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93節
只慢慢吐出一口氣來,對那小姑娘道:“你先出去吧?!?/br> 小姑娘應了一聲,下去了。 沈鳶這才慢騰騰上前,見衛瓚正欲下床,便說:“回去坐著?!?/br> 衛瓚悶笑著說了一聲:“好”。 沈鳶轉身去將門關了,省得冷風灌進去著涼。又挽著袖子,用手臂試了試水溫,卻是扭頭把巾帕攥起來了。 一干一濕放在邊兒上。 衛瓚只喊了一聲:“折春?!?/br> 就叫沈鳶給斜了一眼。 沈鳶說:“閉嘴,不許說話?!?/br> 衛瓚乖乖閉了嘴,只是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似的。 見那頭沈鳶已浸濕了帕子,低著眼皮,擰干了。 站到他面前,好半天過去,才在他的目光下輕輕將他衣帶解開了。 紗窗外頭,知雪那小姑娘正說著什么呢,好像是隨風將煎藥的爐子給看糊了,知雪惱火地絮叨了好半天。 屋里頭卻是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的水聲響起。 沈鳶的碎發在耳側一晃一晃的,似乎是讓這小病秧子煩了,隨手沾了點水,掖在耳朵后頭。 燈火下,越發顯得五官漂亮。 他瞧了瞧沈鳶,又抬頭瞧了瞧窗,還是沒忍住心底那癢癢的、想要逗弄一下他的欲望,低聲說:“沈哥哥,你方才在窗外做什么?” 果然見那小病秧子面露幾分窘迫之色,卻是越看越招人喜歡。 片刻后抬起頭來,看他好半天,說:“張嘴?!?/br> 衛瓚不知沈鳶要做什么。 卻見沈鳶拿著那條干凈的布巾,把他的嘴堵上了,在腦袋后頭打了個結。 沈鳶說:“都說了教你閉嘴了,再出聲眼睛也給你蒙上?!?/br> 衛瓚:他很難說,自己到底是期待還是不期待。 只是委屈哼哼了兩聲。 見他這樣,沈鳶也繃不住笑了。 挽起袖子,眸中幾分促狹笑意,說:“若碰疼你了,就哼哼兩聲?!?/br> 眉眼聲音卻是不自覺的溫柔。 “這樣倒還乖點?!?/br> 第72章 擦身并沒有用許多時間,倒不是沈鳶動作有多么利索,而是衛瓚實沒有幾塊好rou能擦,紗布包著的傷處太多,就沒留下多少值得擦洗的地方。 只是這樣一場下來,衛瓚也是眼見著沈鳶叫炭盆熏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半晌待水都抬出去了,一應被褥也都換過了。沈鳶卻沒力氣立時出去,只倒了一盞茶,解了他口中的巾帕。 卻生出幾分無由來的曖昧。 衛瓚這會兒便不好意思說什么葷話了,只問些正經事:“林大夫怎樣了?” 沈鳶說:“還昏著呢,不過知雪說,快醒了?!?/br> 衛瓚又問:“侯府外頭如何了?” 沈鳶說:“這兩天去瞧了,還是有人盯著進出?!?/br> 衛瓚聞言皺了皺眉,便喊:“隨風?!?/br> 隨風正在外頭挨訓呢,這會兒便小心翼翼進房來。 衛瓚說:“你往金雀衛府衙去送信,告訴他我還沒死,請梁侍衛帶人來掃一掃庭院,省得我這兒誰都能踩上兩腳?!?/br> 沈鳶一怔,便見那小侯爺纏著一身紗布,虛弱無力似的,卻懶洋洋說:“我雖不愿叫安王知道我活著,卻也沒打算叫他欺負到侯府門兒上來?!?/br> “左右等金雀衛上門來查,也要發現我的。你只將我寫的密折也帶去,說臣請圣上看一場好戲,靖安侯一走、衛瓚一死,到底是哪個跳得最高,哪個跳得最精彩?!?/br> 隨風拱手應了聲是。 沈鳶不知怎的,心就忽地定了一定。 隨風出去了,外頭也漸漸靜了,沈鳶坐在那兒將茶吃了一盞,半晌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過來瞧你?!?/br> 衛瓚卻道:“你等等?!?/br> “你扶我坐起來,難得我這會兒有些力氣,正好有事跟你講?!?/br> 沈鳶便將人給扶了起來。 衛瓚笑道:“你就沒想問問,安王追殺那林大夫做什么嗎?” 沈鳶說:“你問出來了?” 衛瓚點了點頭,頭一回沒賣關子:“你見著那林大夫的模樣了么?” 沈鳶怔了一怔,什么模樣。 他進進出出忙得昏頭了,還沒來得及細細瞧那林大夫,如今叫衛瓚提起,才想起那林大夫蓄了好長的須。 衛瓚便笑說:“你回頭叫知雪將他面上的胡須剃了,他的模樣與二十幾歲的人無異,與他兄弟半點兒不相似?!?/br> “這并非他保養得好?!?/br> 而是葉大夫不止能治病救人,還有改容換貌之能。 