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118節
卻聽得一聲傳令。 “落石?!?/br> 便是城墻上忽得有巨石劈頭蓋臉砸下,副將躲避不及,轟隆隆一聲。 血流成河。 衛瓚瞧也不瞧,自拍馬回城,卻是左右人皆嘆:“這落石時機太準,有如神助一般?!?/br> 若快了一瞬,未免傷了自己人。 慢了一瞬,便毫無用處。 衛瓚勾了勾唇角,忽得瞧見那城墻上做旗幟的裙擺搖晃傳信,有濃煙滾滾,自東方而起。 身側人面色大喜,又笑一聲:“好啊,東門也讓他們吃了個大虧?!?/br> 衛瓚笑了一聲,輕聲說:“他們的投石車和頭車都在東門,此刻怕不是毀盡了?!?/br> 他想都不必想,便知是誰在東門。 照霜。 沈鳶磨出來的一把好劍。 沈鳶將人藏了這樣許久,總算舍得出鞘了。 果然,衛瓚尚未歸城,便聽見遠處響起了辛人暫且鳴金收兵之聲。 左右大喜道:“他們撤了!他們撤了!” 衛瓚笑說:“不過這一陣子罷了?!?/br> 可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辛人并非不能戰勝,以少并非不能勝多。 遠遠望著城樓之上。 那紅衣的小公子似乎也在遠遠望著他。 那樣多鮮亮的裙擺間。 他偏偏一眼就能瞧見沈鳶隨風招展的紅衣。 有如神助。 他跟著身邊人默念了一遍這詞。 半晌,卻是輕笑了一聲。 是哪兒來的守護神呢。 …… 這一日,城中士氣果然大振。 非但白將軍和柳軍師激動,照霜帶著人一回來,就讓知雪給撲地上了,小丫頭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利落,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嚇得發抖,“哇”的一聲哭個不停。 惹得地上的傷兵都勸她,說:“知雪姑娘、知雪姑娘,別哭了……百姓還以為咱們打輸了……” 知雪聽了一個“輸”字,更是哭得淚如涌泉。 沈鳶當天讓人攙著下城樓的——他自己站了這許久,已是腿軟險些一腳踏空,成了今日受傷最重的將領。 前幾日是緊張得吃不下飯。到了這日,又是激動得吃不下飯。 衛瓚跟白將軍商議好之后的戰術,便去屋里瞧他,只見沈鳶對著一桌子菜,卻是只吃了幾口,見他來了,便盯著他不說話。 分明在城樓上那樣穩重從容,叫人那樣安心。 這會兒又跟小動物似的。 衛瓚心里頭軟得厲害,坐下說:“先吃飯?!?/br> 沈鳶吃了兩口,又忍不住看他,說:“我有些吃不下?!?/br> 衛瓚便替他盛了一大碗飯,幾分強硬說:“吃不下也得吃?!?/br> “戰前能吃能睡,勝不驕敗不餒的才是將領?!?/br> “你若總這樣,下回……我怎么敢托付于你?!?/br> 沈鳶聽得他這一句,不知怎的,蒼白的面孔便染上了些許的血色,眼睛瞧了他好一陣,終是低頭慢慢吃了起來。 衛瓚便看著他吃了些粥水飯菜,灌下參湯,又喝了一大碗安神湯。 就這么一頓飯的工夫,沈鳶不知叮囑了他多少件事情,中途還把柳軍師叫過來了一回,將后頭能想到的所有事都托付給了柳軍師。 好容易吃飽了,這才漸漸耷拉了眼皮,頭一點一點地上了床去。 衛瓚也躺在了他的身側休息。 城中是幾日以來難得的靜謐。 沈鳶的聲音里含著幾分倦,輕聲問他:“你從前怎么睡得著的?!?/br> 衛瓚說:“哪個從前?” 沈鳶說:“你在北疆的時候?!?/br> 衛瓚說:“第一次上戰場也緊張的睡不著,后來累了,就睡得著了?!?/br> “再后來,不止睡得著,還能吃得好睡得香,能打仗前跟人講笑話,還能白天說睡就睡,晚上說醒就醒?!?/br> 沈鳶說:“那我還是不夠格?!?/br> 衛瓚卻是輕輕笑了一聲,說:“你跟我不一樣?!?/br> 沈鳶比他心思更多,也比他更溫柔,這樣的將領最是難做,往往是要悖逆自己的許多天性,才能做好一個將領。 可沈鳶做到了,做得很好。 沈鳶想了片刻,問他:“今天受傷了么?” 衛瓚說:“手臂有些疼?!?/br> 沈鳶沒想到他還真傷了,驀地睜開眼,急忙忙跳下去要找紗布幫他裹傷,讓衛瓚攔腰給抱了回來,哭笑不得說:“已包扎好了,哪兒等得到這會兒?!?/br> 沈鳶這才輕輕“啊”了一聲。 他們又肩并肩地躺在床上。 衛瓚半開玩笑似的,在他耳邊說:“沈將軍,我因你的計劃受了傷了,你打算拿什么賠我?” 沈鳶被這一聲沈將軍喊得不好意思,嘀咕說:“你喊誰呢?!?/br> 衛瓚輕聲說:“你現在這樣有威信,不喊你沈將軍,那喊什么?” “小公子?” 衛瓚那一聲酥酥的落在他的耳邊,如落花入水聲一般。 輕柔地漾開一圈一圈,教他微微紅了耳畔。 沈鳶閉著眼睛輕聲喊他:“衛驚寒?!?/br> 衛瓚“嗯?”了一聲。 沈鳶沉默了許久,卻是輕輕地握著了他的衣袖一角:“幸好……你在?!?/br> 他無數次憎恨過衛瓚的存在。 無數次想要取代他,想要衛瓚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無數次憎恨又欣賞,自我厭惡,進退不能。 哪怕后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衛瓚,都不止一次想過,若衛瓚不是這樣子就好了。 可這一刻。 他真心實意地慶幸這世間有一個衛瓚,天下無雙的衛瓚。 能夠讓他全心全意信賴著的衛瓚。 哪怕他受再多的煎熬折磨,都是值得的。 沈鳶紅著耳根,許久輕輕松開他的衣袖,才小聲說:“我睡了?!?/br> 衛瓚輕聲說:“好?!?/br> 他也累了,也該睡了。 卻是規規矩矩,只躺在沈鳶的身側。 枕戈待旦的時候,他不敢碰沈鳶,連親一下都不敢。 怕這樣親下去,自己的心就懈怠了,柔軟了,不再像是一個將領了。 沈鳶的呼吸聲漸漸平和了。 他想碰他,又不敢碰他。 外頭有值夜的士兵,每隔一段時間便要齊聲高喊,互相提示警覺。 那聲音嘹亮喊:“四方小心——” 他還是輕輕捂住了沈鳶的耳朵。 沈鳶只有睫毛輕輕顫了顫,這一次睡得很沉。 第93章 之后的兩個月里頭,戰場的形勢被一點一點逆轉。 辛人眼睜睜瞧著康寧城越來越穩定堅固,主將路鍾幾次變化陣法,卻總是依稀瞧得城樓上總有一位病弱公子,靜靜地觀瞧著,只一雙眼睛,便仿佛將那千變萬化看得明明白白、算得清清楚楚。 正面的攻城陣取不下也就罷了,連各種手段也被一一拆穿。 連掘了地道都被勘破,自外頭往地道里灌毒煙,死傷了許多人。 試圖在城中散播謠言,卻如鐵桶一般插不進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