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味 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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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場無打斗、掙扎痕跡,太過自然。 抑或她見了什么人,主動跟隨對方離開? 宋顯維心亂神亂,不得不以掐捏皮rou的疼痛來維持鎮定。 不能慌、不能急。 如果連他也亂套,顧逸亭的處境必定岌岌可危。 竭力遏制癲狂的心跳,他命狄昆火速到地牢視察尹心是否有異樣,命柯竺盤查別院內的車馬有否缺失,并清點人員。 而他本人,則飛奔回聆鶯園,檢查有無別的狀況。 顧逸亭失蹤的消息,于極短時間內傳遍整個別院。 顧家上下無一不焦躁難耐,提心吊膽地滿園亂翻亂嚎。 霎時,寧靜清雅的園子吵鬧不堪。 在侍女指引下,宋顯維意外發覺,顧逸亭帶走了部分財物、首飾和衣裳,甚至還有干糧、水壺、薄衾! 這可不像是“在柳林踏青野餐”該有的舉動! 眾人百思不解。 按照顧逸亭的性子,以及她對家人、戀人的情誼,斷不會連招呼都不打,便倉皇離去。 可恍惚間,宋顯維記起了那場遙遠的夢。 夢中的顧逸亭,正是在與他塵埃落定且有了肌膚之親后,莫名其妙退婚出逃! 宋顯維想破腦袋也思考不出,夢境何以會有那般走向。 但夢終歸是夢,他忙著忙著,逐漸放棄尋求答案。 而眼下,境況似曾相識! 難不成……夢的意義,在于預示? 正當宋顯維暴跳如雷,幾欲抓狂時,狄昆回報“清姬在牢中安然無恙,只略顯憔悴”,柯竺則臉色古怪,低聲道出一句話。 “殿下,榮王府缺了一輛馬車;緊隨世子身邊的邵管事和三名護衛,自巳時后便未見蹤影?!?/br> 宋顯維如急速墜入冰湖,凍徹筋骨,連痛感亦不復存在。 從發絲到腳尖的每一寸凝結成霜,散發著陣陣寒氣。 半晌,他嘶啞沉嗓仿似被冰渣子磨礪過,艱澀之余,夾雜無從抑制的戰栗。 “柯竺狄昆!持密衛令!傳召榮王府世子宋昱,速即、立時、馬上面見本王!” 作者有話要說:寧寧:媳婦去哪兒了?快還我媳婦?。。?!嗷嗷嗷?。?!【無限循環抓狂ing】 · 感謝阿紋家的頭頭鴨、兔子、頭頭家的阿紋鴨、木昜的地雷 感謝頭頭家的阿紋鴨x3、阿紋家的頭頭鴨x10、梔歌x9的營養液 第63章 遠山浸潤在蒼茫暮色下,煙嵐明滅,如幻亦真。 宋昱負手立在煙濃亭一角,縱使眼底翻涌著錯愕、震悚、狐惑……甚至有一絲懼怕,但清雋面容始終保持沉靜。 宋顯維為逼問出顧逸亭的下落,將這位相識多年、卻始終未親近過的堂兄“請”到跟前,并亮出隱瞞數月的寧王身份。 他原以為,宋昱會坦誠相告。 但……對方沒有。 不論他威逼利誘、強勢施壓或是溫言相勸,宋昱只是昂然立于假山巔的亭內,遙望別院外的日暮山色,遲遲不肯發話。 快馬加鞭急追的府兵至今未有回報,宋顯維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眼前人暴打一頓! 若宋昱不是榮王叔的嫡親兒子,不是先帝親封的榮王世子,不是他宋顯維的堂兄,他真要捋袖子親自動手打個鼻青臉腫、斷手斷腳、五臟出血! 自從在宴席上目睹狄昆倉促露臉、顧逸亭道出“阿維承認是柳太嬪的子侄”后,宋昱已料想阿維來頭不小。 畢竟,柳太嬪無顯赫外戚。 勉強沾邊的康平侯,是出了五服的遠親,年過三十,有爵無職。其余兄弟大多從商,不具備此等聲勢。 再觀顧仲祁對“阿維”畢恭畢敬,宋昱隱約猜出,這小青年很有可能是寧王本人。 而今正面交鋒,他于沉默中逐漸釋然。 ——原來,他并非輸給什么名不經傳的密探指揮使,而是圣眷最盛、威名遠播的寧王。 “你已背上挾持‘未來寧王妃’的罪名,不打算說點什么?” 