而天旋地轉。 地上那顆猙獰的頭顱近在眼前,眼前籠上模模糊糊的陰影,是鼻峰投下來的影子。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焦黃的土上,熱氣又循著土堆的弧度返回來,打在臉上。 歸覽側躺在地上,紅眸死死盯著那顆斷裂的頭。 男魔死前的五官猙獰蜷縮成一團,那樣的丑。 這樣丑陋惡心的東西,也好意思罵他是雜種,罵他的血是臭血。 歸覽知道自己不是娘生的孩子,他是被娘從野外撿回來的。 他盯著那顆頭,想了一會,堪堪笑了一聲。 對啊,他原本就是被丟掉的東西,再被丟一次也沒什么。 只是他剛剛失去了修為,現在只是一個凡人,還是重傷的凡人。 等到胸前血流干凈了,他就死了。 歸覽心間涌起一陣強烈的不甘。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歸覽爬起來,爬到那具無頭的尸體旁邊,把他的衣服扒下來,然后一個一個口袋地翻找。 游蕩在荒川澤邊緣的魔是最落魄的,沒有多少家當。 歸覽仔仔細細翻遍了衣服里的每一個犄角旮旯,除了翻出幾塊生銹的銅皮和鐵皮之外,什么也沒找到。 沒有草藥,沒有銀錢,沒有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那幾塊破銅爛鐵,就是這魔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 歸覽倚在無頭尸身上,低低笑起來。 他越笑,胸口的血就涌得越厲害,氣息也越發凌亂微弱。 一只手搭在銹鐵皮上,分不出誰更冷。 生機一點點在歸覽身上流失,歸覽一動不動地倚在原處,和那具尸體唯一的分別,就是目中顏色越來越深,聚成深沉可怖的濃朱色。 “喀”一聲,手下的鐵皮被按歪。 歸覽目光沉沉地看著那鐵皮,又抬起一只手去掰。 他的指節修長靈巧,只擺弄幾下,就拗出了一個奇異的小人造型。 銹跡斑斑,但筆挺堅硬,像一個堅不可摧的戰士。 歸覽盯著鐵人,眼睫忽然一顫。 他撈起另一塊銅皮,也掰成同樣的模樣,然后把兩個鐵人立在土上。 日暮下,鐵人沒有生銹的部分折出冷涼的白光,竟然有種甲光向日的肅穆感。 兩個鐵人孤零零地列在一起,閃著微弱的光澤。 小少年蒼白單薄的唇瓣掀起來,聲音虛?。骸颁摷?,戰斗兵?!?/br> 他觸了觸鐵皮人,“沖鋒,殺死他們?!?/br> 歸覽夢囈似的,輕輕道:“把他們都殺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讓他們都害怕我?!?/br> “讓他們不敢再罵我、再扔掉……我?!?/br> 吐出來的“我”字微不可聞,游絲一樣,幾乎聽不清了。 懸在空中的手無力地垂下去,砸倒了鐵皮人,擋住了上面的反光。 手掌落下的一刻,穆無霜的視線徹底暗沉下去。 面前灰沉沉的,像烏云繚繞,朦朧不清。 穆無霜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潔白無瑕,是她先前待著的白云帳篷。 半空中,那個紫紅色黏液的魔童依舊懸在那里,正百無聊賴地磕著瓜子。 見穆無霜醒了,他偏頭,含糊不清道:“你看得還挺認真。其實你可以在他身體里面睡覺的,就當什么也沒有發生?!?/br> 穆無霜瞥了眼魔童,不客氣道:“你懂屁?!?/br> 少女一邊說,一邊拉開帳篷的簾子,伸直手:“怨念消除了,沒事了對吧?沒事了就請滾吧?!?/br> 浮在半空中的魔童噎了一下,撇撇嘴,到底沒說什么,順著簾子的空隙飄出去了。 穆無霜卻仍然坐在帳中的榻上,眼神怔然地望著魔童遠去的背影。 片刻后,穆無霜掀簾走了出去。 * 玉馬城內的寂靜再一次被打破了。 新尊出城、大護法回宮,加之昨日城內的這樁鬧劇,相當于是將二人不睦的事實昭告了整個荒川澤。 一夜過去,玉馬大道上才堪堪有了動靜。 晨曦初升,路邊的商戶不約而同地將緊閉的門窗拉開一條縫隙。 一雙雙眼神各異的視線交匯錯開,俱在無聲考量著。 良久,喀拉一聲響,有人率先拉開了鋪門,支起了蒸籠架子。 然后接二連三的拉門支窗聲響起,寂靜的街道上也有人走出來,話聲漫在蒸騰的空氣里。 “新尊舊尊昨天相遇那架勢,唬人得很??珊竺嬉矝]打起來,這是個什么態度?”一只魔手里忙活著,嘴里嘖嘖說道。 “少管,本分點就是了?!?/br> 接話的魔是個面部遮得嚴嚴實實的女人,聲氣不耐煩。 與此同時,一旁有個同樣掩蓋頭臉的人和女人擦肩而過。 擦身過去的人聞言轉身回望了一眼,露出漆黑靈動的眼瞳。 眼瞳的主人自然是穆無霜。 她僅僅只是頓步了一刻,仿若充耳不聞地走了。 穆無霜魔氣隱匿得很好,街上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這條路上正走著今天輿論中心的主角。 今日她依然去城東,找的卻不是負責建筑的魔修,而是鐵匠。 在看完了魔童的怨念之后,穆無霜心間有點古怪的悵惘。 她不應該同情一個喜怒無常的魔頭。 但幼時的歸覽粉雕玉琢,眸光晶晶亮。 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孩,和傳說中聞風喪膽的魔頭搭不上半點關系。 還有那幾片銹鐵—— 穆無霜揣在寬大袍袖中的手忽然一頓。 銹鐵小人立在日暮中的影子,和腦海中夕光熠熠的鋼鐵衛士重合交疊在一處。 少女眉峰微蹙,去往城東的足步更快了一些。 日上三竿,穆無霜按著腰間的儲物囊,神情復雜地走了出來。 她手里攥著一把鐵劍。雖有劍鞘套著,但劍柄處依稀涼光閃爍,鋒銳難藏。 這樣光澤明亮的劍刃,按理說當是一把好劍。 只是縱觀劍身,便會發現這劍整體厚重沉凝,偏偏劍身狹長,很有些古怪。 或許這劍太過惹眼,穆無霜拎著這把劍甫一踏出門,就有不少魔斜眼偷睨。 穆無霜不必看,就察覺到了大魔們的目光有些古怪和輕蔑。 因為這劍集了厚重、鋒銳、狹長三個特征。 若是重劍,劍身通常寬闊扁平,便于出力橫掃,萬夫莫當;若是長劍,便纖長輕巧,點刺劈砍,招式百出。 又重又長,就更像是不通劍刃的外行人,胡亂打的。 但這劍的寒芒又極其惹眼,恐怕最差也是玄鐵打造。 這樣好的料子配這樣花哨的樣式,讓人看了心疼。 簡直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