沈鳶只一聽這話,面色就變了。 衛瓚見沈鳶變色,便知道自己當初剛一聽林大夫有此才能時的神色,應當也是如出一轍的震愕。 他慢慢說:“我從前從未見過有這樣本事,偶爾聽說易容,也只覺著是以訛傳訛,但這世上真有人有這般本事,事情便有趣多了?!?/br> 衛瓚是被逼到絕境,與那林桂樟逃到一處山洞時知道的。 那時林桂樟逃無可逃,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才將這些事說與他聽。 林桂樟的確是神醫,也是運氣不大好。 昔年祁辛兩國起戰事,他一路采藥救人,撞上了辛人流兵,被挾持到了辛營,又因著一手神乎其神的醫術,被當時的將軍請做了客卿,帶回了辛。 林桂樟此人頗有些隨遇而安的味道,秉承著在哪兒行醫不是行醫、在哪兒治病不是治病的念頭,一路治過了將軍治宰相,治過了宰相治公主,就這么隨波逐流待了一段時日。 也是合該他倒霉,那日公主瞧上了一個宮婢鼻子精巧漂亮,“咯咯”笑著問他:“林大夫醫術這般出神入化,可能將那宮婢的鼻子剜下,換與我臉上?” 林桂樟聞言便是面容扭曲,暗罵這辛皇宮里頭的確沒什么正常人。 只是見那宮婢哭得可憐,只得低頭道:“雖不能換,卻也有別的法子?!?/br> 自此,他那一手改換容貌的本事,也悄悄地,在辛皇宮中私下無聲無息地流傳了。 林桂樟那時便覺著,自己遲早要惹上麻煩,已是準備要逃了,誰知就在臨行前一日,救下他的將軍,將他帶去了那祁國質子的住所。 林桂樟一進門,便見得那住所把守之人皆面色肅然、目光沉沉,見了他也全無向醫者求助之色,倒是幾分兇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脖子給剁下來似的,他心里頭便生出了幾分戒備。 也是巧了,眾人將林桂樟獨自安排在偏殿,四下無人,皆以為他在偏殿聽不著什么。 哪知他這人自己弄出了個圓筒似的玩意,行醫向來隨身帶在身上,專貼在人肚皮上,聽人心肺腹腸的微聲,很是好用。 他將那圓筒在墻壁上一貼,便聽得那辛三皇子慌張狂叫的聲音:“人來了么?人來了么?” 將軍含著幾分煩躁道:“已在外頭候著了,你若早知怕,何必動手?!?/br> 三皇子便道:“我也沒想到,他竟這般不經打,就這樣死了,可恨,可恨?!?/br> “若讓父皇知道了……豈不是又要將我貶出京城,送到封地去?!?/br> 將軍忍了片刻,似乎也不欲多說,終于道:“我已將人帶來了,你挑個與他相似的……葉書喧?是你?” 那叫葉書喧的低低應了一聲。 墻那一側似乎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卻是將軍道:“我曾見質子保了你一雙手,好歹也曾是祁國的太子殿下,頭一次受那般罪吧?” 那叫葉書喧的人卻聲音幾分冷:“保我一雙手有何用呢?殿下廢了手也是高高在上,我留了手,卻也是一輩子的奴才。太子殿下頭一次受罪,我卻不知受過多少罪了?!?/br> “寫詩作畫,我與他都會,禮儀進退,我也曾學過,哪一樣都不曾遜他。年少時他便是主、我便是臣,如今更是有如云泥之別,將軍不妨說一說,我是該替殿下想一想,還是替我自己想一想?” 這話音一落,聽得那殿中有片刻的混亂,有人厲聲道:“葉書喧,殿下素日如何待你,你怎敢背恩!” 忽得響起了兵刃嗡鳴的聲音,刀砍斧剁,腦袋咕嚕嚕滾過地面,令人聞之生寒。 葉書喧卻絲毫沒有懼怕,只說:“看吧,人人想他,無人念我?!?/br> 將軍沉默了片刻,只有那三皇子催促道:“這質子帶來的人中,只有這人與他生得最相似,雖還差著些,你不是帶了那大夫來么?” 將軍卻是幾分嘲弄地笑了一聲:“好,葉書喧。如今該喊你一聲殿下了,請吧?!?/br> 此時林桂樟已聽得心驚,心知此事辛密,不能善終。 只慌忙收了那圓筒,老神在在坐在原處,果真見將軍帶了低著頭的一人進來,問他:“還請先生幫一幫忙,將此人皮囊改一改才好?!?/br> 他道:“改成何種模樣?” 將軍道:“與他死去的兄弟一種模樣?!?/br> “我一會兒便將尸首送來?!?/br> 林桂樟半晌,對那人道:“讓我看看你的臉?!?/br> 葉書喧微微抬起頭來。 細眉長眼,幾分俊秀的模樣,不知被誰淋了一頭的茶水。 碎發如墨色的、細小的蛇一般,濕漉漉地貼在鬢邊。 只是卻含著幾分冰冷謙卑的笑意,喊他:“林大夫?!?/br> 林桂樟那時便知道。