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味 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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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反反復復告知自己,亭亭在現實中很愛她,她不可能再丟下他離開……可他心有余悸。 倘若在傾心相愛、努力付出后,依舊慘遭無情拋棄,他大概再難相信,真情存在于世。 即使存在,也不屬于他。 他的沉默端量中,碧荼快步走近,福身向兩位貴人問安,溫聲道:“寧王殿下,我家小娘子特意為您做的梅花酥,請您品嘗?!?/br> 宋顯維一貫待顧逸亭的丫鬟們友善,此際笑容略顯僵硬,聽聞“特意為您”四字,方稍作舒緩。 “她是否有別的話?” 碧荼一怔,只道宋顯維惱未婚妻謝絕邀約且未親來,慌忙解釋:“小娘子還說,需騰出時間鉆研新款式,以招待貴人?!?/br> “好,放下吧!”宋顯維心不在焉,未細究“貴人”為何人。 碧荼告退后,霍睿言以手肘撞了撞長眉緊蹙的宋顯維:“夠了!人已退下,你還裝模作樣干嘛?” 宋顯維無比忐忑,抬手欲探向石桌,試圖解開綢緞打的結。 指尖剛觸碰到軟滑緞面,他猝然縮手。 萬一……真有類似邀約之信,咋辦? 霍睿言對他的閃躲態度深表疑惑:“阿維,該不會是怕姐夫分享了你的專屬美味,故意不讓看吧?” 宋顯維尷尬一笑,邊拆結邊半開玩笑道:“怎么會?就怕……我家亭亭給我捎情書或致歉信,被你瞧見,多不好意思……哈、哈……” 笑聲未盡,他登時傻了眼。 “還真有!放心,姐夫不偷看!” 霍睿言見剔紅食盒上赫然放置了一張玉箋,只道小情侶間你來我往乃常有之事,不禁莞爾。 宋顯維惴惴不安,小心謹慎將信箋藏入懷內,而后強作鎮定,打開食盒。 不足一尺的雪色云龍紙上,盛有九顆小巧別致的梅花酥,造型生動,清香撲鼻。 每朵梅花酥之間,以長短有致的竹芯相勾連,整體呈現騰龍之勢,間或點綴枸杞子和鮮白梅,虛實雙生,宛若一幅奇趣與雅韻兼有的冬梅圖。 霍睿言由衷贊道:“好手藝!好意境!好心思!” 宋顯維見內里并非夢中所見的雪酥梅花餅,稍稍松了口氣,故作熱情大方招待:“姐夫,嘗一嘗!” “就這么幾朵,你自個兒吃唄!”霍睿言不忍奪人所好。 “嘿!成親后,我每日都可吃上她親手做的各式美點,還能吃一輩子,怕什么!” “那我不客氣了!” 眼見他洋洋自得,驕傲如開屏的孔雀,霍睿言笑嘻嘻取了雙銀筷子,夾起一朵梅花酥放入口中,吃得有滋有味:“唔……外層酥松香脆,豆沙餡兒軟綿可口,還有花瓣在其內,甜而不膩……” 宋顯維吞了口唾沫,眼睜睜看他又吃掉一朵,尚無停止的意思,頓時急了,直接伸手抓起一顆,丟入嘴里。 “瞧你這出息!一副餓貓護食的饞嘴模樣!”霍睿言放棄捉弄他,“估算你姐已泡了一上午,該泡夠了,我這就回去……咳咳,你慢慢吃,沒人跟你搶?!?/br> 宋顯維記起年少時在行宮內的所見所聞,耳根紅徹,喉結不自覺滾了滾。 ***** 送別姐夫,宋顯維無心細嘗顧逸亭所做的精致點心,隨便找了個理由屏退下人,即刻翻出懷中玉箋。 展開后,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寒意從足尖騰升至全身——天下當真有如此精準的預兆之夢? 定睛細看,他確認信中詞句與夢內所獲,別無二致。 “夜未靜,人初定。 杯中酒,掌上泉。 舌尖梅,心底情?!?/br> 他至今仍記得,初到行宮的頭兩日,他為了顧逸亭,與新平郡王起了沖突,轟動一時。。 過了兩三天,他收到未婚妻贈予的點心,心下狂喜,第一反應是——她在答謝他的維護! 再看這沒頭沒腦的十八字,看似情話又非情話,一頭霧水,不知所云。 那會兒他邊吃雪酥梅花餅,邊苦思冥想,以為顧逸亭借此考他的文采,還絞盡腦汁寫了一首詩不像詩的句子來和應。 然而當他仔細辨認、再三推敲后,驚覺當中包含了行宮的一處溫泉名稱——梅心酒泉! 且“人初定”,似乎包含了“人定之時”的意思? 他不敢到處詢問加以確認,干脆領著江泓,于亥時趕赴西北邊的梅心殿。 事實證明,他沒猜錯,顧逸亭果真在那兒等他……一見他,羞澀而熱情喚他“殿下”。 可此時此刻,他們雖照樣有婚約在身,但親密程度遠超夢境,顧逸亭緣何還專程做點心、邀請他去僻靜的角落幽會? 