宋顯維暴怒過后,燃燒的烈火有須臾平伏。 他清楚了解宋昱的為人,即便得不到顧逸亭的人和心,也絕不會干出傷害她的事。 問題在于,顧逸亭十有八··九自行落跑。 就如他夢中那般,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宋昱的默然無話,誘發宋顯維怒火再次騰升:“難道,世子要到御前,才肯開口?” 宋昱對于京城的動向略有耳聞。 當年先帝駕崩,太子中毒,由孿生meimei長公主女扮男裝執政了整整七年。 真相揭穿之日,群臣推舉年僅十五歲的寧王登位。 而寧王以‘非治國安民之才’為由,退出皇位競爭,并于次年臨危受命,大敗異族敵軍,成為最受重用的親王。 宋昱不是不相信寧王會為此事鬧到御前。 此人深受熙明帝寵愛,也有底氣、有理由這么做。 之所以留有余地,實則是顧念了族親情份,免得沖動下把整個榮王府拉下水。 當斜陽收起最后一線金芒,萬里河山猶存淺淡紅影,觸目心涼。 園中奔走聲、呼喚聲漸散,別院回歸幽靜。 宋昱輕抿薄唇,啞聲敲破沉寂。 “是她求的,我不得已而為之?!?/br> 宋顯維磨牙,抓痕凝血的額角青筋暴起:“什么意思!” 宋昱從前襟內翻出一封信:“她說過,要等到日落后,才能交出來?!?/br> 宋顯維一把奪過,卻見信封上標注著“吾父親啟”四字,秀氣且潦草。 胸臆中憋了小半日的氣,頓時炸成火球。 ***** 聞訊而來的顧仲祁,在眾人驚恐交集的注視下拆開了顧逸亭的信。 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便簽,寥寥數語,簡潔得不能再簡潔。 ——忽聞穗州有要務,需速歸,乞見諒。另,遙祝寧王殿下安好,勿念勿擾。 勿念,勿擾? 宋顯維如被巨石砸碎了意識,四肢不聽使喚,僵立在地,啞口無聲。 他隱瞞多時的身份,終究被她知曉了?何時露了餡兒? 她是怨恨他的欺瞞?還是真對“寧王”厭惡至極? 明明已兩情相悅、你儂我儂,也不愿當面說個清楚?不給他一絲一毫機會申辯? 顧逸書搶過信,先是錯愕,隨即驚疑不定地望向宋顯維與宋昱。 “我姐咋了?”顧逸峰一頭霧水,“穗州急務?是世子爺讓她回去的?” “是亭亭的字,”蘇莞綾蹙眉,“急得不能親口道別?不像她的作風……” 陸望春探頭探腦:“寧王?沒寫錯吧?……為何忽然提起寧王?” 眾人議論紛云,唯獨宋顯維處于癲狂邊緣,星眸厲光陰冷,又似隱隱閃現火焰。 顧仲祁戰戰兢兢,除了擔憂女兒的安危,也唯恐惹惱了跟前這尊神,連累顧氏全族。 他急忙撇清:“下官沒說……真沒說出去,現下該如何是好?” 宋顯維轉頭直視宋昱,嗓音和眼神皆如刀鋒:“說!把她藏哪兒了?” “她只管我要人和車馬……我……”宋昱語音干澀。 宋顯維猛地一把揪住宋昱的前襟,怒目迸濺的光芒幾乎能把人燒成灰。 “我問你把她藏哪兒!那是本王請旨賜婚的王妃!是你的堂弟媳!若不是江泓那臭小子耽誤進京,圣旨早就下來了!外頭有海外殺手!憑你手底下的人,能護得住她?” 此言一出,不知情者個個呆住了。 ——阿維自稱本王?他是寧王?因此……外界相傳,亭亭要當寧王妃的事,并非虛言? 乖巧溫順的落難江湖少俠,搖身變為遙不可及的嚴酷親王,使得顧家兄弟、陸望春等人目瞪口呆。 宋昱艱難啟唇:“她哭著求我,讓我保她安全離京……我不忍不從?!?/br> 那是他曾放在心上朝思暮想的佳人。 哪怕今時今日,他已選擇從對方的生命中撤離,可面對她的哭泣與懇求,他做不到無動于衷。 宋顯維見識過顧逸亭的淚。 晶瑩剔透,滑過她那張嬌美容顏,能讓人心碎。 那會兒在船上,她聽聞自己可能被寧王相中后,淚水漣漣,哭著吻他。 此刻得悉,鮮少流淚的心上人,竟瞞著全家,“哭著”去祈求她曾拋棄過的男子…… 宋顯維心疼得如被人無數利刃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