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坐著。 憑什么聽你的?袁故伸手就去掰譚東錦的手,那人的五指扣著他的胳膊,力道極大,袁故猛地抬眼看向譚東錦,放開。 譚東錦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前方,我說坐著。那聲線極冷。 兩人一時之間僵持住了。法院里人漸漸多了起來,袁故沒敢折騰出太大動靜,許久,他靠在了椅背上,算了,坐這兒就坐這兒,最多也就那么幾個小時而已。他沒必要在這兒和譚東錦鬧起來。 兩人沉默地坐著,肩膀間的距離很小,袁故的余光能瞥見那一襲沉沉黑色。誰都沒再說話。時間逐漸過去,開庭的點越來越近,袁故拿出手機翻了翻,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接著他就聽見一旁譚東錦漠然的聲音響起來,袁因不會到了,他現在怕是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袁故刷得一下看向譚東錦,你干什么了?他的眼神一瞬間變了。 譚東錦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我想弄死他,你說我干了什么? 譚東錦!袁故低喝道,一雙眼死死盯著譚東錦,他就知道袁因這段日子忽然忙了起來一定有問題。但他沒想到,譚東錦這人居然真敢做出這事兒。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你還沒玩沒了了? 我說過,這世上你沒人能依靠,只有我譚東錦。譚東錦沒看袁故,周身的氣質卻忽然凜冽了起來。 譚東錦!你他媽是不是有病?袁故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狠話他放過,手他也動過,道理他也講過,這譚東錦怎么還就是像條螞蟥一樣死死纏著他們一家人不放? 他袁因有能耐就撐著。譚東錦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純粹的冰冷,還是你覺得他真有魄力為了你,搭上整個袁氏。許成,人要認清自己的位置。 袁故眉心狠狠一跳。他倒不是擔心袁因會放棄自己,他擔心是袁因對上譚東錦會吃虧。這兩人都是南京城里這一輩里有名的狠角色,真動起手,袁因不可能全身而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哪怕再怎么占上風袁因都會有所影響。 譚東錦,真是瘋子一樣的人物啊,袁故壓抑著憤怒,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到你種的樹了,我幫你澆水了。譚東錦卻忽然來了這么一句。 袁故一愣,接著想起來是有那么一回事,他的確前陣子在譚東錦家的院子里種了株香樟樹。南京香樟樹,冬天不落,四季長青。他想起他種那樹的初衷,心里猛地一沉。早知道他臨走前把樹連根刨走算了。 和我回去。譚東錦忽然冷聲道,過去的事兒一筆勾銷,到此為止。 袁故怒極反笑,如果我不呢?你會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么。自始至終,譚東錦都沒有看一眼袁故。袖子里他的手緊緊握著,指節有些發白。 袁故還打算說什么,此時卻開庭了,袁故暫時忍了,他抿了抿唇,別開眼看向法官的方向。 杜子恒坐在被告席上,年輕的臉微微有些發白。而方凈一身黑色的西裝,整齊利落,眉眼清俊,他面前擺了一方牌子,上面寫著代理人三個字。袁故第一次真的看見方凈在律師席上的樣子,只覺得傳言不虛。 方凈這人,果然是個角色。袁故掃了眼原告的律師席,上面坐著的人卻不是溫喬。那人據說是在鄂爾多斯遭遇了沙塵暴,愣是在要在那兒蹲守抗災。然后就再沒了消息,如今的律師是淮南自己法務部調出來的人。 袁故有些擔心,但是想著畢竟錄像帶在手上,方凈再怎么厲害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一切都在按流程走,袁故整個過程視線就在林木和方凈身上打轉。 忽然,方凈的聲音響起來,法官大人。袁故的心就那么猛地一沉,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候,譚東錦側過頭看了眼袁故,眸光沉沉。 我方被告人,實屬未成年。 方凈的聲音清清冷冷,就這么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袁故猛地站起來,接著他似乎想到什么,一雙眼刷地看向譚東錦,是你? 在袁故極為凌厲的目光下,譚東錦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是我。 方凈雖然厲害,但是戶籍作假,改出生年齡這種事兒,他還沒到那個程度。這種事,只有譚東錦!袁故那一瞬間的眼中幾乎要燒起來,他一把拽住譚東錦的領子,譚東錦!你他媽知道你在干什么嗎?你想干什么啊? 譚東錦伸出冰涼的手,覆在了袁故的手上。他緩緩道:想告訴你,我譚東錦真能一手遮天。語氣很平淡,很漠然,卻偏偏帶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兩人對峙著,空氣忽然就一片沉默。 媽的,那可是戶籍!全國戶籍系統,這袁故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聽見有人能隨意篡改戶籍資料的。更何況,修改出生年齡可不止是改了戶籍就成的,出生證明,各種方方面面的身份資料得全部動一遍。袁故的手忍不住輕輕顫了顫,他直視著譚東錦漆黑的眸子,一時之間心里全是震驚。 譚東錦就那么任由袁故扯著自己的衣領,一雙眼平靜漠然,許久,他輕聲說了一句,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