昨晚她被他壓著,抽抽嗒嗒懇求他再緩上兩月,難不成夜間改變主意? 或是因清早拒絕他,心生悔意,才做了梅花酥哄他、隱晦地約他共度良夜? 宋顯維乃學武之人,除了行兵布陣、布局籌謀外的日常事件,大多懶得繞彎子去細想。 他藝高膽大,遇事行動迅捷,絕不拖泥帶水。 細看信上字跡娟秀中透出情致,確與顧逸亭所書毫無差別。 無從甄別,心中究竟含有多少期待、窘迫、惶惑與興奮。 他收好書信,草草吃掉剩余的梅花酥,回房換下染汗衣物,順帶洗了個溫泉浴。 時刻準備著,赴會。 然則,因他一下子看穿信中含義,節省了半天時間,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尤為漫長。 坐立難安,茶飯不思,心緒不寧,如芒在背。 唉……要不要再看一眼那小秘笈? ***** 黃昏,顧逸亭接到各處對梅花酥驚喜反饋的同時,總算完成了理想狀態下的歲寒三友糕。 以松竹梅為題的三色水晶糕內,分別懸浮松子仁、竹葉和梅花瓣,晶瑩剔透,瑩潤有光。 她原想親自給宋顯維捎一份,又覺一天早晚兩頓的投喂太過熱切,料想點心多放一夜并不影響食用,索性明兒再送去。 忙碌了一整日,兼之昨晚心事縈繞、不得安睡,她與尚書府中人用膳閑談后,打算與丫鬟們繞院墻散步一圈,再回去沐浴更衣歇息。 其時,除去顧仲祁在主殿閣籌備次日的御膳未歸,顧尚書夫婦及陳氏已回房休息。 正當顧逸亭與碧荼說說笑笑往回走,道旁快步走來兩名行宮宮人,神態迫切,說是顧太官令在御膳房碰到了棘手問題,急需請顧家小娘子速速前去一同參詳。 近日父女常討論菜式搭配,顧仲祁偶有征詢她意見,此舉實屬常態。 顧逸亭暗覺大晚上傳輦多有不便,且雪夜寒冷,還不如沿游廊走一段路更快更暖和。 她吩咐碧荼回去稟報,告知長輩,自己需晚點才回,當即與兩名宮人順著院墻外而行。 夜風呼嘯,寒意逼人,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其中一名宮人貼心地給她遞來芳香絲帕,她含笑接過,莫名似被抽空思緒,如在夢魂中,分辨不清身處何地,去往何方。 “小娘子,殿下在殿閣等您呢!”一名宮人試探地說了句,伸手攙扶她,改道西行。 顧逸亭分毫不覺異常,心下一片安寧,微笑隨她們緩步穿過重重院落,淡定向沿途所見的仆役頷首,繼而步入層層疊疊的梅林。 山風蕭瑟,雪意凌人。 昏暗中,總有個聲音不斷告訴她——別怕,她的夫婿寧王將與她相會。 因此,即便宮人手中的燈火熄滅,她依然不覺畏懼,由她們引領,亦步亦趨穿梭花林與重樓,踏入一座水汽氤氳的溫暖殿閣。 宮人為她點燃兩根香燭,忽而說了句,“今夜是二位的洞房花燭夜,婢子不敢叨擾”,便丟下她,掩上殿門,倉皇離去。 洞房花燭夜? 顧逸亭羞紅了臉,左顧右盼,驚覺殿內空無一人。 暗光映照下,殿廳內霧氣繚繞處,水流聲潺潺,依稀是一池溫泉水。 池邊置有長短榻、幾案、鮮果、紅燭等物,于水霧中朦朧不清。 她從未懷疑,她的阿維,居然會作如此特別的安排。 走了一大段路,她疲憊不堪,懶懶依靠在鋪有軟絨的榻上,閉目休憩。 不多時,潮熱感從心底空空蕩蕩的所在涌來,她逐漸滋生某種急切期盼他到來、渴望被他擁抱、親吻、乃至填滿空缺的欲念。 仿佛,他不在身邊,她就無所適從、心跳欲裂、呼吸不暢。 她于燥熱難耐時脫下狐裘,理了理銀紅輕絲褙子,舉手整理發髻,驀地被發簪上的金銀纏絲刮破了指腹。 疼痛促使她一愣,恍惚間,有瞬息的大夢初醒感。 咦?此地……為何如此熟悉? 滿池飄著梅花瓣的溫泉,霧氣包圍的微弱燭火,淡淡花香混合了陳酒濃香……與她思憶中的一切大致重合。 區別在于,她上一世基本看不真切,勉強捕捉物體輪廓;此生經過蔻析的精心調養,她的夜間視力大大改善。 她又做夢了? 夢回前世不堪的場面? 手指的痛感提醒她,她自從和宋顯維在一起,步步走出心魔,已許久未曾重溫噩夢。 電光石火間,她不知何來的勇氣,極速拔下發簪,往手心使勁一扎。 痛! 她渾身一哆嗦,大口喘氣,越發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 ——這不是夢,她回來了! 猝不及防,毫無征兆地回到了上輩子的迷亂中! 獨自等候不曉得由誰冒充的“殿下”,情潮涌動地等待被魚rou、被宰割……她到底做錯了什么!兩世竟皆遭如出一轍的算計! 持續的痛覺讓她愈發清醒。 恐懼、震悚、憤怒、怨恨……火速將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